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灵见自家小姐落寞至极,自己心中也不好受,奈何自己不过是一介下人,哪敢在这样的宴会上出声。
多巡酒过后,众人显然有些醉意,接近宴会的尾声,上官榷也并未多留,亲自送他们出府。
来客自然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上官懿最后一眼,待他正欲起身离去时,上官懿却不由自主的起身唤住了他。
“公子留步。”
上官懿顾不得许多,小步走到他身前,鼻尖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意,一颗心不由得醉了起来。
南阆琛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看着眼前的女子,疑惑道:“上官小姐可有要事?”
众人散尽,大厅中唯有他们二人,连姝灵也不知在何时退了下去。
“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在心中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如今终于开口问出来了,一颗心却又在此刻变得愈发的忐忑。
南阆琛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笑了笑道:“在下南阆琛。”
他的声音始终温柔,像极了三月的春风,和煦了她的双眼。
“南阆琛”她在心中默念,而后仰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下次我们还会再见吗?”
“来日可期。”
他一如既往的笑了笑,而后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淡淡的酒香。
待她反应过来,他早已经渐行渐远,那身玄色最终消失在她眼眸看不见的地方。
他说,来日可期。
她笑了,这一笑,便是渡劫。
姝灵从她身侧走出来,望着外头,再看看自家小姐,心中甚是明了,不由得戏谑道:“小姐也有心上人么。”
姝灵其实心中早就知道自家小姐对那位云中局的主人念念不忘,只是小姐并未过多表现出来,自己也不敢多问,如今小姐此举,无疑是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说,来日可期。”
上官懿转身看着姝灵,眉眼间都带了笑意。
“是是是,来日可期。”
姝灵笑着回答道,全然不知身后竟站着一个人。
“为父也正有此意将你嫁与那云居阁阁主。”
上官榷径直走到座位旁,挥了挥衣袍落座。
上官懿心中一惊,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笑容:“爹地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为父还骗过你不成?”
上官榷一本正经道,自顾自的倒一杯酒,仰头一饮,放下酒杯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爱女。
“爹地对女儿真好。”
上官懿忙不迭跑至上官榷的身后,十分孝顺的帮他捶背。
“你啊。”
上官榷声音不似往昔那般严肃,今日难得的多了几分温柔。
只是,天真如上官懿,她始终不能得偿所愿,上官榷不过是明面上答应了她,私下里却有自己的算盘,自己上官一族世代荣耀,怎可就此断送在 自己手里,为了上官家族,他是断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与朝廷不相干的人。
待觅瑾匆忙赶至妙舞楼时,妙舞楼依然如往昔一般热闹,胭脂水粉的味道和女子们的娇柔声错杂在一起,觅瑾不由得眉头紧蹙。
来接待他的依然是这妙舞楼的老鸨,觅瑾心急如焚,不过与老鸨说了几句话便丢下老鸨一人在原地暗笑。
老鸨甩了甩绣帕,心中自是得意,青烟不愧是自己这儿的头牌,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子。
织懿和凤瑶柯看着觅瑾朝着青烟飞奔而来,二人心中皆是一愣。
这是觅瑾第一次看见伤的如此惨重的青烟,那如玉的肌肤被蝉天鞭抽打的皮开肉绽,她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之中,血色凝固在她的容颜,如此的触目惊心,觅瑾的一颗心猛地一疼,这是自己的爱人啊。
凤瑶柯顺了顺鬓间的碎发,慢慢走到觅瑾身旁,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她这是罪有应得。”
织懿也跟着一并走了过去,她十分仔细的打量着觅瑾,从觅瑾的容颜上,她看到了难以掩盖的悲痛和忧伤。
“凤瑶柯,我求你,饶她一条性命。”
觅瑾嘶哑着声音,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凤瑶柯,希望她能够放过青烟。
“饶她一条性命?可是谁又曾饶过阿颜?阿颜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啊。”
凤瑶柯的语气中夹杂了满满的难过,她好恨,为何所有人都偏向青烟,觅瑾如此罢了,织懿也如此,就连阁主,也偏袒着青烟。
“你的蝉天鞭让青烟险些丧命,青烟固然不可饶恕,但是她归根到底还是你们魅妩阁的人,就让她活着为阿颜忏悔吧。”
织懿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凤瑶柯深深的看了一眼觅瑾,虽心中对青烟有万般恨意,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自己真让青烟死了,日后自己和觅瑾的关系,再也难回到过去,更可况,阁主有意留她一条性命。
“从此,青烟不再是我魅妩阁人。”
说罢,凤瑶柯蹲下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青烟,即便是再不愿她活着,可是到底也不能杀了她。
转瞬间,她拾起蝉天鞭,消失在这园子之中。
觅瑾看着凤瑶柯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双如玉的眸子之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如今这副模样,不死也残,你何不如任由她自生自灭。”
织懿不是个狠心的人,可是她对青烟并未有过多好感。
“谢谢你。”
觅瑾的声音依然嘶哑,复而又道:“可是她需要人照顾。”
“她不配。”
不知何时,织懿的眼眸中含了满满的冷寂。
觅瑾对上织懿冷寂的目光,而后移开视线,看着不远处的红色屋檐道:“你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
听此一言,织懿不由得抿紧了嘴唇,她心疼觅瑾如飞蛾扑火般的爱着青烟,即便是得不到结果也心甘情愿,明知会葬身火海却也无怨无悔。
有些时候啊,她是真的羡慕过青烟的吧,得觅瑾良人如此。
可是,青烟不懂珍惜,就该死。
散发着淡淡笔墨气息的书房中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她低眉敛目看着手中的书卷,隐约只能瞧清半张脸。
“这算是不请自来么?”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门楣处。
红色珠帘被来人轻轻掀起,不过眨眼间,那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前。
“我可是应邀而来。”
那人仔细的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如传闻那般美的动人心魄,一颦一动揽尽日月山河。
“云居阁阁主到底是何背景?”
凤姒鸾无意与他过多交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都在这里。”
语尽,那人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卷筒轻放在她身前。
凤姒鸾刚想伸手去拿,耳畔却响起他戏谑般的声音:“在下帮了姑娘大忙,不知姑娘以何作为回报”
他俯身凑近了她,闻见他身上的那股淡淡荷香味,不禁有些沉醉。
凤姒鸾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露出一个 淡淡的笑容:“不知花大人需要什么回报?”
“我的心意,你懂的。”
他魅惑的双眸中始终有她的影子,如今如此,曾经如此。
凤姒鸾轻笑一声,一双美眸中倒影出他眼里的深情之意。
二人保持着微微暧昧的姿势,彼此不言,偌大的书房中尤为静谧。
良久,他到底是按耐不住,启唇道:“也罢,日后你再报答我也不迟。”
他顿了顿语气,继续道:“湮白华这个人,不容小觑。”
“你也是。”
他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她的声音。
他颇有些无奈,之好摆了摆手,环顾了一翻书房,忍不住赞叹:“若有诗书藏心中,岁月从不败美人。”
闻言,凤姒鸾起身走到书架旁,拿起那本刻有梅花纹案的书,转过身来将书递给他:“君子亦是应当多读书。”
她将“君子”二字咬得格外沉重。
他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面上虽露出不悦,可到底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书籍。
“读书有何用?”
他并非读书这块料,自己今日的一番成就,也并非因读书而起。
见她面色冰冷,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籍,委屈道:“读万卷书有何用,它们又不能教我如何将你娶回家。”
听他此言,凤姒鸾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翻,今日他打扮的格外有书生气息,不似往昔那般妖冶,一袭白衣翩翩若君子,若是不与他相识,到底还是会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
不过她仔细回想,仿佛他每次来寻自己,打扮都格外的令人舒服。
忽而回想起与他第一次相识,满院的梨花和着微风飘落,他一袭媚红色的衣袍与景格格不入,自己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以后来见自己不许再穿得如此妖冶,只道是当时他丝毫不曾在意甚至还有些轻浮,如今看来,果然改变了许多,只是自己,忽略了他的用心。
想到这儿,凤姒鸾抬头看着他的眸子中都多了几分温柔:“花大人的深情,我哪敢懈怠。”
他微微挑眉,朝她靠近了些许:“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放弃所有,甚至性命。”
从他的眼眸中,她看到了满满的认真。
“可我,只想复仇,儿女私情,于我而言,终究是太过奢侈啊。”
她无奈的笑了笑,打开他给自己带来的手卷,印入眼帘的三个字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瞳孔。
“他是帝子殿下的人。”
看出她的异样,他忍不住补充道。
“我料应是如此。”
说完,凤姒鸾放下手卷,颇有几分认真的看着他:“不愧是花大人,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