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懿瞪大瞳孔，那颗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微微触动，垂着的手颤抖着，她始终没有勇气去拥抱自己的母亲。

“懿儿，都是娘亲的错，你原谅娘亲好吗？”

上官夫人痛苦的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懊悔。

“我原谅你，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夜深了，上官夫人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姝灵，送夫人回去。”

上官懿说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那样的苍凉和悲痛，没有愤怒，没有苛责，只有无限的悲凉。

上官夫人心中一惊，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彻底堕落，当下便晕了过去。

上官懿不知是什么时辰到的帝子府，只知道耳畔吵杂的声音从未褪去，此刻坐在满是喜色的房间里，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小姐，过了今夜，您就是帝子妃了。”

姝灵小心翼翼道，生怕自家小姐想不开。

过了许久，仍不见回响，姝灵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这一夜，帝子殿下从未来过上官懿这儿。

上官懿独坐到天明，盖头下，那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空旷的平地上，他不断的跳跃翻转，手中的长剑似蝉翼般轻薄。

“殿下。”

溟爵单膝跪地，声音沉重。

倏然，一阵冷风刮过，一把银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只需稍一用力，他的脑袋，便会立马滚落在地上。

溟爵早已经习以为常，依旧面不改色。

“杀了莫凛。”

冷冽的语气落在溟爵的耳畔，像极了冰山坠落的那一刹那。

他身形修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杀戮气息。

“是！”

溟爵领命，却依然蹲在原地。

他收了长剑，语气冰冷：“下去。”

溟爵起身，飞身离开。

“你曾说来日可期。”

上官懿浑浑噩噩的起身，嘴唇发白，语气哽咽。

“娘娘。”

姝灵带着一众婢女推门而入，当看见自家娘娘那张惨白的脸之后，忙不迭过去搀扶着她。

“是你说的来日可期啊。”

上官懿推开姝灵，跑了出去。

刚跑出房间，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撞在男子的胸膛，只觉得脸颊疼痛，耳畔响起的是他身后的婢女跪了一地的声音。

“帝子妃急着去哪？”

千玄冥语气中疑惑，低头打量着怀中的女子，面露不悦。

上官懿抬眸，一张绝美得过分的脸庞映在了自己的眼眸里。

“急着去死。”

上官懿退后几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千玄冥看着她冷漠的眼眸，实在是好奇，这大早上的她为何要寻死。

“殿下，南大人来了。”

身后响起的是管家的声音。

“见过帝子殿下。”

温柔的声音像极了春日里的暖风，上官懿骤然抬眸，当看见站在帝子殿下身后之人时，她惊讶得差点昏死过去。

“这位是？”

男子声音温柔，语气里满是关怀。

“帝子妃。”

千玄冥看着颤抖的上官懿，自唇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上官懿对上男子的眼眸，她痛苦的看着他，挣脱了姝灵，走到他的身前，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一般：“是你说，来日可期。”

“在下听不懂帝子妃娘娘说什么。”

男子声音依旧温柔，见她如此虚弱，又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当心身子。”

“不，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帝子妃喜好真是怪异，想方设法去云居阁，难道想见之人不是湮白华？”

千玄冥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于无形。

“我.....”

上官懿宛若五雷轰顶一般摔倒在地，如今的她，真是狼狈至极。

千玄冥耐着性子，看在她与凤鸾交好的份上，亲自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拉起来。

“帝子妃在云居阁对湮白华一见倾心，而在之后的家宴对南阆琛一见钟情，本殿下的帝子妃果然不同寻常人。”

此话落在上官懿的耳中，仿若世界坍塌下来了一般，又像是压着自己喘不过气的最后一根稻草，秋风朦胧了她的双眼。

“在下承蒙娘娘厚爱。”

南阆琛语气温柔得令人酥软，如玉的面庞上不见丝毫情绪。

那日在上官府中，自己对她确实是颇有好感，可是后来不久，无意间得知她三番几次去云居阁，只为见湮白华时，自己对她的好感骤然间消失。

“是本妃失礼了。”

上官懿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这一刻，她仿佛明白，已经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目送着她离开，南阆琛眼眸中闪过丝丝不舍，感慨颇多，像上官懿这样德才兼备的女子，又是锦都第一才女，如今成为了帝子妃，终身都被捆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旁，内心里的苦楚，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岐王最近有何异动？”

千玄冥的神色渐渐缓和，不断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并无异动。”

南阆琛语气淡然，一袭白衣胜雪，惹得过往的婢女们频频回眸。

“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千玄冥的眉眼突然间增添了几分清冷。

南阆琛谦恭一笑，而后沉默不语。

二人走到幽径时，南阆琛这才缓缓开口道：“听闻燏王近日在锦都出现。”

“燏王？”

千玄冥眉色一冷，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浮现出瘆人的杀意。

遥记起上次燏王送了请帖过来，自己并未亲自前往，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如今，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殿下有何打算？”

南阆琛转过身去，目之所及，竟是一片萧凉之色。

“有去无回，我喜欢。”

千玄冥的言语间极尽戏谑。

狂风骤起，吹得他衣诀飘扬。

锦都的风云诡谲，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凤鸾了如指掌。

天气渐凉，魅妩阁果香馥郁。

凤鸾只穿了一件极薄的衣裳，坐在空寂的书房里，手上拿着的朱砂笔在微弱的阳光下变成了绯色。

白净的宣纸上，写着两行字迹十分华美的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着上面的诗句，凤鸾顿时陷入了惘然。

“阁主。”

今日的楚凌晗打扮的十分华美，令人只看一眼便难以移开视线。

凤鸾抬眸，看着楚凌晗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颗冰冷的心仿佛有了温度。

“真是个美佳人，此番出阁，定要注意安全。”

凤鸾放下手里的朱砂笔，起身走到楚凌晗的身前，眉眼间尽是笑意。

楚凌晗不禁热泪盈眶，一把扑在凤鸾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阁主，奴婢舍不得你。”

“傻丫头，你此番出阁，若是有缘，还能遇见在外执行任务的伙伴。”

凤鸾语气颇有些宠溺。

想起在外面执行任务的人，凤鸾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织懿了，就连上官懿，也不知她现在还是否安好。

虽然刚从锦都回来，但是她还是想要去看看她们，只有她们安然无恙，自己才能放心地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天边的那一抹朝霞将天幕染了绯色，长满枯草的小道上，人迹罕至，初冬的晨风拂过她绝美的脸庞，额前的几缕碎发微微飘扬，凤鸾看了看天色，只觉得这天色尚美。

她本想前去锦都看看织懿，但是临走前又突然换了想法。

来到山谷时，屋里空无一人，凤鸾不由得心中一惊，忙不迭出了屋子打算去寻找两个小孩。

刚踏出门槛半步，耳畔便响起一阵稚浅的声音，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薄雾里，她看见两个小孩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婉茹。”

凤鸾轻轻地唤了一声，眉眼间尽是宠溺。

“仙女姐姐！”

小女孩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寻声望去，只看见门槛处站着一个宛如谪仙般的女子，激动得赶紧放下背上的背篓跑到凤鸾的面前。

婉茹扬起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仙女姐姐，我好想你啊。”

凤鸾将婉茹拉倒自己的身旁，招手让男孩也一并过来。

“你们真乖巧懂事，看姐姐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说着，凤鸾带她们进屋。

“好漂亮的裙子。”

苏婉茹一颗心思全部扑在眼前的漂亮衣裳面前。

凤鸾的眼眸里充满宠溺，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亲也时常给自己买这些漂亮的衣裳，可是，她到死都不能看见自己穿着她买的漂亮衣裳。

那一日，凤府血流成河，除了自己，无一人存活。

而这一切，都拜他千玄冥所赐。

见凤鸾愣在那儿，婉茹放下手里的衣裳，跑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角，扬起红扑扑的脸蛋：“仙女姐姐，你不开心吗？我给你糖吃，听说嘴里含着糖果，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说着，婉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凤鸾的手心里。

凤鸾心中划过一股暖流，不由得蹲下身子来，捧起婉茹稚嫩的脸蛋，语气温柔：“婉茹真懂事。”

锦都的风总是卷得突然，阵阵狂风将街边的摊贩的摊位吹得倾斜，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行人匆匆，唯有他觉得此景象极符合他的心境。

莫凛一副文人打扮，步伐慢悠悠的，狂风卷起他的衣角，他也丝毫不感到慌张。

脑海里那姑娘的倩影仍然挥之不去，他越想越懊悔，怎奈何已经无法挽回。

那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就这样让自己阴差阳错的送给了岐王，想想都悔恨万分。

行人愈发稀少，热闹的大街变得空荡，他依然手执长扇，不想失了自己的风度。

倏然，狂风卷落了屋檐的灯笼，华丽丽的灯盏落了一地，凉风朝他袭来，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行人甚少之，怪哉怪哉。”

莫凛仿佛大文豪一般感慨，殊不知危险正潜伏在他身边。

走了许久，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回头一望，大街依然空荡，不见人影。

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转过身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深深刺入自己的胸口。

手里的长扇子陡然滑落，口吐鲜血，一双眼睛瞪大，不过刹那间，便轰然倒地。

溟爵收起匕首，用莫凛的锦衣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冰冷的眼眸里尽是不屑。

莫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丧命于锦都大街。

当行人发现他时，已是到了傍晚。

围观的人之多，都纷纷感慨，一代才子就此陨落。

那时候，莫凛倒在血泊里，刺眼的鲜血将他的脸染的恐怖，身子已经僵硬。

死相之惨，令人唏嘘。

众人纷纷猜测，莫凛是得罪了锦都的权贵，所以才不得好死。

当岐王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正怀中拥着美人。

“卑贱之人，死不足惜。”

他摒退了来报的小斯，脸上妖冶的笑容不减，只眸中划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