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找本座何事?”
“明日是学生生辰,在府里设了宴饮,想请国师一道过去热闹热闹,听闻国师近日在司天监编修古书很是辛苦。”
这还差不多……
“好。”太子乃皇储,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储君面子。
做国师太难了,况且生辰宴上才会有的福寿糕确实很好吃……
太子朗笑作揖:“那明日学生便在府里恭候国师大驾。”
“嗯。”
太子心下欢喜,正要离去,却又被明净川叫住。
“殿下虽是储君,但生辰宴也不可大肆铺张,更不可朋党比周。”
后者脸上笑容隐去,郑重其事的与国师作揖:“国师所言,学生铭记。”
铭记归铭记,也要懂才行……
他敢肯定,这么多皇子中,关于历代帝王更迭的青书野史都没他看的多,若他做皇子,自然难逢敌手,可他不是皇子,亦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只能看着这些皇子们如跳梁小丑一般胡闹。
相对于大皇子这只到处开屏的花孔雀,太子确实相当谨慎了,生辰宴不过是象征性的请了些母族亲友,连带京中往来的公子哥儿,朝中官员倒是一个没有。
虽是如此,太子府也已披红挂彩热闹非凡,请了两台戏班子,一台在前院摆开了唱,另一台则搭在后院小尼山准备贵客到了就开演。
作为侍郎家的三小姐,娇生惯养的千金,是的,什么宠妾灭妻,老爹偏心,受尽丫鬟白眼小厮欺辱的戏码已经过时了。
连日来的待遇让邱玉珂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定位,没错,她就是宅门嫡女怎么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宅门嫡女,今日进了这太子府,她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门第之隔,什么叫乡下小妹进城。
光是门口那俩大石狮子,眼如铜铃,卷毛獠牙,威风八面的令人胆寒。
再一抬头,偌高的门头悬着‘太子府’三个字,披着红绸生怕不知今天府里有喜事。
而府门前虽是道路宽阔,现在也已经停满了各色车驾,将一条街堵了个严实,戍卫正在疏通街道。
其实这条道疏不疏通也不怎么打紧,不妨碍百姓行走,因为自大门向两侧延展的都是太子府的院墙,任是邱玉珂望眼欲穿也没看到头,也不知这太子府到底多大。
“姐姐!”率先下了马车的八皇子回头看邱玉珂僵在当场,忍不住有些乐了:“姐姐要看进去看,太子哥哥这里好玩好看的可多了。”
邱三姑娘讪讪而笑,搀着小丸子的手踩了下马凳,从马车上下来。
太子生辰,她是没有受邀资格的,能来是沾了八皇子的光,还有就是……
看一眼将大包小包从马车上扛下来的佩奇,邱玉珂暗搓搓的表示:本小姐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听说八皇子赵瑞与太子赵琮都是皇后所出,就跟她和大哥似的,一母同胞就多了些亲厚。
因此太子府众人对八皇子的态度就如太子亲临,一口一个八殿下叫着,一口一个您小心,您悠着点,连带邱玉珂都多受照拂。
“我让他们腾了个小厨房,只给咱们用,等宴席过半,咱们就……”
邱玉珂提醒他:“闪亮登场。”
“对!闪亮登场!”
赵瑞今天穿着描金绣银的圆领袍,腰配香囊和玉佩,人小鬼大如他,往人堆里一站确实也是最靓的崽。
邱玉珂则低调的厉害,要不是小丸子拼命拦着她,她恨不得女扮男装,将自己扮作八皇子的贴身侍卫,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看国师一眼。
而八皇子也很诚恳的给她建议:“姐姐,您要真扮成了我的侍卫,我可能会性命不保。”
带着这么弱鸡的侍卫出门,不是摆明了招呼刺客来拿人头吗。
争执到最后,邱玉珂穿上了她新裁的鹅黄色的团花裙,鬓边一支滴溜打转的兰花步摇,行动间爽利不说,还多了分俏皮。
“姐姐今天真好看!”八皇子拍马屁。
邱玉珂笑纳:“殿下今天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那是!”
两人在忙碌的太子府招摇过市,时候还早,宴席没开,好戏未演,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宾客在四处溜达。
“姐姐过来看,这个院子可是太子哥哥找胡人建的,怎么样,是不是跟咱们大斉的不太一样?”
刚才邱玉珂就想问了,在一片雕梁画栋的实木建筑风格中,骤然多处一顶圆形琉璃塔,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而且她还不能说,只能干笑着附和:“呵呵,是,是不一样。”
说是塔其实也不高,只因屋顶尖尖活像个避雷针,权且叫它塔吧,七面墙,七面窗,镂空雕花的彩色琉璃,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七彩的光芒。
“你知道这房子的传说吗?”
八皇子摇头:“不曾听太子哥哥说起过。”
“其实很久以前,有七个娃娃,消灭了为祸人间的蛇妖,并化作七彩琉璃塔将蛇妖永远镇压在塔下!这七个……啊!妖精!”
邱玉珂一咋呼,瞬间躲到小朋友背后,佩奇‘刷’的现身挡在了他们面前。
八皇子定睛一看,却是笑了:“那不是妖精,是太子哥哥的一位胡人良娣。”
“良娣?”
“就是太子哥哥的妾室。”
“妾室?!”邱玉珂如遭五雷轰顶,比看到‘妖精’还要震惊。
太子有女人了?那佩奇怎么办?就算佩奇抢了她的主角光环,她也是站队1V1的好吗!
小心去看佩奇,却见对方无动于衷。
也是,佩奇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呢,算了,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她邱玉珂自己的烂摊子都没法收拾呢。
更何况,只是妾室而已,只要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以后踩小三,斗恶婆,生活不要太精彩!
“哈哈哈!”忍不住在佩奇的背上拍了拍,佩奇和小丸子对视一眼,对三姑娘突如其来的怪异动作已经见怪不怪。
但八皇子很不习惯:“姐姐笑什么?”
“我笑……太子殿下的眼光真不错!”
“是啊,”八皇子看向不远处从‘七彩宝塔’里出来的漂亮女子,一脸的心驰神往:“胡人女子脸皮儿薄的像灌汤包,肤色雪白如云片糕,头发和烤鸭一样是焦糖色的,一开口嗓音甘甜的像西域的葡萄美酒。”
邱玉珂道:“不要再说了好吗,我的丫鬟都饿了。”
佩奇匆匆咽了口口水,一脸正色的去看风景,但眼神总会不自觉的嫖向娉婷袅袅的胡人美姬,好饿……
“答应我八殿下,以后您的文采请只用来形容美食好吗?”
“好吧!”小皇子一脸的遗憾。
太子府很大,要想一天内转完是不可能了,众宾客已经齐聚后花园,准备喝喝茶聊聊天就开席。
二人一路沿着游廊往后花园去,刚拐进一个月洞门,就见一群身着粉色衣衫手抱琵琶的女子正被一人拦了个正着。
“干哈呢?你们磨磨唧唧有意思吗?我跟太子殿下多铁啊,要你们任何一个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的事!”小厮一旁狗仗人势。
“跟了小爷,保准你们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听过一句话吗?京城杨郎!浑身是宝!”
“我们少爷浑身是宝!”
邱玉珂看一眼默默攥拳的佩奇:“他是在说自己是个宝藏男孩,而且他姓杨,不是羊肉串儿的羊……你再忍忍……”
佩奇惭愧的低下了头。
杨郎继续道:“做歌姬能有啥奔头啊?等年纪大了,打发出府,随便找个人婚配,嫁的好了,做个庄户人,洗衣做饭一辈子也就那样。嫁的不好,再遇到个短小精悍不能人事的……啧啧……”
“我们少爷短小精……”
一脚把小厮踹开:“你TM闭嘴!”
几个歌姬窃窃笑出了声,却也不去回应他。
杨郎乐了,摇着大折扇道:“姐姐们,我是在救你们出火坑啊!”
“多谢杨公子好意,我等姐妹甘愿留在太子府为婢。”
“不知好歹!”
眼瞅着羊要变成狼,八皇子嬉嬉笑笑的迎了上去:“表哥!大郎表哥!”
杨大郎?这名字起的还真是清新脱俗!
“呦,八殿下!”杨大郎笑道:“有日子没瞅见八殿下了,咋又高了呢!”
“那是!”故意在表哥身边蹦跶了两下:“表哥给太子哥哥准备了什么贺礼?先给我透露透露!”
杨大郎道:“本来吧,我要去南蛮子那寻摸几个美女,也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太子殿下耳朵里,死活不肯要,也不让我去,我一怒之下干脆什么都不送了!你说他还能赶我出府不成?”
“那不能!您就算什么也不送,太子哥哥也得让您上座!”
“必须的!”杨大郎的鼻孔要冲天了,冷不丁瞥到了邱玉珂,一双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挥挥手让众歌姬赶紧离开,自己却正了正衣冠,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刷’的打开了折扇,扇的发丝乱舞,分外陶醉。
邱玉珂看看头顶上飘落的枯黄落叶,又看看花圃里盛开的大朵菊花。
这位杨大郎对季节有什么认知障碍吗?
事实证明,这位杨大郎不仅对季节有认知障碍,对自己的认知也挺有问题。
“这位老妹儿长得挺标志!明天赛诗会一起去不?咱俩一去那可是才子配佳人啊,肯定能拔头筹!”
邱玉珂扯扯嘴角干笑:“不,我配不上您。”
杨大郎乐了:“咋就配不上了呢,那你要配不上,谁还能配得上?”
“您应该配个貂……”
貂皮大衣配您这气质,走哪儿都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