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王爷携爱女南阳郡主大驾光临,青州地方官自然是竭力接待,第一顿饭,就摆在了知府衙门。
聂王爷却是不想参加,本来嘛,有权有势到了聂王爷这个地步,就无需应付任何人了,他连借口都不需要找,只说一路车马劳顿要休息,谁还敢多说什么?
聂林语见老爹不去,她也不想去,聂王爷却道:“你在家的时候见天儿的往外头跑,片刻都闲不住,怎么这会子出来了,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聂林语一阵无语,她不是闲不住好不好,她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不好?
她只好去赴宴。
因男女有别,就在后面小花厅里给聂林语单独设了一席,又因席间只有聂林语一个女孩,青州知府怕她觉得闷,唤了家里的女孩子们一起出来陪伴。
他如此做,其他几个地方官也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纷纷传信回家,让挑了合适的女儿来觐见郡主,一时小花厅里莺莺燕燕热闹至极。
聂林语就叹了口气。
她前世就不爱应付这些,这一世重生,满脑子里都是如何保住聂家保住自己不要重复上一世的悲剧,更没有心情跟这些女孩子们来往。
哪怕在京里时,贵女们之间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她重生至今一个都还没参加过。
没想到来了青州竟要应付当地的官家女儿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这里聂林语的身份最高,所有人只有巴结她的份儿,见她默然无语,大家也就不好贸然开口。
她们这边安静,外面席上却是热闹的很。
虽然聂王爷没来,大家就都忙着奉承杜鑫磊,因杜鑫磊是今科状元,此时离着科举放榜才过去两个多月,这股新鲜劲还没过去。
且,杜鑫磊比他前任那些倒霉状元强的多,连着立了两次大功劳,得到皇帝嘉奖,众人忖度着他肯定还是要继续往上爬的,有结识的机会自是不能放过,自是纷纷赶着套近乎。
不免就有人投其所好,问起他立的这两次功劳的事,杜鑫磊自是免不了得意洋洋侃侃而谈。
声音传进小花厅内,姑娘们也跟着议论纷纷。
除聂林语外,这里地位最高的便是青州知府家的嫡女廖锦儿,她率先笑道:“听我哥哥说,杜学士的文章是极好的,放榜的同时卷子就从贡院里抄出来了,仕子们看了都赞不绝口呢。”
青州同知的女儿紧随其后,“是啊,毕竟是状元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接下来是通判,盐运司,布政司,按察司,州同,各家的女儿按照父亲官职的大小依次开口,轮着把杜鑫磊夸了一个遍。
唯有青州守备家里派来的一个女儿没有说话。
廖锦儿看了那姑娘一眼,挑衅的微笑,“宝云你怎么不吭声,哦对了,你爹爹是个舞刀弄枪的,你家里也没人懂这些诗词文章什么的,你怕开口就出丑。”
宝云低着头,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我前儿个有些伤风,嗓子不好,说话难免不方便,几位姐姐聊,我听着就是。”
她这话一说出口,左右紧挨着她的两位姑娘都往旁边缩了缩,唯恐被她给传染了似的,宝云忙道:“你们不必担心,伤风又不传染人的,且我已经好了,就是嗓子还疼。”
她还是低着头,十分羞怯的样子。
廖锦儿就笑道:“你从前不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性子,是不是因为今天有郡主在?哦我知道了,你从前夸过世子爷英武,现在见了世子爷的妹妹,就不敢说话了。”
聂林语有点不喜欢这个廖锦儿了。
京城内外的官家女儿们,仰慕自家哥哥的多了去了,聂尘霖家世这样好,他本人也有能力,凡是自认够得上的,这些年可没少在聂王妃面前提及,便是那够不上的,也是逮着机会往前凑,如果能被看上,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宝云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机缘见过聂尘霖一面,她女儿家心思,倾慕于他也很正常,可是这廖锦儿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尤其是宝云还这样害羞。
转眼看见席上有一道菊花羹,她就问廖锦儿,“锦儿,这菊花羹我吃着不错,跟平常做法有些不同,你是怎么做的?”
其实最好的解围办法是直接跟宝云说话,这样廖锦儿就不敢挤兑她了,但是宝云既然伤风了嗓子不好,聂林语体贴她,就没拉着她说话,毕竟以聂林语的地位而言,若是她问个什么,宝云是不能不答的。
廖锦儿得意的笑了笑,“我这菊花羹啊用的可不是普通的菊花,乃是选了九月九日这一天盛开的白菊,还要贴近花心的那一层,别的都不要,鱼也一定要选白鱼,鸡蛋就只用蛋清,出锅的时候加一点点白醋,这样做出来才好看好吃呢。”
聂林语点点头,“果然是个玲珑心思。”
社交场上的规矩,既然跟知府的女儿说了话,其他的姑娘就不能冷落了,聂林语只好找出些话题来,依次跟这些女孩子聊了。
青州守备,论品级跟青州知府平级,但是因为席间只有宝云一个武将的女儿,聂林语特意把她放在最后,笑道:“宝云,咱俩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将门女儿,若不是你伤了风不好开口说话,我倒想跟你多聊聊呢。”
宝云还是低着头,十分羞怯的样子,聂林语有些没招了,索性站起来,“总是坐着怪闷的,我们且出去透透气。”
大家本来就是专程来陪她的,自然无可无不可,簇拥着她出来,其实大冬天没什么好看的,后花园里光秃秃的,不过是随意散步而已。
宝云却忽然开口道:“那边墙角下有什么,在闪光呢。”
一边说一边靠近聂林语,好像要带着她去看,所有人都好奇起来,跟着往墙根处走,刚刚走近,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哨声,与此同时,宝云挥起右掌切向聂林语颈后。
颈后一阵剧痛,聂林语顿时眼前发黑,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被宝云带着跃出了知府家后院的高墙。
身后众女连声尖叫,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