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招呼凌思漪离得更近一些,细细端看着凌思漪,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神态,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
“丫头,怎么了,在京城待的不说心意吗?”收回了视线,轻轻拍了拍凌思漪的手。
凌思漪心下很是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面是司徒念倾的请求,那晚司徒念倾对她展现了脆弱情绪后,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帮他,更何况,现在风波还未平定,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司徒念倾怎么解决。
一面又是自己在这里生活的压抑,来京城之前,她就十分不愿意,如今又见识了京城与她想象的不同,心中便更是不喜欢。
当初若不是师父们一心的劝解她,凌思漪才不会过来。
“太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京城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压抑和不安。”
被太后抚摸着手背,凌思漪有了从未有过的情感,就像是自己的奶奶,在用她的人生阅历劝慰自己,开导她。
那颗心,也慢慢的融化开来。
心中的想法,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如同孙女向奶奶撒娇一般,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太后掩过一瞬间的情绪,淡然的笑了,“你可知,这京城中,最难拥有的是什么?”
凌思漪愣了愣,最难拥有的......
看着她怔愣的模样,太后心下就知道,她一定是没能想到。
“真情。”
凌思漪彻底愣住了,她虽聪明,但是从小在山中长大,那里的人都当她是寨主,也是真心实意的跟随她。
四个师父最是,她的吃穿住行,舞刀弄枪的武艺,都是师父们给予的。
小时候,她不高兴了,四师父总是带着她去打鸟,在山林里捉兔子,她还记得养的那只兔子后来死了,自己哭的不行,幸好后来儿师父又捉了一只家兔给她。
二师父告诉她,野兔不能家养,会死掉的。
好像从来没真正的去想过,世间真情最难得。
尤其京城。
“真情......”凌思漪低头呢喃,思绪还在荡漾。
太后摸摸她的头,“丫头,在这京城久了你才会知道,真情有多可贵,有多罕有。”
凌思漪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司徒念倾,他们之间的情意,算得上真情吗?
她突然疑惑,司徒念倾对她的爱意,她看得出来,但是自己呢?
来王府都是有计划的有备而来,还一心想要利用司徒念倾的权势,去插手朝廷,查她的杀父仇人。
司徒念倾那么好,不该和她这样的人一起。
“京城,真的如同太后说的那般可怕吗?”
太后笑了笑,眼神中的笃定愈演愈深,看着凌思漪,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
“京城就是一座大牢笼,你越是挣扎,它捆绑的越是紧,你若放松,它便会对你虎视眈眈,无论你做什么,它都不会让你快乐。”
“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也没有真情?”
“没有,不过权势倒是可以求。”
凌思漪皱眉,她不在乎什么权势,她只希望在这里能和荆州一样,好好的生活,简单快乐。
生性洒脱的她,如果连自由都没有,和剥夺了她的灵魂有何不同?
太后观察着她的表情,又补了几句,“那些你以为很简单的事,在这里都无法实现。你懂吗?”
“就如同哀家,权势钱财,应有尽有,但唯独此世间真情,哀家从未拥有过。”
凌思漪双眼无神,心中坚定了要离开这里的信念。
这一表情,让太后的笑意更深了。
“丫头,怎么了?不相信吗?来了京城,便要适应这一切,以后这样的日子,长着呢。”
凌思漪抬眸,“太后,若是有机会让你离开京城,你会怎么选择?”
太后思虑了一会,眼神颇为向往,“哀家啊,若是真的有机会,我定是要自由自在,体会人间啊。”
这句话是真的,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皇宫,已经有些倦了。
凌思漪点点头,“我知道了。”
......
“事情办的如何?”
书房内,两名明艳动人的女子,正在相坐而谈。
不是别人,正是蒋怡馨和林萱。
那日林萱找上蒋怡馨之时,蒋怡馨还为之一愣,不过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她们就是朋友。
更何况,若是九皇子因为此事迁怒于她,她也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推给太子妃。
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回太子妃,一切妥当,那凌思漪怕是已经没有脸面再出门了。”
林萱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没脸出门?我是吩咐你让她再也没有颜面待在京城!”
蒋怡馨冷静自持,只是态度谦卑,“太子妃恕罪,臣女未曾将她赶出京城是臣女等人的无能,但是凌思漪定然不会再嚣张,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一次打压便是。”
林萱收敛了性子,喝了口茶,平息一下怒火。
若是一次就能将她赶出城,那便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想来此人很难对付,要好好计划,怎么才能让她消失。
林萱皱了皱眉,“今日之事,可有人知道?”
“不曾,太子妃知臣女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林萱点点头,蒋怡馨看起来稳重些,这才是她找上她的理由,若是那些个无脑子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蒋怡馨笑笑,她便靠着谢这些没有脑子的让凌思漪抬不起头。
这些官家小姐,仗着自己父亲在朝为官,地位颇高,便为所欲为。
说出去的话也不知深浅,不过,若是知个深浅,怎么会让凌思漪难堪呢?
“对了,有一事臣女不知该不该讲?”蒋怡馨福身,眼神中的算计一闪而过。
林萱低眉看她,“什么事,讲了便可。”
“前日,兵部尚书之女曾与我说,凌思漪与太子有渊源,不知太子妃可知道?”
“什么?”林萱不知道,凌思漪不仅和九皇子有牵扯,还和太子有渊源?
昨日远远的瞧见了凌思漪,长得很是灵气,但是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是没有看出过人之处,倒是一袭红衣接近于男子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也只是与他人不同,算不得过人之处。
怎的与这皇家,有扯不断的缘分了呢?
“可知道有什么渊源?”她倒是并非在意凌思漪与太子如何,可是与九皇子有关的事情,她不得深究。
更何况,那日以太子的态度来看,怕是不知道九皇子的救命恩人是他旧识。
蒋怡馨淡然道,“小女不知更多,只听说,那日凌思漪为白紫柔出头,遭家丁围攻,是太子出面解决的。”
林萱握紧拳头,她定要会会这个凌思漪不成。
如今白紫柔与九皇子的婚约已经解了,现下便只有凌思漪这个绊脚石。
既然太子与她是旧相识,不知让太子知道,那女子便是九皇子的恩人,会作何感想?
敛了眸子,稳住了心神,一切如常,声音清淡,“我知道了,此事也是好事,若是知道的人多,怕是热闹的很。”
蒋怡馨怔愣不过一瞬间,点头了然,“是,臣女也正是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
寿康宫。
两个侍女正在给太后捶腿,太后贵妃躺在长椅上。
公公弯腰,小声与太后讲着话。
凌思漪走后,太后便一直在这闭目养神,偶尔和公公说上几句。
她这心里总是不安,这几日又做了噩梦,怕是心魔难医。
“太后近几日总是心慌,可要太医过来瞧瞧。”
太后身子未动,只是开了口,声音听得出来,有些疲惫。
“不用,叫他们过来也是给哀家开劳什子安神药,我自己知道因何而起,算了。”
不止她知道,公公也知道,当初就是他帮太后操办这一切的。
“太后不必多想,现下凌家已无后人,太后只管高枕无忧便可。”
太后睁开了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凌思漪长得过于像那个女人的事,她每次见到凌思漪,心里总是莫名的发慌。
第一次见到凌思漪,她便有这种感觉,只是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那双眼睛,最为像柳浸月,宁杀一千,不错过一个,而且,她是近日进京,实在可疑。叫你查的,你查到了没有?”
公公点点头,声音尖锐沙哑,“回太后,查到了,凌小姐不过是同四个师父一同在山中生活十几年,期间并未出过荆州。”
“可曾查到父母都是何人?”
“是荆州的一对渔民,只是去世的早,凌小姐刚出生便死了,这渔民对四兄弟有恩,便接过来养了。”
太后点点头,虽是这样,但是心中的疑虑还是无法消散。
又躺回去闭目养神了,情绪稳定了些许。
“太后,当年的事......虽说过去了很久,但是有些蛛丝马迹,当时并未做的利落,若是真的有人存心去查......”
太后皱了皱眉,此事让她十分心烦,凌思漪这个丫头她没有去衡量过自己喜欢与否,单单是那个相貌,她看着便是不舒服,这些时日话里话外都在劝退她。
若她不离开,那她只能换个法子了。
总之当年的事,不能有一丝披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