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打破这份沉寂的,便是前来送酒的小斯。
“姑娘,您要的酒来了。”
小斯规矩的倒了酒,感受着雅间里的冰冷,赶紧识趣的退了下去。
“阁主何时也喜欢喝这尘世的浊酒了?”
最终,他走到她身旁,开口道。
凤鸾回眸,冷笑道:“尝尽尘世百种酒味,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阁主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来,是为了漓王殿下的事情吧?”
凤鸾最终还是将此话说了出来。
“是阁主你不信守承诺在先,你要是按时履约,漓王还能活到现在?”
他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着近乎残忍的语气道:“织懿绝活不过明日。”
凤鸾轻而易举挣脱了他的手,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冰冷而极具危险:“本阁主相信,殿下是不会让织懿有一丝伤害的。”
“阁主为何这般自信呢?”
他不可否认,她美得不像话,也只有这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帝子妃的身份。
“殿下要本阁主亲自刺杀漓王,这本无可厚非,可是殿下却在暗地里不仅一次的额触犯本阁主的底线,殿下您说,本阁主还应该按时履约吗?”
他眼中闪过丝丝惊讶,原来她都知道。
“美人儿,你应该知道,兵不厌诈。”
“可你此举,确实过分。”
语尽,凤鸾倏然腾空而起,不知何时一把长江落在他的咽喉处。
他看着这柄长剑,绝非俗物,其力量之大,远超于自己的想象。
但是,他又怎么会认输,他可是当今帝子。
见将军不说话,于是他生出一计,假装自言自语:“听说锦都有一位才女,生得一副好皮囊,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就像水波流转,说话时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不知要勾了多少男人的魂。”
“你见过?”
传闻中的这位铁血将军反问道,语气里含着浑厚的质疑。
“在下听别人说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开口:“将军你该娶一位夫人了,要不趁着这次,去看看?”
“滚。”
男子停了下来,刚看着地上的积雪,不禁心中疑惑。
“将军,怎么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停了下来。
“听说过四面埋伏吗?”
男子下了马,蹲在地上看着积雪上那淡淡的脚印,虽然已经被人做过处理,可是在他这儿还是暴露无遗。
“四面埋伏?”
他话音刚落,就有万箭从不同的方向齐发,密密麻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被穿成烤串。
“保护将军!”
霎时间,众人齐齐下马,挥动着手中的长刀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利箭。
不过片刻就有众多训练有素的人出现,他们都戴着黑色面纱,步步紧逼这一队人马。
“杀!”
场面变得混乱,众人厮杀在一起,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刺目的鲜血将地上的白雪侵蚀。
“将军,路上竟然有埋伏!”
男子手刃了一个又一个刺客,他看向男子,下一刻便将此刻的头颅斩断。
“我们,速战速决。”
他微眯着双眼,飞身旋转,刀光剑影间,此刻一个个倒下,最后几个刺客妄想逃走,却被他无情地用刀刺穿了身体。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将军,好歹留一个活口啊。”
男子面露疑惑,眼前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竟然敢刺杀将军,真是不知死活。
“看不出来么?就算留了活口,也毫无用处,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死得痛快。”
说完,男子甩袍上马,那些侍卫也紧跟其后。
“千玄冥,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金碧辉煌的帝宫中,丝竹之声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美人的舞姿与华灯交相辉映,此刻的大殿中众人酒意正酣,可即便是这样,从这座华丽森严的帝宫中多渗透出的诡谲气息却是有增无减。
“多年未见,帝子殿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自称“我”,这无疑是激怒了本就心情不好的千玄冥。
千玄冥冷哼一声,自嘴角勾勒出一个极具危险的弧度:“你也不遑多让啊。”
只要一想起他的存在就会威胁到自己,千玄冥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抽筋剥皮。
他们二人之间的水火不容,天下皆知。
南宫漓转移了视线,将目光落在那株芙蓉花上:“想不到这冬日里,竟然还有芙蓉花可观赏。”
“你眼前的不过是区区一株罢了,待本殿下登基那日,芙蓉盛开,一眼望去,淡白与玫红交相辉映,偌大的锦都,处处皆是锦绣繁华。”
说完,千玄冥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漓。
殊不知,南宫漓对帝位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即便是自己不感兴趣,在某些人眼里,自己的不感兴趣也变得炽热。
“那我就先恭贺殿下了。”
南宫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下的男子,想起昨日遇刺一事,他心中的愤怒就难以平息。
“筵席已经接近尾声,我们明日见。”
千玄冥起身,伸出手将南宫漓肩膀上的芙蓉花瓣轻轻拍落,最后凑近他的耳畔:“这花儿,真是落错了主人。”
他话语里的意思,即便是他不说,南宫漓也能感觉得到,他所指的,无非就是小时候自己和他争夺媚儿。
那一年自己将媚儿带走的时候,千玄冥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充满了恶意。
而如今,他竟然还惦记着媚儿。
看着千玄冥的背影渐渐消失,南宫漓一拳打在了酒桌上,即便是再坚硬的酒桌,他这一拳下去,不断也要裂条缝。
山谷里的冬雪依然纷纷扬扬,凤鸾昨夜带着婉茹夜观天象,就知道今日必有好戏。
“姐姐,你要去哪儿?”
刚要踏出门槛,婉茹便放下手中的玩偶跑了过来。
凤姒鸾莞尔一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婉茹的头:“乖,姐姐去给你们买糖葫芦。”
“好,婉茹一定乖乖的等着姐姐回来。”
说完,婉茹在转身离开前还不忘亲亲凤姒鸾的脸颊。
“那姐姐去咯。”
凤姒鸾今日难得的心情好,拿起油纸伞便走了出去。
今日她要去的,便是锦都。
如今的千玄冥忌惮南宫漓,正如他当年忌惮自己的爹爹一般。
凤姒鸾此行,锦都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美人儿,你可算来了。”
千玄冥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凤姒鸾。
“再过一月,便是殿下您登基之日,何必急着对付南宫将军呢?”
凤姒鸾一袭白衣与这孤寂的大殿可谓是相得益彰,她每走一步,都足以惊艳他许久。
手腕间镯子上坠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他听来清脆悦耳,可是在凤姒鸾听来,是一种讽刺。
当年,就是他亲手杀了凤家所有人,他的手上,沾染了凤家多少人的鲜血,她心如明镜。
“他本来就不该活着。”
他说得十分轻佻,人间皆传当今帝子权倾天下,就连一代战神南宫漓都不能与之相抗衡,传言中的真真假假,又有谁认真的去分辨过。
“那你就该活着吗?”
凤姒鸾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恨,她多想让他就此毙命以此来偿还他对凤家所做的一切,可是她忍住了,因为,现在让他死了,那该多无趣。
他将她眼眸中的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恨意尽收眼底,他一惊,到底是什么样的恨,能让她这样一个奇女子都不能完全掩饰。
“阁主恨我?”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份轻浮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下多想了。”
凤姒鸾握紧了手中的帝尊玉玺,她此番前来,就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如何将他的帝尊玉玺一点点给毁灭。
“阁主你想好了?本殿下的帝子妃的性命,就像你手中的帝尊玉玺,你让帝尊玉玺毁在我眼前,我也会让你亲眼目睹锦都的第一才女如何毁在我的手中。”
他颇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要毁了自己的帝尊玉玺。
“殿下,即便是你道高一尺,可是还有魔高一丈呢。”
凤姒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顿了顿语气继续道:“殿下你为了登上帝位而不择手段,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会前功尽弃吗?”
“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我前功尽弃的人只有你。”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手里的帝尊玉玺,最后扬起手想要夺过来,却落了空。
“殿下要是想要这帝尊玉玺,那就拿上官懿和织懿来换,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若是再敢触犯我,我就不介意和殿下您抗争到底了。”
“凤鸾阁主确定不和我合作了?”
他不能接受她的离开,忽然间,他发现,当年的媚儿与眼前的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殿下可知,一旦双手沾染鲜血,就会覆水难收。”
凤姒鸾表明了来意,而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和她的合作已经结束,再也无法挽回。
败在一个女子手里,传出去,该有多可笑。
“美人儿,我真舍不得你呢。”
说完,溟爵就带着上官懿和织懿走了进来。
“凤鸾!”
“阁主!”
上官懿和织懿惊讶无比,为什么凤鸾会出现在殿下的寝殿中。
“姐姐,你愿意和我走吗?”
即便是知道不可能,但是凤姒鸾还是想再赌一把。
“凤鸾。”
上官懿有些左右为难,自己明明才刚喜欢上帝子,而如今却要离开,自己真的能接受吗?可是,自己也不能让鸾儿难堪,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姐姐你好生照顾自己,织懿我们走。”
语尽,凤鸾将帝尊玉玺交还给千玄冥。
千玄冥在触碰到他手心的那一刻,诧异得不敢相信,一个女子,手竟然这么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殿下,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相见。”
凤鸾带着织懿离开了,溟爵一颗心就像空了一样,到底,她还是走了。
而千玄冥愣在原地良久,他怔怔地看着窗外,他竟然感到难过,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这个冰山美人了?
一年后.
“阁主,近些时日有不少人来寻玉浮山。”
惊鸿抱着一坛上好的桃花酿走了进来,她嘟嚷着嘴巴,仿佛在生闷气。
凤姒鸾看着出落得愈发惊艳的惊鸿,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绣棚,走过去打开了那坛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