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思安淡淡一笑：“好久没有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佐天了呢！”

邱晨顺着思安的视线一同望去：“谁说不是呢……”

思安微微蹙眉，嘴角滑落出一滴血，她想悄悄擦去，可没想到嘴里的血腥更加浓烈，慢慢从嘴角流出怵人的血液，鲜红而又刺眼。邱晨抓着思安白皙的手腕，神情复杂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迹：“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吃完药，怎么可能！”

思安苦笑：“只能说，不愧是妖族的魔物，只是这么一点点的内心窥探，就能把我反噬成这样。没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以为会没事，是我太大意了。”

邱晨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在颤抖，他拿背包里的药：“不行，我需要效果更好的药。”

邱晨一边说着，一边把之前给思安吃的药再倒出两颗，思安见邱晨的手抖得厉害，便抓住他的手腕，稳了稳，结果一松手，邱晨的手还是在抖，于是接住递过来的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思安喝了口水，过了一小会儿，恶心感已经消失了，见邱晨还是心不在焉，抱住邱晨的手臂：“阿晨，别怕，我在呢。”

邱晨微微转头依着思安的脑门，大手覆在思安的小手上：“别走。思安，我不想和你再分开。”

思安浅笑：“不会的我一直都在呢。”

即使只是精神上的存在，我也会一直守护你的阿晨，所以别怕，不要怕……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个两个钟情的人，前面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后面那个，一定可以帮着抚平心里的那份伤痛。思安虽然很害怕，邱晨在自己死了之后爱上别人忘了自己，同时她又很希望有个人可以代替她，在她没办法到达的岁月里陪在邱晨身边。

纠结而又矛盾的心结，在一次次病发时，邱晨贴心的照顾中消散，让思安想通，这么好一个人，不应该只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他值得被一个人完完整整得爱着。

思安抬头看向邱晨表情格外认真：“邱晨，你和佐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邱晨别过脸：“我能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思安微微蹙眉：“阿晨，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但我希望在最后这段时光里，我们之间没有欺骗。所以不管你到底想和佐天做什么，你不要瞒着我好吗？”

思安虽说并不能十全拿准佐天的心思，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佐天本性不坏，但涉及到茵茵，做事就少了些章法。为达目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会做。与其说他是个痴情的傻子，倒不如说是个一条筋执拗危险系数无法估量的疯子。

邱晨倘若和佐天一起合谋，只怕是之后两个人都讨不了好处，佐天她劝不了，也没法劝，但邱晨，她一定得及时制止，以免邱晨之后……

邱晨尴尬笑笑：“思安你知道我的，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好瞒着的。”

邱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并不是邱晨不知撒谎，而是在思安跟前他没办法撒谎。

思安说一边默默地抓紧邱晨的手：“我信你，所以不管你们之前打算做什么，就此停手吧。”

邱晨微微蹙眉，手也握紧了几分：“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邱晨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急促而又缓慢，语气里带满了宠溺，好像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眼前的人气走似的。诚惶诚恐，惴惴不安，赶紧答应。

思安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可胃还是有些不舒服，思安把身子侧了过去，闭眼缓和自己身上的病痛，还能有几天这种幸福的日子呢？老天爷终究还是喜欢和她闹玩笑。

本来生死思安也并没有怎么看重，毕竟自己从小就学医，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早就司空见惯，倘若她怕死，就不敢站在这生死边缘的第一线，她只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回国，好不容易又遇到邱晨，好不容易得到他原谅，好不容易挨过大风大浪，就在她觉得自己是最最幸福的人的时候，竟然没剩下多少天了。

从佐天那知道，吸走旁人的五行金元素可以救自己命的时候，茵茵从满眼的期待转换成认命的绝望。不论人还是妖，命格五行，互相制约，互相平衡，任何一个元素的缺失，都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影响或大或小，有的甚至可能会丧命。

救一条命要用好几条命或者几十条命来换，在佐天看来或许稀疏平常，因为那几十条亦或者上百上千条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在思安这名医者眼里，实在太不值当。

她也知道，倘若真的用什么禁术，用别人的命给她续命，邱晨这辈子恐怕都会活在自责中。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太阳从此就这么覆上一层阴霾。而她的死，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记起了。就算记起，也能释怀一笑，原来那个时候，还有那么一个人，陪过他一段日子。

当夜幕再次笼罩在这平静且繁荣的大地上，总有些人并不能安稳睡觉。

佐天的公寓里，茵茵站在落地窗前，城市夜色倒映在这小小的玻璃上，红色的眼眸盯着这看似和平的夜色，沉默不语，佐天穿着睡衣从自己卧室里出来，神情有些茫然，头发像是已经被自己抓乱。

佐天很少会用这种形象出现在人前，平常的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我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到”的样子，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一种把他快要奉为神明的错觉。

殊不知，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脑子里的千百过场，准备过几十个备用方案促成的结果。

佐天知道她没有睡，客厅的灯一直都亮着，透过门缝，时刻提醒着他。虽说知道她一直在客厅，大晚上见着一个大活物，就这么愣愣站在落地窗前，大晚上的还是挺怵人的。

佐天倒了两杯热可可，一杯自己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还挺满意，走到茵茵身边，递给茵茵另外一杯，茵茵只是侧头看了看，眼神冷漠，不知喜不知悲。叫人摸不透她的情绪。没多久就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垂着手，并没有去接。

佐天无奈地将那杯不受待见的可可放在一边，自己又喝了一口，缓缓站在茵茵的对面：“作为妖的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话少，不坦诚，挑食……”

茵茵本来心里是有些生气，不想和佐天说话，可她啥都能认，就是受不了别人太啰嗦。像是受不了佐天的碎碎念，茵茵开口打断佐天的话：“那个思安，为什么会没有妖丹？”

妖丹是妖的根本，一只没有妖丹的妖根本活不下来。如今看着这个思安妖丹离体的时间，像是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她竟然还没死，真乃是奇迹，杀妖夺丹也不是不可行。可她也没有搜集到关于金属性的案子。那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佐天淡笑：“你不是已经感受出来了吗？思安的妖丹，在邱晨身上。”

茵茵转头看向佐天：“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佐天嬉笑：“我若是不这么答，你也不会多说这么几个字呀？”

见茵茵的表情并不友善，佐天立刻就停止玩笑：“邱晨家的先祖是捉妖的，但因为后来爱上一只妖而金盆洗手，做了个简简单单卖糕点的商人，和那只妖一起生儿育女，过普通人的生活喽。”

茵茵微微蹙眉：“人和妖竟然会有后代，真是一个奇迹。”

佐天浅笑，眼神转为阴郁：“是很神奇，但半妖血统更像一个诅咒，每一个孩子，都活不过四十，普遍都在三十六的时候就走了。而且每一代孩子，身子骨都薄弱的不行，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在邱晨这一代，身子骨更是差。”

茵茵：“苏门答腊虎是现存所有老虎亚种中最小的亚种。亚种分化苏门答腊虎祖先源自更新世早中期的大陆虎类，12000 年前海平面上升，使得苏门答腊地区与亚洲大陆隔绝。栖息地破坏，过度捕杀这个世界已经鲜少再见过他们的身影了。我在妖姬们的嘴里听到过一种传闻，说是苏门答腊虎的妖丹非常珍贵，是金属性的，至刚至阳，可解百毒，延年益寿。”

佐天听到茵茵的这段话，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会儿，眼神里似乎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和担忧。很快，他又重新挂起笑容：“没想到思安探你的内心，反而被你看了个精光。连身份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真的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佐天的那句“太危险”也不知说给茵茵听，还是他自己嘟囔，总之感觉佐天突然之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像是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佐天接着说话：“思安的确是一只虎妖，因为她的先祖也和邱晨的先祖一样，有了在人类世界生活下去的想法，所以，他们成了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