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退回去之后,兵部侍郎突然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皇上,臣有本奏。”
“讲!”
“如今天下太平,我黎朝正是盛世之时,周边小国纷纷朝拜,不该有不恭敬之心,臣提议,不若将边疆军饷稍作削减。以防边疆将士拥兵自立!”
“若真有将士,不听指挥,怕是酿成大祸!”
这不是凭空而来,话说的算有根据。前些年先帝在位时,重视兵马,边境大元帅却,因着粮草丰足,居然藐视皇帝圣旨,在边疆拥兵自立。
差点攻打回京城,此番教训之后,朝廷对边疆之事一向重视。
兵部侍郎此时提起,朝堂上所有大臣脸色凝重,不少武将面上愤愤不平,有武将站出来。
“我辈被忠于皇上!镇守边疆!毫无根据,便削减军饷粮草,如此寒了边境将士的心!让边疆战士作战时,又作何感想?”
“侍郎大人莫不是太自说自话,如今边疆安稳,并无拥兵自立之嫌疑,侍郎大人又何必庸人自扰?”
皇帝看着他们吵了两个回合,并没有自己做决定,反而将视线,投向下面的厉王殿下。
丞相大人一看,心中凉了一下,皇帝在如此重要之事上,都依靠厉王殿下,那自己的权势岂不是进一步被削弱?
厉王殿下对上小皇帝的目光,只是对皇帝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自己想说的。
小皇帝镇定下心神,手在龙袍下面攥成了拳,轻咳了一声:“爱卿所言极有道理,不过此时,边疆之局势同父皇在位时,并不相同。”
“父皇在位时,边疆战事频繁,一举大捷之后,边疆将士人心不稳,元帅拥兵自立,此才酿成祸事。”
“但如今边境虽无战事,周边小国却蠢蠢欲动,养精促锐,即便表面朝拜,内心却不臣服。”
“朕去年便跟随父皇见小国使者来访,对我黎朝并无太过尊敬。”
“如此想来,朕如若削减边疆粮草军饷,周边小国,得知状况,拧成一股劲儿,攻打我黎朝。粮草军饷运送不及时,边疆被迫迎战,黎民百姓又该如何生存,边疆将士又该如何抵御?”
“如今是夏季,再过几个月,进了寒冬。边疆情况更加严峻,如若朕,这个时候削减了军饷粮草,岂不是冷了边境将士的心?”
“兵部侍郎所说,有理。可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朕觉得,这粮草军饷并不能少。来年还有使臣觐见,如若那时,使臣依旧并无臣服之心,朕还要增加粮草的运送,以备不时之需。”
“如若边境侵犯政变,一举攻打回去,壮我黎朝威望,不知众卿所觉如何?”
他说完这些话,下意识转头,去看肖瑾瑜,见厉王殿下脸上,存着满意的神情,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并没有白学。
下朝之后,林惜已经从别人那,听到这件事情。
但小皇帝来时,依旧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小皇帝眉飞色舞的,和林惜讲了,自己今日在朝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并且着重讲了,肖瑾瑜肯定了自己的言论,林惜跟着他笑了笑:“玉儿真的是长大了,如今已经能做这么重大的决定,厉王殿下肯定也觉得欣慰。”
小皇帝莫名觉得,最近日子好过多了,太妃娘娘原来,总是不经意间露出,担忧的神色,即便她极力掩饰,可小皇帝生性敏感,也能感觉得到。
但近日,太妃娘娘明显比以前要安稳的多,而且厉王殿下也尽心尽力地教导自己。
小皇帝觉得,自己如今有了靠山,在朝堂上说话,也更加有了分量。
如此下来,自己就能早日掌控朝堂。
林惜看出他的想法,吩咐清屏端过来,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夹了一个给小皇帝,说道:“玉儿不必操之过急,朝堂之事可深可浅。但要记住一点,不可骄傲自满。”
“一定要多听朝臣们的言论,听厉王殿下,是如何教导。这样才能更快的,理解其中奥妙。”
“是,太妃娘娘,朕知道了,朕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皇帝志得意满。
林惜并没有继续劝解,只是拍拍他的手:“本宫相信你.....”
这日清晨,林惜还未起床,突然外边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太妃娘娘起了吗?”
小莲将他拦在门外:“太妃娘娘还没有起呢,什么事情?”
小太监有些着急:“皇上那边出了点事情,姐姐行行好,快放我进去吧....”
一听是小皇帝那边,小莲也不敢阻止,慌忙进到屋子里面,轻轻拍了拍林惜,说道:“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皇上那边来人了,说皇上今早,好像有些事情。”
林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每日起床时,林惜都有半晌,头晕目眩的时候,小莲理解她此时的感受,连忙扶着太妃娘娘坐起身,双手在娘娘太阳穴上,揉了一揉。
林惜摆摆手,示意可以了:“把他叫进来吧。”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进到屋内,跪在太妃娘娘面前娘娘:“皇上他今早上没去上朝!”
林惜有些吃惊,挑了挑眉毛,,看看小太监,问道:“怎么了?皇上是身子不舒服吗?”
小太监用眼角,偷偷看了看太妃娘娘,身子抖的像糠筛:“今日到了早朝的时辰,奴才们去唤了好几回,可皇帝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床,看样子,并不像是身体不适。”
林惜有些好笑:那就是单纯的起不来床了:“到底怎么回事?仔细从本宫说一说。”
小太监从来没经历过此等事情,他从小就伺候在小皇帝身边。
小皇帝继位之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如今突然一遭,小太监心神慌乱,急忙来求助太妃娘娘。
见太妃娘娘神色依旧镇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这才一五一十地,同太妃娘娘交代清楚。
林惜捋顺了一下:今早皇帝该起床的时候,却没能起来,也错过了早朝的时间,再仔细一问,皇帝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宫人催促了好几遍,小皇帝才意犹未尽未尽的吹熄了蜡烛。
林惜叹了口气,摆摆手:“行了,本宫跟你过去看一看,顺便叫个太医过来,看看皇帝,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小太监诺诺答应,跑着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
清屏给林惜唤了衣裳,林惜用盐水漱了口,看着黄铜镜子中,自己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明明年岁不大,却活得,像做人娘亲一样。
朝小皇帝宫殿走去,还没等进到寝宫,就俨然看到,一片兵荒马乱。
林惜叹了口气:“这点小事,便乱了阵脚,皇帝寝宫这些人,还有待调教。”
清屏跟着点头:“等下奴婢便和内务府王总管,说上一声,叫他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皇帝身边的人,岂能如此慌乱?”
清屏在林惜身边,伺候多年,俨然有了大宫女的架势。
林惜看着她笑了笑:“要不然这样,本宫把你送到小皇帝身边,你帮着他调教调教宫人?”
清屏摇摇头:“奴婢不要,奴婢就想伺候在,太妃娘娘身边......”
两人走进去时,发现小皇帝已经起了,穿着寝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
小太监从外面带来了太医,太医慌忙上前几步,以为皇帝身上出了什么不好,连忙要过去诊脉,小皇帝这才清醒过来。
手腕已经被太医搭住。
太医凝神静气,诊断了半晌,摇摇头:“太妃娘娘,皇帝身上并无不妥,只是近日心力耗费太多,难免有些倦怠,多多歇息一些时日,就好了。”
小皇帝定睛一看,见太妃娘娘已经到了,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脸上飞上一抹红晕,连忙摆摆手,对太医说:“朕身子没问题,劳烦太医了。”
林惜跨步进来,同太医问道:“用不用开些方子,给皇上补一补?”
太医想了想:“那臣便留两副方子,等一下叫下面人去抓药,每日两次煎给皇上喝,喝上三五天,便能有明显好转。”
“那多谢太医了。”
太医看诊之后,写了方子,便拎着药箱离去,寝宫里只剩下小皇帝和林惜。
林惜上前两步,坐在小皇帝身边,小皇帝见太妃娘娘靠近,头更低了。
林惜有些奇怪,问道:“皇帝究竟所谓何事?”
小皇帝嗫嚅了一下,才回答道:“朕今日错过了早朝。”
林惜摇摇头:“这都是小事罢了,再勤勉的皇帝,也不能日日如此操劳,你父皇在世时,也有精神不济,罢了早朝的时候,皇上不用担心。”
小皇帝却摇摇头,面色羞愧:“朕并不是因为处理政事。”
“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玉儿讲给本宫听一听?”林惜笑了,并不带一点责备,反而宽慰小皇帝:“心中有事便同本宫讲,不要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也会影响身子康健的。”
小皇帝却不再说话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林惜:“娘娘,那现在,朕应该怎么办?”
“放心,本宫已经让人去下面传话了,说今日皇帝身子不适,早朝不上了。”
“皇上若还是困倦,便再躺一下,等用午膳之前,再叫宫人提醒,午膳就在本宫那用吧,本宫为皇上准备一些补气血的菜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