“呵~”
虽然这声轻笑极为动听,但屋中的江璟瑜还被吓了一跳,他神色陡然一紧,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自觉的将自己珍惜的画藏了起来,朝门口厉喝一声。
“是谁?”
许久无人应声,像是无人的模样。
没有人吗?
江璟瑜以为自己幻听了,才刚刚松了口气,一道婉转悦耳的嗓音却突然在屋内响起,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耳畔低喃。
“公子此话差矣。”
江璟瑜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猛地调头,快速地环视一周,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
明明没有人,那声音是从哪儿出来的?
难道……是鬼怪吗?
“呵~公子,不用找了,我在这画中。”
江璟瑜的双眼陡然瞪大,目光一点点向下移,最终落在了被他掩藏的那幅画上,屏息凝视着,心脏咚咚跳动,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
刚毅的脸庞罩上了一层僵硬,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突地,他动了。
他动作缓慢地将那幅画展开,死死的盯向那画中的美人儿。
此时,那画中的美人竟像活了过来一般,他从那美人儿的眼里看到了流动的光彩!
忽地,画中的美人竟冲他眨了下眼睛。
“啊!”
江璟瑜被吓了一跳,猛地倒退一大步,结果被身后的椅子绊了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样子很狼狈,衣衫有些凌乱,神情有些恍惚。
看到这副模样的江璟瑜,瑶瑶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起来。
“公子日日对着画吐露心事,说是将小女子当作红颜知己,可现如今公子的反应倒不像是把我当作知己,反而是当成那吃人的妖怪。”
听了美人这席调侃,狼狈跌落在地的江璟瑜赶忙又爬了起来,他的目光黏在了画上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诡异的画面出现了,画中原本静止不动的女子微微弯了弯嘴角,正在对着他笑。
以前面对美人的眼睛之时,清冷淡漠的目光让他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可现是在那眼中含着笑,那笑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旖旎之念,只是较之原本的模样多了丝烟火气。
方才那一瞬的震惊过后,江璟瑜心中涌出一股巨大的欣喜,脸上现出一种喜形于色的神采,清湛的眼光里透露出激动,脉管里的血似乎在激烈地奔流。
“你、你是……老天有眼,竟将你变成了活人?”
瑶瑶原本以为他会被吓得不浅,却不想恢复得如此之快。
她从画中现出身来,身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霓裳,藏着若隐似无迷人的线条和鼓胀的饱满。朱唇涂红,鹅蛋般的小脸,一双美丽的凤丹眼如秋水般传神,如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飘逸出尘,一头乌黑长发并没有梳起来而是垂散着,如丝绸般散落着,轻笑一声,道:“我并不是人。”
江璟瑜眼中闪过惊艳,这真人虽与画中有几分不同但却比画上美上几分,听到这句,竟也不害怕,而是一脸兴奋,道:“你这么美,自然不可能是人,你应是那画中仙!”
瑶瑶嗤笑一声,像是被逗笑了,摇了摇头:“公子这话可折煞小女子了,画中仙不敢当,只不过是一只画灵罢了。”
“画灵……”
江璟瑜轻喃一句,依旧很是兴奋,日思夜想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实在让人感到很幸福。
“那也与画仙差不多了,画灵,请问你有名字吗?”
刚问完这话,他便臊红了脸,有些羞涩,目光连忙从美人儿那绝色的脸蛋上挪开,低头朝她作揖,道:“小生不该贸然问姑娘的闺名,是小生唐突了。”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是若画灵没有名字,可否让小生起一个。”
瑶瑶戏谑地说道:“我既不是你们人类,自然不用讲究这些礼数。不过,谢过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不过我已有名字,只是暂时还不想告诉你罢了,请你就叫我画灵吧……”
从画灵出现之后,江璟瑜便胆大地将这幅画卷挂在了书房的墙上,只是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书房。
画上之人为前朝公主,将此画挂在书房,对于还要考取功名的人来说,不可不谓是实在大胆。若是日后他人告上一句,江府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
画中的美人儿或坐或站,再没有做出原图中起舞的姿态,因为不太喜欢露出什么,瑶瑶还理了理身上的衣物遮挡住藕臂和锁骨,而落下的纱裙也遮住了白皙的玉足,不再多露一点,有一种端庄之美。
江璟瑜有些遗憾,连躁动的心意也因此平静了不少,只是对瑶瑶的迷恋依旧未变。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多了个红粉佳人陪伴左右,不料这只美若天仙的画灵竟懂得四书五经,不仅如此还会吟诗作画,学问颇深。
每日她都会与他闲谈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会像个女先生一样考校他,如若答不出来还会取笑一番,让他面上倍感无光。
“画灵,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啊。”
江璟瑜有些感叹,继而有些失落。
“没想到我苦读诗书竟还不及一个女子,真是枉读诗书。”
因为对方渊博的学识,江璟瑜对画灵多了几分敬重,心中的旖旎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变成了一种更为深沉的爱慕。
这般才学无双而又貌若天仙的女子甚是少见,让人如何不迷恋呢?
更何况……
他还见过画灵在画中无意露出肌肤的模样,即便现在看不到了,她的冰肌玉骨也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在江璟瑜的心中,大概已将画灵看作自己的妻子。
瑶瑶心中一阵无奈,这人怎的如此迂腐,解释道:“公子不必与小女子相比,我已存在近百年,且以前的主人皆是能人之辈,我也只不过是听得多了,所以就知道些罢了。”
接着,为了转移江璟瑜的失落,瑶瑶按照记忆讲起了以前还未具灵智之时一些画卷主人的趣事,这些主人有皇宫贵族,文臣武将,名门望族等,皆是能人之辈。
江璟瑜听得极有兴致,不过乍一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举人,还是商人之子,不禁有些沮丧。
“不想画灵你竟如此大有来头,如此说来,我怕是你所有主人中最差劲的一个了吧?”
瑶瑶宽慰着,道:“我观公子面相极好,若是用功读书,日后定会金榜题名,所以公子也不必这样。”
江璟瑜听了这番话,心中豪气顿生,对考取功名之事豪气万丈。只是突地他想起了一个人,与画灵息息相关之人。
“画灵,你可曾记得……金枝公主?”江璟瑜有些好奇地问。
这幅画是当年金枝公主的画像,那画灵是否与当年倾国倾城的金枝公主长得一样呢?
“听说当年前朝国破之时在宫殿自燃的并不是金枝公主,而是另有他人。这么说的话,那金枝公主到底去了何处……”
瑶瑶听了这一席话眉头一皱,沉默良久。
她不太想谈这些,她的记忆并不全,记不得金枝公主的事情,所了解的也不过是后来那些画卷主人所谈到的金枝公主,而且她不太喜欢他问那位公主的事情,不主要是她对金枝公主的从心底的不喜,更主要的是……
心里有些不舒服,胸口好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
“抱歉,画灵不想说不说便算了,我不过有些好奇。”
江璟瑜看着瑶瑶沉默的模样便知对方并不想谈金枝公主,虽然不明白缘由,但还是善解人意的转开了话题。
“这么说来,画灵你可还记得那位画下你的画师?也不知是何人竟将此画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瑶瑶勾了勾唇角像是在笑,眼中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冷冷道:“公子感兴趣,小女子应该尽无不言。只是小女子未有那时的记忆,并不知晓金枝公主还有那画师的那些事情。”
江璟瑜虽心中有些遗憾,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委婉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突然想到罢了。”
瑶瑶有些闷闷的,心里像塞上了一块石头,它直往上顶,使她的喉咙出不来气,闷得慌,说话也就更冷了些。
“传言金枝公主貌若天仙,任何人一见都会惊艳,公子对如此美人感兴趣也不是什么意外。”
江璟瑜见她将自己的小心思戳破,脸色微微红了,急忙道:“姑娘如此天资绝色,犹如一个出尘脱俗的天仙,我想就算金枝公主是比不上姑娘的。”
听着江璟瑜的辩解,瑶瑶抿了抿唇,实在微笑不出来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对金枝公主感兴趣也是有道理的,更何况……那日自己初具灵智时他也叫了金枝公主的名号……
瑶瑶突然有些讨厌自己的脸,讨厌自己与金枝公主相似的面容。
一个想法突然在瑶瑶脑海中闪过,江璟瑜这样迷恋她是迷恋她与金枝公主相似的面容吧。
想到这儿,瑶瑶再次对上江璟瑜那双赤诚热切的眸子,黯然垂下眼帘,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久久未得回应的江璟瑜有些疑惑,画灵是怎么了?
“画灵?”
听着江璟瑜的轻呼,瑶瑶顿时觉得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生冷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公子请自便,小女子先回画中了。”
未等江璟瑜说些什么,瑶瑶直接消失,回到了画中,独留江璟瑜一人在房中微微叹息。他不太明白画灵究竟为何会生气,不过应该是他自己的错。
画灵如此美好,怎会无理取闹,一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在画中的瑶瑶尽量地压抑着自己,才能忍住用上眼圈的热泪,克制萌芽的感情是十分痛苦的,她用力地咬住嘴唇,默默地看着念书的江璟瑜一会儿。
在乎谁不好在乎这个光看脸的家伙!
不对!我才不在乎他呢!
就知道金枝公主、金枝公主的,离不开了是吧!
哼!
……
满腔怒意、埋怨慢慢地消散了,心里有些冷,像是在经历寒风冰雪的侵蚀。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该走了?我不该留恋此处的……
瑶瑶的唇瓣被她咬出了血迹也不自知,终于她冷静了下来。
虽然瑶瑶未拥有全部的记忆,但她还是明白一件事情,她和江璟瑜是不可能的,而且江璟瑜并不是喜欢她,只是迷恋她这张与倾国倾城的金枝公主相似的绝美面容。
不能再留在此处了!
瑶瑶心一横,决定离开江璟瑜,明日告别完后就离开,去往荣御寺,去找那个人,去寻找自己的曾经……
情丝才刚刚萌芽就被无情的拔除,瑶瑶的心里平静了些却又带着些许坚定,而坚定的背后是对曾经的迷茫,对未来的迷茫。
想通了的瑶瑶继续修炼了起来,虽然瑶瑶感觉自己的能力差不多能自保了,但是人生充满意外,她不该有侥幸心理。
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也比事情发生时手忙脚乱来的好。
瑶瑶不过用几日时间就博得了江璟瑜的好感,虽有江璟瑜对她绝美面容的迷恋的功劳,但也不尽然。江璟瑜地这种好感已经不是单纯的迷恋,而是带了几分敬重。
但是,瑶瑶都不会在乎了,对于她来说或许当初现身见他都是错的,这个点子一点都不好,虽然江璟瑜收敛了些,但是还不是那样,反而自己……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一位年轻男子路过城里的巷子,在察觉到什么之时,偏了偏头,望过去的方向正是江宅。
因为这男子的一身装扮格外突出,所以街巷上的百姓纷纷看了过去。
在看清这男子的相貌时,众人眼中不禁闪过惊艳之色。
好俊的男子!
这男子有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皙的肤色。乌发被粗布束着,在风中微微飘动。身着一件很是朴素的灰色短袍,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形,一根乌黑的皮革缠在腰间,箍显出他好看的腰身,也愈发显得他身姿颀长挺拔,粗布长裤下套着一双干净的黑色长靴。
左肩背着一个软瘪的包裹,右肩则背着一个剑套,一柄长剑插于其中。
这人有些奇怪,一般的习武之人使剑不使刀,使刀的话便鲜少再使剑,并未听说有一起使用之人。可这人却恰是一个例外,明明已经背负一把剑,可右手却还握着一柄带鞘的长刀,而且那长刀被他当成了拐杖,在地上一磕一碰间发出短促的划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