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重正殿的时候便见得姜纥正握着那宠贯六宫的沈贵妃手用着那翰墨书写着那《关雎》

　　“皇上还有贵妃真是好雅兴”我对着姜纥福了个礼姜纥并未作响只是一心执着那贵妃的手一笔一划的书写着，墨香之气最为宜人，连那紫檀雕花窗格上的雕比翼鸟也显得那么的灵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姜纥这样如清风墨玉般脱颖而出的怕是也得配面前这位九天神女下凡的美人。

　　“皇后来这重正殿可有什么要事？”姜纥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那贵妃忙着从怀中掏出帕子用手去抚姜纥的胸口。

　　我看到此情此景便想着旧时里姜纥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在那纸上描摹着，想起我在叶府的时候从那背后去抱着姜纥，看到昔日的心上之人与别的女子巧笑嫣兮美目盼兮纵是自以为放下那前愁却还是觉得那心如千万只蚂蚁噬咬一般却还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守着那规矩回话：“听宫里的人讲皇上前日里在朝堂之上动怒罢黜了一众官员，臣妾身为这纥朝的皇后自该尽劝谏之责。”

　　“劝谏之责，你何曾有哪一日把自己当成朕的皇后，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当年在叶府的那个痴傻少年。”

　　“皇上自臣妾受着这冠冕一日便明白自己始终该担起劝诫皇上之责。”

　　“皇后在这后宫倒是尽责，朕在那前朝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活着，到了这温柔乡中也免不了被质疑。”

　　质问怀疑，这世间帝王哪个又不是苦心钻营却还是落在外人的眼里握着那生杀大权，却不知整日里过得最是提心吊胆，孤家寡人一个。

　　我跪在那青白玉方砖之上看着姜纥早已面露青筋对着姜纥说：“陛下臣妾从未认为陛下是这世间昏庸无道的君主，相反在臣妾的心目中陛下少年执政便把这九州山河国土治的风调雨顺连着那百姓都在夸赞着皇上，陛下在臣妾的心中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的亲近之人。”

　　姜纥并未有何面目表情只是放下那手中的狼毫笔便是越过那香案立在那里。

　　“皇后走上前来”

　　我低着头不敢见姜纥的神情却怵的感觉手掌被人握在手心里，连着那整个人的身体都是那酥酥麻麻的。

　　纵是还未到寒冬大雪之际这重正殿内还烧着银骨炭通着那地暖，我抬眼间却还是看着姜纥的指尖间泛着青紫，那多年前生了痈疮的手，纵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连着以往烧茶劈柴的手现如今那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还是能够看出以往落下的痈疮痕迹。

　　我拉着姜纥的手从那青玉方砖之上之上起身，四目相对之间我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躲避还有慌张。

　　姜纥再度轻咳了几声，这次却遣了身旁亲近之人

　　“贵妃你且退下我与皇后有着那要事商榷。”

　　“是，臣妾告退，今夜臣妾在那摘星楼准备着歌舞以迎陛下的到来。”

　　那镂雕刻游龙戏明珠门窗一开一闭之间送走了香氛迎来了一阵寒风，姜纥不动容的颤了一下，我亦垂低着眉眼不敢去看姜纥的神色。

　　姜纥却伸出臂把我揽入怀中。

　　“皇上可还记得你我坠峡谷之际对我说了什么”

　　他走回那案前推开那一摞奏折把一本册子拿给我翻阅间字字写的不过是这些年来我对他说

　　“阿痴若是我年长些我不要那十里红妆，你只需要执着那一把红罗小扇赠予我，我便与你永结同心。”

　　“阿痴你陪我去那街上在买一回红糖酥可好”

　　“阿痴我那么心仪与你，你为什么对我半分情谊也没有。”

　　“阿痴你别再像个呆子一样今日里下的这般大雨你便陪着我在那廊下赏一场雨可好”

　　“阿痴你可还记得你在你我生死之际说的什么话语，君之吾所忆，卿之吾所忆”

　　我拿着那册子看着那册子上书写的话语，早已心痛万分连那隐藏者的泪水也模糊了视线。

　　“皇后朕记得那日坠崖之际朕对皇后说过君之吾所系，卿之吾所忆，朕心悦与你已久阿檀。”

　　泪水扑簌之间姜纥想要去袖抚下我掉落的泪水，我却却后退着那一步再次的跪倒在这青玉砖上。

　　“臣妾在皇上面前失了礼冒犯了君上的眼。”

　　“是我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竟妄想着你能够待我像从前那般含情脉脉”那轻阖上的双眼和垂下的碧袖也显得整个人心灰意冷。

　　姜纥我想着与你日后岁岁年年生儿育女在那廊下再泡一壶茶，在那院中再赏一次月可这些都不能再提及，姜纥若是你对我生了恨意便再也不会有这般为情所困的模样。

　　“皇后你来这殿中求着朕什么事”姜纥哽咽的说着

　　“臣妾今日所来是求着陛下放了国师还有一众朝臣”

　　“是明妃去求你你才肯到朕这里”

　　“皇上臣妾今日不是受明妃所托，只是这朝中一众辅臣还有国师皆因臣妾下狱，臣妾惶恐因此朝堂之上祸乱，有心之人借此散发舆论乱了陛下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

　　“你倒是越发的称职了皇后。”姜纥这皇后两字咬的极重像是恨极了这样的称呼。

　　我拜谢了姜纥拔下了发髻间的金钗钿子。

　　“陛下今日里里臣妾在此褪下这一身的华服和满头的珠凉华翠只是望着陛下能够释放那一众朝臣还有国师，这天底下的贵女美人多如那岸汀边的芳草，陛下勿不要因为臣妾这般枯草凉了这朝堂之上人的心意。”

　　“枯草芳草皇后朕若是说朕从始至终不过心寄予一人，朕爱的那人心死了无论朕是以血浇灌还是以泪浣洗都再也挽救不了那颗枯死的心。皇后你告诉朕朕怎么样才可以把那颗心再次唤醒。”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细回想杨柳岸晓风残月一襟幽事，唯砌蛩能说。

　　“陛下臣妾是陛下的妻却不能陪着陛下过完这一生便是臣妾负了你，可陛下不能负了这纥朝的臣民，陛下应了臣妾要把这天下治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鸡犬声鸣的盛世天下。”

　　姜纥的眸子里闪着猩红，连那指甲也被攥的作了响声扑在了我的身上，头撞碰在那青玉砖上的一刻只是听得嘭的一声还有胸腔内那颗压抑不住的柔情。

　　我望着姜纥猩红的眸子看着那一滴眼泪落在我的脸颊上。

　　“阿檀，你记得朕向你许下的誓言，可你还记得这盛世河山我想着要你陪着我一起去赏。”

　　窗外飘起了雪，这不南不北之地竟也在这么早便落下了雪。

　　姜纥走到隔窗边拿起那一斛早已凉透的蓬莱春酒倒入了喉中，便又是连着咳嗽了数声。

　　“皇后陪着朕饮完这一壶酒，朕便应了皇后得意愿放了那一众朝臣还有国师。”

　　我没有负了姜纥的意便是走到黄梨花老木桌前从那桌上取来一对金盞用着湘绣帕子仔细的擦拭着，然后取来一壶蓬莱春酒的倒入那金盞之中。

　　“今日里贱妾便陪着君上入那蓬莱仙境。”

　　“曹亮去让人在那廊下摆上那紫檀雕花香案朕今日要与皇后在那雕栏画廊下饮酒赋诗赏雪。”

　　曹亮躬着身手持着那拂尘面色不宁的回着姜纥的话：“皇上你得咳疾若是在那大雪纷飞之际受了寒恐怕是再加重。”

　　姜纥面露不悦便也不是那动辄打骂之人只是用着那深沉的语气向着曹亮说：“曹亮你也跟随着我四年便是该明白我的心意。”

　　“奴才自是不敢违背主上的意愿只是主上的身体是受不得这寒冬大雪。”

　　我立在那玉屏之前对着曹亮说：“曹亮你且备下，若是出了那罪责便都归咎在我的身上即可。”

　　“皇后娘娘奴才明白可皇上咳疾已久是受不了这寒的。”

　　姜纥再次生了怒意便是说：“曹亮你若是不想在这重正殿当差便是底下有许多的奴才想着向上爬。”

　　曹亮无奈只是唤来了一众内侍还有宫娥去在那廊下准备。

　　曹亮退去，姜纥却没有动那黄梨花老木案前的一壶酒，只是唤着我来到了他的身侧。

　　“皇后朕便只是想这样拥着你，你坐在朕的怀中，朕便是很安心。”

　　我瞧着外边的天色也已合，姜纥披着那银狐大麾手执着我的手推开这重正殿殿们的时候便看着上百盏琉璃宫灯挂在了那画柱之上，更有宫女内侍在那院中摆放着梅花。

　　姜纥与我坐在那紫檀椅上。姜纥一一挥手间便有着玉树迢迢的公子还有那青雉娇羞的少女出来在那大雪深处握着那还未开花的红梅枯枝在唱着那《诗经.大雅.荡》。

　　姜纥给我倒了一杯那蓬莱春酒

　　“皇后这酒虽凉但这意却暖，皇后且与朕饮下这一杯清酒。”

　　殿们外传来轻盈婉转的歌声，又是谁在那殿外清歌只求着这君王恩泽。

　　“曹亮是谁在殿外喧哗”

　　“娘娘是沈贵妃身旁的人说是今夜贵妃备了歌舞宴席要请着皇上去观看。”

　　姜纥偏过头来抓住我的手，像是握住这世间盛世般的繁华，眉目间藏着的都是笑意“曹亮你去告诉那殿外的女子说今日便是伴着皇后哪里也不去。”

　　我握着那金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便是对着姜纥说了一句：“臣妾谢陛下的恩宠。”

　　“皇后这蓬莱春酒果然是好酒，朕好久没看见皇后有这般醉意朦胧的样子。”

　　那玉树迢迢的公子在底下唱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那青雉娇羞的少女再对唱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许是那酒饮多了我便是见得面前的帝王还是以往的那般模样，便是生了大胆之意说了一句：“阿痴你为何还不带着我去酒肆去品那竹叶青还有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