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倾念坐在街边的茶馆里，望着楼下商旅往来，倒是有些稀奇:“此地里边境不远，居然如此热闹，和之前的边城判若云泥。”

　　一旁侍立的佟掌柜听到司徒倾念感慨，解释道:“这里虽然靠近边境，但毕竟前面还有城池挡着，遭受战火的时候也不多，两国物产不同这里……管理不严，自然热闹。”

　　这也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司徒念倾本在军营之中待的很好，刚接手的时候他和白既明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如果一味地只是用兵防图上的打法，那么敌军往往都会想提前预料到一般，然后选择克制的战术来应对。

　　于是司徒念倾便开始转换思路，他在每一场战争开始之前，就会制定出一套新的战术，想要借此机会杀敌人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招起初确实管用，但是日子久了司徒念倾发现敌军又变成了从前那副神算子的模样，提前预知了自己制定的战术。

　　这下不忍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敌人的暗线在向敌人出卖情报，果然经过一层层的排查，找出来一个可疑的人，还不等司徒念倾去质问他，他自己就已经畏罪自尽了。

　　一切就像一出提前安排好的戏码，线索也随着可疑人员的死而消失殆尽。然而，司徒念倾决不罢休，他为了顺藤摸瓜，不得不亲自前往敌国一探究竟。

　　于是几天后的一场战役上，司徒念倾做了一件不厚道的事情——逃跑。身为主将，这逃跑之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要被人唾弃，遗臭万年额的。然而为了排查消息，他却不得不临阵脱逃。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战场上杀了一个敌方士兵之后，就将他拖到暗处，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给自己换上，随后从自己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出发，独自一人前往梁国。

　　只是身为一个靖国人，司徒念倾该如何进入梁国？这还不简单，他无论怎么说好歹也是靖国的九皇子，自己的手伸的长一点，在梁国安插一处眼线并不是难事。

　　梁国城门里，一个掌柜扮相的人步态平缓走出来，梁国之中无一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都很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卖的东西物美价廉，他这个人也是出手阔绰，说赏就赏。

　　城门几个守门的看见了这掌柜，换上了谄媚的笑容亲切地称呼他为：“佟掌柜，今天也要出去？”

　　“是啊，”佟掌柜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东西卖完了，自然是要去进货。”

　　“可是你看都已经这个点了，这么晚都还要去进货，可真是太辛苦了。”侍卫的双手放在一起揉搓，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佟掌柜又怎么会不明吧他们的意思，只怕是自己再不给一点过路财他们会一直和自己聊个没完。他从自己袖口中拿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一些碎银子，交给那侍卫：“今日只有这些，剩下的可都是要进货用的，还请侍卫大哥多通融。”

　　别看只不过是一些碎银子，也有这侍卫一整天收入的量，侍卫自然是笑的乐开了花，说：“多谢佟掌柜，您这边请来，这边请。”

　　于是不用出示任何证明，佟掌柜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门，他还低声暗骂：“这群贪心的，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收敛了。”

　　到了进货马车所在的地方，佟掌柜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此次要接应的司徒念倾。他走过去，对司徒念倾行礼道：“参见主子。”

　　“不必多礼。”此时这里还是距离城门外不远的地方，为了避免被发现，司徒念倾赶忙让佟掌柜站了起来，以免惹人眼，“这次要劳烦你了。”

　　“哪里哪里，主子言重了。”这佟掌柜自然就是司徒念倾安插的眼线，想要进城自然是要通过他的帮忙。

　　在佟掌柜的帮助下，司徒念倾成功躲进马车的货物中，然后佟掌柜再用一块布盖住货物，就这样成功将司徒念倾这个人直接变没了一般。

　　佟掌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引着马车进城，侍卫们似乎想要去检查，但是却被佟掌柜一个眼神给逼退。如果他们以后还想要从佟掌柜手中得到好处，今日就应该将他放行。

　　一路顺利来到了佟掌柜的铺子，司徒念倾忍受了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他下车的时候走路还有点踉跄，佟掌柜慌忙上前扶住他：“主儿此番是受苦了。”

　　“无妨。”司徒念倾摆摆手，这里虽然说是一处商铺，但是佟掌柜在商铺后面就买了一个院子，所以住处与商铺之间是连通的。

　　“今晚主子就先歇在这里吧，明日我在为主子寻找更好的住处。”

　　“嗯。”司徒念倾点头应道。

　　如今，司徒念倾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日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排查消息，几乎是摸爬滚打，十分不容易。因为身份设置的是佟掌柜身边的人，所以行动起来虽然能接触很多人，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百姓，高层还是几乎联系不到的。

　　另外一边佟掌柜也没有闲着，他也一直在帮司徒念倾打探相关的消息。经过两人长时间的努力，他们终于排查到一个可疑的人员。

　　“这个县令很是有用，”那佟掌柜说，“那日我去为他送货的时候，看到他和官家的人有所接触，说不定我们能够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些东西来。”

　　“嗯，既然有线索那就是好的，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办吧。”

　　这里的县令之前也是个商人，眼光独到，他未上任之前，这座城也像所有边境的城一样人烟稀少，当年这县令花了一大笔的钱买了这破败的城。

　　不少人还在嘲笑他看似愚蠢的行为，可是谁知这才不过短短几年，他就靠着一己之力，利用这边境的便利赚的盆满钵满。

　　“你说这县令怎么样?”司徒倾念看着这繁华的城池眼色深沉，严肃的转向掌柜问到。

　　“这?”佟掌柜有些莫名但是认真答到,“这县令鱼肉百姓，又对敌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放敌国探子进来，应当……”

　　“应当处斩，你想说这个?”司徒倾念接过话茬，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咚咚咚这声音明显说明了主子的心情，佟掌柜摸不清司徒倾念的心思只好选择了沉默。

　　司徒倾念思绪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若是看到这种贪官就应该立马.杀鸡儆猴，另一方面看着这繁荣的城池，扪心自问若是真的叫一个清廉好官来这里管理，这城池是否还会有这样好的情景？

　　很明显，当然是不会的，所有繁荣下一定会有暗流涌动。第一次他对为官清廉产生了一些动摇，为了辨明思路，司徒倾念又问道:“这城之前几任县令如何你可知道?”

　　“自然是清楚的，”佟掌柜在这里已经呆了些年份，他细数道，“这之前来的都是些靠科举上去的举人，不懂得变通就被派到这里来当县令，一个个都是两袖清风，只可惜这城确实太清苦了，俸禄也是微薄的可怜，他们撑不住就都选择回乡当教书先生了。”

　　掌柜说着还叹了口气，之前几任他也接触过几位，比起这看见钱就走不动道的现任不知道好多少，只可惜这个世道到底还是以钱为尊，有钱才是王道，任何人都是靠着钱才能够有一席之地生存。

　　佟掌柜这明显带有偏见的话语，让司徒倾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佟掌柜正在不停说着这贪官的种种罪行，看到司徒倾念皱眉忙闭上了嘴。

　　他在心中想道：我这是，说错什么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主子怎么问了我这么多回，难不成，主子觉得这县令不错？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佟掌柜就开始被自己的想法给支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司徒倾念，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司徒倾念又将头转向窗户:“你觉得这小贩比起之前如何？”

　　掌柜顺着司徒倾念的视线望去，他指着的正是外头那些底层的商人，他们没有商铺，只能以地为摊，无论严冬酷暑，都是露天贩卖东西的。

　　佟掌柜这一看倒真是是看出来了不同，也有些明白司徒倾念纠结的点是什么了：“这倒确实是，虽说这县令将赋税又加重了整整三成，但商旅往来带来的利益也是大得很，即便是加重了赋税也足以让这城中百姓过的比之前好了。”

　　司徒倾念点了点头，掌柜本身经商心思活络说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不明白，可就稀奇了。

　　“但是，他还是鱼肉百姓了啊。”佟掌柜还是不愿接受这贪官对百姓好的事实，苍白地强调道。毕竟同自己相比起来，自己售卖的东西几乎都不挣大利润，一切也都是以百姓为先，看到特别穷苦的甚至还会伸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