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回答道：“因为第二日太后忽然……出事。是以宫内所有的东西奴婢们都未曾动作，皆是最初的模样。”
何清珏闻到这股杏仁味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只是现在这杯子里一点残遗物都没有，如此要是验毒的话，怕是有些费时。
正在何清珏担心这事的时候，太医跪在宫前行礼。
“进来吧。”
来的是另外一位太医，男人略微有些壮硕的身子令人见了很有安全感，何清珏挑眉：“钟太医？”
钟太医是皇宫里专门对毒术有一定了解的太医，别的太医大多以治病救人为主，偏生也就这位钟太医，钻研毒术厉害得很。
“臣见过定阳公主。”
何清珏当下就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道：“钟太医无需多礼，快快为本宫看看，这杯子里之前的东西是否沾了毒？”
钟太医将杯子接了过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眉梢忽然皱了起来。
何清珏时刻关注着钟太医的动向，见钟太医皱眉，登时着急起来：“如何了？”
“启禀公主，这杯子里无物可验，若是一定要确定的话，臣只能竭尽所能查看杯子的情况。”
何清珏闻言，理智告诉她，没有杏仁露的残留物，的确让人很难知晓东西是否有毒，但是将此事交由精通毒术的钟太医来办，她还是很放心的。
“那好，此事便交给钟太医了。蕊儿，快带钟太医去偏殿，切莫叫人打搅。”
“是。”
何清珏接收到大宫女的眼神，便知道殿外等着另外一名太医。
她并不想要这两名太医相遇，便只能先打发了钟太医前去偏殿。
“臣李复参见定阳公主。”
何清珏颔首，手一挥，殿内的其他宫女太监便都纷纷退了出去。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了何清珏和李复二人。
“李太医。”何清珏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李复的眸子，“好久不见了。”
“本宫记得，上一次见你，是你为姑母诊断了风寒，还说姑母的身子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便可痊愈。”
何清珏缓缓重复着那日李复对着姑母所说过的话，继续道：“李太医说可以痊愈，可是为什么这开了年，姑母便去世了呢？”
李复的脸上开始带着冷汗，何清珏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煞白了一分。
“公……公主。”
李复面露难色，道：“太后娘娘身子孱弱，原本便受不了寒，臣当时诊断的结果的确没有问题。只是后来，若是太后娘娘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状况也是会发生的。”
何清珏冷笑了一声，道：“李太医倒是长了一张巧嘴。”
李复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本宫记得，李太医在太医院的声望极好，身价也开始水涨船高，这时不时也在皇后身边当差了？”
李复闻言一怔，他抬头仔细看了看何清珏的表情，紧接着便回答道：“公主所言怪异，太医院的太医都有声望，这要是有时忙不过来，也是有机会去为皇后看病的。臣等都是来服饰主子的，算不上什么身边当差。”
这回答滴水不漏，何清珏的本意便是想试探一番这李复是否是皇后身边的人，可现在看李复对答如流的模样，何清珏一时间出现了迷惘的状态。
“好，你说的有理。”
何清珏点头，道：“我再问你，在那次之后，你可还有来为太后娘娘诊脉过？”
这话一问出来，李复登时就摇了摇头，道：“臣之所以说太后娘娘许是没有保重自己的身子，正是因为臣之后再来想为太后娘娘诊脉，却无一不是遭到了拒绝。”
“你的意思是，姑母并未准许你为她请脉？”何清珏诧异道。
“太后娘娘并不愿意见臣。”
问到最后，何清珏已然知道自己在李复这里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于是便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李复抱拳告退。
大宫女推门而入，给何清珏披上了一件狐裘大氅，温暖渐渐袭来，何清珏才惊觉，原来开了年的冬日，这么冷啊。
直到半夜的时候，钟太医才带着那盏空杯珊珊而来，他对着何清珏跪下开口：“启禀公主，臣已验明，这杯子的材质极为特殊。”
何清珏蹙眉：“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这杯子的结构十分罕见，是一个完美的使毒器皿。简而言之，若是杯中有物超过二分之一，那么此物便是有毒，慢性的毒药，并不一次致死。”
“但是若所盛之物不到二分之一，那么便是无毒，可放心使用。”
何清珏闻言内心开始震惊起来：“世间还有这样的物品？”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皇宫里就像是一个屠宰场，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只是自己一直天真，不愿意沾染这些罢了。
前一世为了石闵，她不得已将自己活成了满腹算计的女子，如今的自己，也断然不该保留着这等天真。
“启禀公主，只是杯子特殊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这物。此杯配上独特的蜜粉，便可成为毒药。”
听到这里，何清珏也明白过来。
意思就是，这杯子特殊是特殊，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可以观赏的好玩物罢了。所以只有杯子的时候，那么是完全安全的。
真正的毒药，是蜜粉。
何清珏道：“你能在上头发现蜜粉的痕迹？”
钟太医点了点头，道：“臣的确发现了蜜粉的气味。”
果然如此！
姑母果然是被人下毒谋害而亡的！
何清珏即便早就猜测到了，可是现在乍然查到真相，依然无法接受。
“好，你退下吧。”
何清珏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手下仅仅攒着软榻的扶手，她需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够不让自己倒下去。
姑母，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此毒手？
“公主！”
何清珏捂着胸口，猛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大宫女焦急万分，上前欲要搀扶起何清珏，被她一手挥开了。
“明日，我们去见见皇后吧。”
皇后陆嫣然，深爱着当今陛下，姑母那一辈的人定然也是知晓当年的事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