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清皮肤过敏的事情,一时间全府上下便全知晓了。
彼时清秋别苑中,孟挽清榻前落下重重帷幔,生怕她这过敏的症状是有传染性的。
“大夫,你快说,郡主这是怎么了?”和亲王脸上系着一块儿白色纱布,是生怕孟挽清这病传染给他。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当然是因为四皇子。听闻孟挽清病了,四皇子也是很不高兴,要他一定治好孟挽清,给他送来。
“王爷,前几日挽清郡主院子里出了个得痘疫的,虽然说这婢女没有贴身侍候郡主,但是难保郡主得的,不是这个病。”大夫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和亲王的表情。
和亲王自然是脸阴沉的不行,旁的都还好,就是这痘疫之后身上会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极难治愈,这要落在四皇子眼里,保不齐四皇子会如何厌弃。
“这病确定了吗?”和亲王又问到,他是如何都不敢相信孟挽清得了痘疫。
大夫看了看床上的孟挽清,回答:“虽说很可能是,但是也没有下定论,容老夫再细细查看一番。”
和亲王也没那个耐心了,他转身道:“不论如何都要治好她的病,否则,本王唯你是问。”说完,撩起帘子离开了。
孟挽清听到和亲王离开的声音,慢慢坐了起来,鸢儿在旁边扶起她来,但是也不敢用力,生怕伤到她。
“小姐,好像和亲王还挺关心小姐的。”鸢儿倒了杯水递给她,孟挽清摇摇头,“鸢儿,你终究还是单纯,他啊……只是怕我毁容了。”
鸢儿闻言,顿时明白孟挽清的意思。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她有些愤愤,看的孟挽清一笑。
“这话和我说过就是了,可不能往外说去,免得被听到了。”孟挽清依靠在床板上,合了合眸子。
谢琅外出几日,回来猛然听闻孟挽清全身过敏,似乎是得了痘疫。
他忍住立刻冲去看她的冲动,生生在卧室里按耐到了晚上才去了清秋别苑。
一进去就看到她的床被帷幔遮的严严实实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过去撩开了床幔,孟挽清正睡着。
孟挽清脸颊上也生了痘,看起来一个个还不小,并且红肿着,怕也是不好受。
谢琅站在她床边站了片刻,到底是没忍心把人吵醒了。
第二日,他去找了宋洵,一进门,宋洵就答:“你那青衣卫我……”
“不是那件事。”谢琅坐下来,“今夜和我进府可好?”谢琅看着宋洵,十分认真。
宋洵有些奇怪,“你要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孟挽清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又叹了口气,“我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样了,我府里那些庸医也不可信,你去瞧瞧?”
宋洵有些好笑,“好。”他顿了顿,“不过为什么是晚上?”
谢琅默了默,又将他们最近的事情说给宋洵听,他闻言只觉得惊异。
“你们倒是……波折的很。”宋洵说着,实在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夜里,宋洵翻墙进了亲王府,本来亲王府的侍卫也拦不住他,现在谢琅里应,他都无所顾忌了。
谢琅带着他去了清秋别苑,院里的侍卫也管的松懈。
两人偷偷进了卧房里,鸢儿坐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宋洵,你快给她瞧瞧,她这是怎么了?”谢琅问道,并且将帷幔撩起。他声音很轻,生怕将孟挽清吵醒。
他看着孟挽清脸上都生了痘,心有不太好的感觉,轻轻搭了一方丝巾在她手腕上,诊了诊脉,松了口气。
“如何?”谢琅看着宋洵问道,宋洵招招手,示意谢琅跟他出来,到了外间,他才说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没问题,可若再危险些,她可能保不住性命。”
谢琅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为什么。
“这样与你说罢,她应该是食用了鱼尾葵过敏了,这点儿剂量的确是至多过敏不致命,但若是整朵汁液都食用了,孟姑娘性命堪忧。”
宋洵慢慢说着,谢琅眯了眯眸子,心里觉得奇怪。
“鱼尾葵?怎的这般耳熟?”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道,的确是觉着这名字耳熟。
宋洵瞧他,又低下头,“鱼尾葵不难寻,但是也不好寻,她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的拿到的?”
经他这么一说,谢琅想起来,前些日子她性子反常的问他要礼物,可不就是鱼尾葵。
谢琅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哎,你这是干什么?”宋洵要拦,但是没拦住,他看着谢琅,有点儿不理解。
谢琅深吸一口气,回答:“她这鱼尾葵,是我给她带回来的。”
宋洵一惊,“你疯了你给她带鱼尾葵回来?”
他不说话了,心里也能猜到她要这鱼尾葵来做什么。无非是佯装重症,难以治愈,以此来拖延婚罢了。所以他才会给自己那一巴掌,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你也不要过于自责,若是孟姑娘看到了,怕是要心疼,你莫不想想,如何解决眼下困境。”宋洵说到,都是肺腑之言。
谢琅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孟挽清,又看向宋洵:“明日我想接你进府里来,你替我好生照顾她可好?”
宋洵叹了口气,“怕是离了我你也不信旁人,孟姑娘我会照料好,你要顾好你自己才是。”
他又点头,“走吧。”
两人离开了清秋别苑。
晨起时,孟挽清抬了抬手,感觉似乎有什么从手腕上滑下去了,她垂眸一看,是一方丝帕,素净的很。
她捡起来闻了闻,不像是姑娘家的东西,没有脂粉气,倒是有一股药香。
“小姐,你醒了?”鸢儿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她拿着一块帕子,小心擦着孟挽清的身上。
她心疼的说到:“小姐这伤,甚至不能碰水,您说,您可怎么这般命苦。”
孟挽清一笑,觉得这小丫头说的她实在是惨,“你这话说的,我倒是可怜的紧。”
鸢儿没有接话,外面进来个小婢女,没有撩开帷幔进来,在外面说道:“郡主,王爷为您另寻了大夫,不知您有没有时间一见。”
孟挽清瞧了瞧鸢儿,她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孟挽清思索片刻,朝鸢儿点点头。
“进来吧。”鸢儿说到,说完退到了一旁站着。
她瞧着帷幔被一层层撩开,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宋洵!
孟挽清有些激动,她猛一下瞪大眸子看着宋洵,随后还是压住自己的欣喜,没有喊出来,伸着腕子道:“您快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宋洵看她做作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蹲在床边给她把脉。
“你怎么来了?”孟挽清问道,宋洵低声回答:“谢琅托我来的,你也是,自己吃什么鱼尾葵?”
孟挽清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不会谢琅也知道了吧?”
宋洵白了她一眼,“何止,还是他想到之后说给我听的。”他顿了顿,“若是你想做出重症之相来,我便能给你弄药,何必折腾自己。”
她叹了口气,回答:“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到头来还是麻烦你们了。”
他摇摇头,再没言语。
彼时东宫,谢琅与太子澈正在谈论关于最近贪墨的案子。
“殿下不如刚柔并济?”谢琅问道,太子澈摇摇头,“刚柔难以调和,不论是厉害些还是温和些,都不妥。”
谢琅微微一笑,“太子,您可以委任于我,不论好坏,与您无干。”
太子澈看着谢琅,那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发深沉,“怎的见你最近这般不同于往日?”
他默了默没有回话,太子也没有逼他,“罢了罢了,总归是对本宫好,本宫也不逼问,此事你去吧。”
谢琅领命后转身离开,他微微叹了口气。
御史大夫年纪愈来愈大,所以告老还乡,这本是他的位子,却因为前几次的事情让皇帝怀疑他的能力,导致谢允占了先机。
而他父亲又极力举荐谢允,所以这御史大夫的位子自然而然落在了谢允身上。
况且谢允自己也是人缘极好,官员们倒是对他上任御史大夫一事喜闻乐见,反倒是不怎么想看他当这个御史大夫。
且他经过昨夜得知孟挽清得病一事的真相,也使他必须如此行为。
他不能再叫他的清儿提心吊胆,甚至要以自己性命为赌注而做出她想要的决定。
并且,谢允因着当上御史大夫,所以在极力找寻他的错处,他现在行径也是小心翼翼,若是被他大做文章,官途不保。
而此时谢允得知了,孟挽清被卢氏和和亲王联手要送到四皇子床上一事,恼愤不已。
这卢氏明明知道他心悦孟挽清,却非要做这样的事情出来,究竟不知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真为他好。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谢允瞧着窗外的景色,默了默,心里也已经下定决心。
此后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再与卢氏说,到底是妇人见识短,不明白挽清到底多重要,否则四皇子也不傻,为何定要挽清。
总归,卢氏在他这儿是万万留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