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王妃噗嗤一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的女儿能想出这么多大道理来,贫寒书生难道不好?就因为他没什么家底背景,在朝中只能靠着你爹爹,才不敢欺负你啊。”
聂林语想到前世,想到自己无辜丧命的几个孩子,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她知道若此时哭泣,父母定会起疑心,忙狠命的忍住了。
“娘,您只想到第一层,却没有想到第二层,他式微时固然不敢欺负得罪于我,可若是他得了势,就会怪罪爹爹给了他帮助,让外界议论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指不定要毁了咱们全家呢。”
聂林语不是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表达类似的想法,可是这一次,她语气里的森然恨意让聂王爷和聂王妃惊呆了。
尤其是聂王妃,她以为女儿是被魇着了还没醒呢,有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整个人看上去好好的,其实头脑还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盘踞。
她暗自决定必须请高明的大师来给聂林语好好做一场大法师,驱邪避祟。
聂王爷叹了口气,觉得皇帝说的没错,自家女儿确实是钻了牛角尖。
“语儿啊,出征的事咱就不提了,左右都过去了,杜学士的说法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所以皇上决定不会贸然开启战事,而是派一支使团前往南国谈判。”
聂林语立刻就问,“派谁去啊?”
“主意既然是杜学士出的,皇上的意思,一客不烦二主,就派他去。”
聂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谈成了,这可是大功劳一件啊。”
聂王爷捋着颌下长须,“谁说不是呢,且依我看八成是能谈成功的,今儿个皇上已经特别嘉奖了杜学士,此番和谈回来,只怕他又要晋升了。”
聂林语不敢再多说什么,心里却郁闷到了极点,原以为自己重生会开挂,没想到自己还是活得憋屈,杜鑫磊倒不知为何开了挂。
这是为什么呢?她简直想不通。
聂王爷指着聂林语道:“因为你闹了这么一场,皇上觉得不能由着你钻牛角尖走歪路,已经指派了一个学士每日来教导你,你好好跟着老师学习道理,不许再天天出去胡闹。”
聂林语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钻牛角尖走歪路?她?
不过现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爹,皇上派了谁?”
“今科榜眼傅墨玉傅学士,你可别小瞧他,他如今教导皇子们读书,很受皇上赞许,指派给你,是你的福气,也是皇上对你的关爱,明儿个你先进宫去谢恩。”
“又要进宫?”聂林语听到这个噩耗,一时分不清进宫谢恩和傅墨玉来教自己读书,这两件事到底哪一件更倒霉些。
她可怜兮兮的抓着聂王妃的手,“娘,我不想进宫,我怕见到娘娘们。”
如今后宫形势复杂,昭妃有孕且还投靠了皇后,皇贵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皇贵妃的身孕,想必皇后看着也十分碍眼,他们神仙斗法,一个不慎就会殃及旁人遭殃。
重生以来连着几次失手,让聂林语受到很大的打击,因此她极为小心慎重,再不敢拿前世的经验来套用这一世了。
聂王妃安慰她,“你是去给皇上谢恩,又不去后宫,不会见到娘娘们的。”
翌日,聂林语一大早爬起来,大约是病里睡得太多,这一次,她倒是精神抖擞,吃了一碗野鸭子肉粥,送粥的八样小菜每样吃了大半,又吃了半块奶油卷酥和一张葱油饼。
她抚摸着圆滚滚肚皮,还不忘了预约午饭,“娘,这野鸭子还有没有,中午炸了给我吃。”
聂王妃见女儿胃口好,自是忙不迭的答应,“好,只要你爱吃,剩下的娘都给你炸了。”
魏嬷嬷在旁笑道:“郡主今儿个倒是吃得香,想来这病体是大好了。”
“我这是要去打仗呢,不多吃些怎么成,便是死了,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魏嬷嬷忙啐了一口,“这话可不敢浑说的。”
聂林语笑了笑,跟母亲道别,出门坐车进宫去了,原以为是要去御书房给皇帝磕头,没想到小太监却道:“皇上这会子在昭妃娘娘宫里呢,郡主请随奴才来。”
聂林语哀叹一声,果然还要去后宫吗,她是真的不想去啊!
不过这不是她想不想的事儿,皇帝让人死,人还得谢恩呢,何况只是去后宫?跟着太监,聂林语来到昭妃所居的含章宫。
这座宫室不大,建造得却极是精致,处处雕梁画栋,掩映在绿树从中,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只聂林语此时却无心欣赏。
皇帝刚刚下了朝,正在跟昭妃说笑,聂林语在外头等着,等太监通报过皇帝说了一声传,她才进去了。
低了头看着脚尖,聂林语对宫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好奇心,中规中矩的跪下给皇帝磕头谢恩,“臣女聂林语参见皇上,叩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皇帝声音很和蔼。
聂林语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祈祷着,快快放我走吧。
祈祷无效,她只听见一个女子轻笑一声,“这位就是南阳郡主吧,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呢,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聂林语封号是南阳,不过因满朝里就她一位异姓郡主,人们反而不提及她的封号,只要说起郡主,就知道是在说她了。
昭妃的地位固然比不上皇后和皇贵妃,却也是一宫主位了,她的命令,聂林语不能不听,她只好慢慢抬起头来。
昭妃定睛看了她半晌,对皇帝道:“皇上,这可真是个小美人儿呢。”
声音里略带了些轻浮,不似其他宫中女子。
昭妃继续问,“听说你病了许多天,这会子可大好了?”
聂林语暗自翻了个白眼儿,肯定好了呀,不好谁敢进宫啊,要是过了病气给宫里这一大堆贵人,自己几条命也不够死的呀,面上却是规规矩矩的答道:“回昭妃娘娘的话,已经大好了。”
昭妃又笑了笑,“你倒是挺有意思的,虽然外界都说你胆小如鼠,听见哥哥要去打仗立时就吓得病了,我却觉得你为人厚道,不愿让家中父兄拿命去挣那荣华富贵,真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