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宝楼出来之后，我走到暗处，立马变成男子的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你又出了林子。”乔子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背后出现，“不过，既然你这次是去找塞无棱，我就不追究了。”

“你跟踪我？！”我有些愤怒。

“跟踪你又如何？本来就是你先答应我的条件，你越了界，还不允许我管？”

“可是你根本就不应该管我！”

“这世上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我只知道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就应该遵守。”

“我流浪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就什么也不要听。”

我感到莫名其妙，乔子云又说道：“若你决定要把塞无棱除掉，就不能留赤龙水月。”

“为什么？水月跟塞无棱有什么关系？”

“你总是觉得这世上人与人之间都是没有联系的。”

乔子云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以前杀人，当那些人的亲属友人之类的追究起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逃得远远的，关键是我有换容术，从不怕他们认出我，如果实在是怀疑到我头上了，我就把那些怀疑我的人也都杀了。不过现在，我杀塞无棱，跟水月有什么关系？难道水月的心上人是塞无棱？

“你哥为什么说我杀塞无棱和赤龙水月有关系？”我半自问半认真地问乔子枫，但我没想到他确实知道。

正在练功的乔子枫说道：“赤龙问雪是赤龙水月的姐姐，对她特别好，什么事情都先想着她，当时问雪死的时候，水月几乎哭昏过去，怎么啦？”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你哥不是不让你出去吗？”

“哥哥知道我出不了林子，就会跟我说这些事情。虽然我不怎么出林子，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可不一定比你少。”

“知道那么多干嘛，能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我一个人......”

“至少我不会随意杀人之后再受到麻烦啊。”

“我哪里是随意杀人？”

“只要你没有考虑到是否有其他人牵扯进来，就算随意杀人。”

“我干嘛要考虑其他人？反正我会换容术，有什么逃不掉的事情？”

“可是人人都知道顾道真曾有个换容术很厉害的徒弟，若是你杀了这些大家族的子弟，他们还长久找不出是谁干的，姐姐，换做是你你会怀疑谁？”

“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说是这么说罢了。等到真的出了事，开始追杀你的时候，我哥一定不会让你进这片林子的。”

我皱着眉，思考着乔子枫话中的意义。

一直以来，我杀人就是杀人了，没有多余的事情累赘，但是现在我杀的是大家族的子嗣，难度大了不说，风险也大了不少。既然如此，我只能小心行事，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赤龙问雪竟然对水月那么好？

第二日我来到赤龙府，正巧遇见赤龙七良准备出门。

“顾夜城，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林子里把草药给你。你要的百幽草我已经收集了整二十株，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多谢你了。”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见到宇文汐啊？”

“你都没见到，我又如何会见到？”

“什么？府上的人说他已经好久没回府了，百里蓉都快急疯了，一直叫着宇文汐的名字，派人去找，没有人找得到。”

“这就奇怪了，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唉。我们先进府说吧。”

进了赤龙府，我就听见阵阵琴声传来。我问道：“是不是水月在弹琴？”

“是，怎么？你想学么？”

“我一个叫花子，没那些讲究。”

“学了之后就不是叫花子了。”

水月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到一袭素衣的水月笑着朝我走来，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我产生了自卑的想法。

“还是算了吧，我没这福享。”

我低下头，赤龙七良把一袋子草药递到我面前，说道：“这里是二十株完整的百幽草，若你还需要，我就再派人去找。”

“寒毒就应该找地方好好安顿下来，夜城，你应该有一个住所。”

“我哪有条件去安顿？水月，我这种人就应该流浪着直到老得走不动了才能停下，那时候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仇人再追着我找我麻烦。”

“你哪会有什么仇人呢？”

我抬头看着水月晶亮的眸子，说道：“这谁说得准呢。”

水月拎起茶壶给我倒上一杯茶，说道：“你不会有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门口的侍卫急匆匆跑进来汇报道：“公子，门口有一人受伤严重，硬要闯进府中，我们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是谁，但他伤势太严重我们也不敢动手阻拦！”

赤龙七良连忙出去看，我也跟过去看是谁。

当我靠近那人时，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外，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

“是宇文汐！”我叫出来，赤龙七良看了我一眼，立马对侍女们说道：“快，快叫医师来！”

我们把宇文汐带到一间屋子里放在床上，宇文汐不知道为何被伤成这样，衣服被弄得破破烂烂，鲜血不停地从他的身上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经过的地方全是血滴，有侍女不小心踩到，地上瞬间就多了好几个血脚印。

“怎么会伤成这样？”赤龙七良喃喃自语道，“宇文汐......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别着急，一切都得等他醒了之后再问，如今说再多都没用。”水月说道。

“可是我就是不相信，汐哥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能被......”

我从草药包里取出五株百幽草，对水月说道：“水月，把簪子借我。”

水月不知道我要干嘛，但是还是把簪子取了下来，递给我。我接过簪子，走到屋子中间的桌子旁，把空茶壶打开，拿了一株百幽草放进去，一边注入水灵一边捣烂。

“你干嘛？”赤龙七良问道。

“百幽草有很好的止血功能，等医师上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水月，帮我找一位修水灵的侍卫，减缓宇文公子的血流速度。”

水月赶紧出门去找人了。赤龙七良问道：“你......你会医术？”

“没多少，只是以前在角斗场呆久了，受伤多了自然要自己找草药去疗伤。”

“你的水灵不是挺厉害吗？为何不能用水灵疗伤？”

“那是后面修炼的，谁天生就有灵力？”

“角斗场，你呆了多少年？”

“没有很多年。好了，先把这些草药涂到他身上。”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门口的侍女侍卫。”赤龙七良接过茶壶说道。

我把茶壶递给赤龙七良，他赶紧抓了那些黏糊糊黑乎乎的草药涂到宇文汐的身上，我就用水灵稳住宇文汐的伤势。不一会儿水月带着侍卫来了，我就继续去捣草药。

“夜城，你的水灵更强点......让侍卫来捣药吧。”水月说。

“宇文公子也不想让我一个女叫花子看了他的身体吧。”

水月没说话。我继续捣着草药，尽力往草药里注入水灵，一株一株地送过去，捣到第七株的时候，赤龙七良说道：“好了，所有的伤口都涂上了草药。”

我把第七株草药捣完，有些疲惫地递给赤龙七良，说道：“把这最后一点涂上。”

我走向宇文汐，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看来是被土灵伤到了。我走到门口，对一个侍女吩咐道：“搬一大桶水来，水里放上干的桂花。”

我转头问赤龙七良：“你应该有上好的剑吧？给我一把剑。”

“你要干什么？”

“五行之中金生水，等等把宇文公子泡到水里，再用剑稳定他的水灵。”

“那要桂花干什么？”

“因为我喜欢桂花的香味。”

赤龙七良语塞了，水月在一旁笑了笑，说道：“夜城懂得好多，改天向你请教一下医术。”

不一会儿水和剑都送来了，医师也带着药来了，那些药无非就是一些止血的，或者一些恢复元气的，要真的完全恢复主要还是静养。医师看到宇文汐身上的草药，愣了一下，说道：“赤龙公子还懂医术，这百幽草用来止血是最好不过的草药了。”

赤龙七良看我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只能先把这本事扛下来了。

赤龙七良把宇文汐放到桶里，桂花的香气中立马多了血腥味，让人又渴望又抗拒。

后来医师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一些夸奖赤龙七良会疗伤，还有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这些我早就了然于心了，医师走后，我说道：“既然宇文公子在你们府上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我就不瞎掺和了，至于这背后的事情，最好派人去查一查，宇文公子平常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又不像赤龙公子一样性子急躁。”

“你......”赤龙七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瞪着我，一旁的水月笑道：“夜城说的是，哥哥你听着。”

赤龙七良翻了个白眼，说：“胡说八道！”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好在宇文公子不是倒在了别处，才能让我们有机会把他救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回林子里睡觉呢。”

“好，我们就不送你了。”

刚踏出屋子的门，我就听到一声很大的水声从里间传来，我回头看向赤龙七良和水月，赤龙七良立马朝宇文汐奔去，我和水月在屏风外面，我问道：“没事吧？”

“没事......他，他有话要说。”

一阵喃喃低语后，赤龙七良走出来，面色有些疑惑地对我说道：“他叫你进去。”

我也感到奇怪，但是也只能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进去之后，在昏暗的光下，我能看到宇文汐半裸着布满伤口的上身，血肉模糊，不过泡在水里确实能让他好受很多。他的脸上也有很多伤口，不过好在没有毁容，这些伤口不深，恢复得好的话基本看不出来。当时他进府时，大概是因为脸上的血太多了才让侍卫认不出是谁。

“叫我干什么？”我趴在桶边，看着他就算有不少伤口还是清秀的脸。

宇文汐慢慢地睁开一点点眼睛，很努力地翕动着嘴唇，缓慢说道：“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