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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萁果豆不分离(三)
作者:思伯本章字数:5521更新时间:2020-12-09 19:34:56

如果让你跟着我却不能给你幸福,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强求你留下来?如果我能够预见哪怕那么一点点的美好能够给你,也不会迫不得已眼看着你离开。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埋怨,怀恨。有的只是感谢,感谢你在那么一段时间里对我不离不弃,感谢你为我带来子琪子辛,感谢你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还有就是爱你,在我这么短暂的一生中,我把我的心全部给了你,就算最后你还是选择离开。我喜欢的人应该去选择更好的,更让自己幸福的。原谅我没有给够你想要的幸福。我知道我不能够再陪孩子几年,也明白不可能陪你走完往后余生。我想着我不能这么自私的把所有痛苦,最差的结局留给你。可是我还是自私的留下了子辛子琪,因为我真的舍不得他们,舍不得就这样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更舍不得以你后半生因为子辛子琪备受伤害,彻彻底底的走,于你,便是最好的结局。

当你母亲第一次埋怨我时我知道父亲确实有点过分,想要想办法先和他沟通一下在做打算,可是,以他的性格,一旦我们过分你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不好媳妇,虽然我知道,你很好,我们都是被逼无奈。我不想这么没出息,自己的父亲满足不了,还养不好自己的家人,所以这件事情,我想要换一种方式解决,那就是更加努力的赚钱,两方都成全。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去承担的东西。不能不孝,也不能不仁。

呵,上天真的喜欢和人开玩笑,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养好父亲,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幸福,有足够的时间把子琪子辛好好培养出来。不求他们大富大贵,也不求他们名扬万里,至起码能够过的不那么困难,过得好点。以后能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女,自己想要去照顾的人……可是,当我突感不适独自去了一趟医院后,我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命不久矣。我无数次夜里辗转反侧想要告诉你,想要有一个人可以去和我分担我的痛苦和无奈。想要有个人能够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可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也不忍心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艰难清贫。所以,我选择自己扛下去。毕竟是从小就积着的病,要想治疗,并不容易。

后来,也许是看不下去我始终对父亲软弱;也许是从我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母亲要带你离开的信念如此的坚定。我也想要把你留下来,也想要继续和你度过未来的日子。可是,我还是和自己那强烈的挽留心妥协了。因为,有时候,妥协便是一种最好的结局,至少于你而言如此。我不知道如果当时你知道真相是否会选择留下来,是否会选择还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对你母亲的话不管不顾。其实我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真相,你也不会就这样狠心地把我们丢下。真正让你想要离开的,可能就是我的那句:“你走吧!我已经不在爱你了……要不是想着子辛子琪还小,还需要人照顾,我早就让你离开了,又何必忍受着你母亲每一次都戳着我的脊梁骨告诉我我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窝囊”。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以来说过的最硬气的话,也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无奈,最痛彻心扉的话。我强忍着自己心底的情绪,眼角的泪。因为我想要让你离开,任何能让你回心转意的余地都不留给你……

子辛爸爸忙碌以后总一个人坐在孤夜下。眼眶的泪不知流了多少,手中的酒也不知喝了几瓶。事情一天比一天多,负担一天比一天重,病情也一天比一天严重。再加上子辛子琪只有每个周末才能回来一次,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随便吃一点。因为他已经累到没有任何精力去给自己好好的做一顿饭。终于,他还是晕倒了,看着天空中模糊的月亮,沉睡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身旁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酒瓶,眼中还带着一滴眼泪。还好被岱炎父亲看见,急忙给他送进医院。

“你好,请问纪然子琪在吗?”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当时已经晚上11点过。一个陌生的女生敲了她们宿舍的门。

“有人让你带着弟弟明天早早的去县医院”

“谁?”

“我也不知道”

“好”纪然子琪带着疑惑的表情关了宿舍。心里蕴藏着一份说不出来的,不好的预感。

“你认识这女生吗?”室友问。

“不认识”

“那你要小心,有很多人都会以这样的方式骗人”

纪然子琪礼貌性的点点头。12点以后出不了宿舍,也出不了校门,她只能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第二天大清早纪然子琪就站在男生宿舍门口让宿管帮忙叫弟弟。她们心怀忐忑的去了医院,在进入医院的小巷子遇到岱炎父亲:“孩子,来了?”

岱炎父亲提着一壶热水,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未免有点心酸,想到昨天晚上医生说的话,他就不好受。

“叔叔,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了”看到叔叔那一刻,纪然子琪就知道一定是爸爸,因为除了爸爸,她们举目无亲,更别说是只有叔叔陪着他。

“嗯……”子辛子琪听到叔叔的话便控制不住想要快点见到爸爸,但还是放慢了一些脚步,因为他们不知道爸爸在哪个病房,要叔叔带他们去。

“爸,你怎么了?”刚刚进入病房看到爸爸憔悴而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子辛子琪就已经红了眼眶。

看到子辛子琪,爸爸用尽力气转了一下身子,拉着子辛子琪的手:“琪儿辛儿,别哭。我这么好看的孩子,哭了就不好看了”

“老纪,你忘了你说过这个周末我们回去咋爷俩要一起喝酒的吗?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要把你的酒全部喝了”纪然子辛从头到脚的透露着些许成熟,他擦了擦爸爸头顶的汗。

“你们有吃东西吗?你看爸爸也不知道你们会这么早来,应该提前给你们买早点的”听到爸爸说这样的话,子辛子琪心里头酸酸的,那种感觉,难以言表却刻骨铭心。

“爸爸,我们不饿!”这一瞬间,感觉爸爸一瞬间就就成了一个七八十的老头,让人看着总不禁泪目。

“听话,你们快下去吃点东西,吃回来咋们回家好不好?”爸爸用央求的语气和两孩子说,子辛拉了拉姐姐“好,我们去吃,吃了我们就回家”子辛内心很慌乱,现在他能做的,除了听爸爸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老纪,你………”岱炎爸爸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纵使也已经是经历了岁月沧桑,但终究悲来了,挡都挡不住。

“老哥,我这一辈子啊!就你就像亲人一样对我这么照顾。我有太多的遗憾,从此以后再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便是这其中的一憾。打扰了你们太多,也麻烦了你们太多。可是,原谅老弟…以后…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你知道吗?我多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子琪穿上美丽的婚纱。子辛终有一个温暖的家。或者,我和儿子下棋,等待着琪儿做好香喷喷的饭,端到桌子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我坚持不了了,我累了,前所未有的累。虽然我想扛,努力的去扛,可是它太重了,我真的再也扛不动了。我啊,半生飘零,孤苦无依,有家不像家,有亲人却也不亲。像活成我这个样子的人死在哪里本都无所谓,草草一生,了了收场,这样的结局似乎才完整。可是老哥,我还是希望自己闭眼的地方是一个略温暖一点的地方,求求你能够带我回去,能够让我在你们的温暖中走上黄泉路。我知道…我这要求可能有点过分……”

“你说什么呢?作为你的老哥,这些都是应该的。哪里过分了?自从你们搬下去的那一天,那里就是你的家,你的港湾。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岱炎爸爸不想在看着他这么吃力的说下去。他懂他,所有的东西,除了他恐怕没有另外的人能够在体会了吧!

子辛子琪很快回来,租了一辆车,等在医院门口,等待着把他连同他的最后心愿带回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地方。所有人都上车,才走了几步就纪然子辛就似乎听到轻暮岱炎的叫声。但是他不敢确定,因为在每次自己觉得孤单的时候,轻暮岱炎都会出现。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们没有停,然后继续行走,刚好才那么一两分钟遇到了县里的唯一一个红绿灯。纪然子辛心里很烦扰,不知道是因为爸爸,还是因为什么。

“叔,岱炎知道我们在医院吗?”

“哦,他刚才问过我,我和他说我们要走了。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挂断了,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姐,快给我手机”纪然子辛急忙的拨通电话。里面传出了“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怎么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姐姐看着焦急的弟弟说。

“师傅,停车,先停一下车”刚过红绿灯纪然子辛就说。他也不清楚轻暮岱炎会不会来,但是他又纠结如果他来了,看到我走了会不会有所失望。他下了车,回头看了一遍后面的路,发现空无一人。

“子辛,怎么了?是什么忘记拿了吗?”叔叔问。

“没…没有,我看差眼了。”子辛又不舍的看了一眼,犹豫着想要上车。因为他害怕都是自己的错觉,不能够耽搁时间。

“子辛子辛,等等我”听到岱炎的声音,子辛猛的一回头。只要看到岱炎,就算在困难的境遇,他都不那么害怕。这时候姐姐也探出了头,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弟弟令自己不解的行为。

“辛儿,你听力真好,我们都不知道这小子居然也来了”叔叔开玩笑说。

“我也听不见”纪然子辛微笑着回答叔叔。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来?”司机看着前方奇怪的问。

“因为…感觉”子辛面无表情却心满意足的看着车窗外说。轻暮岱炎也同样面无表情心里却温暖而满意的抱着书包,看着子辛。因为自己手机关机,急忙之中想要赶上这趟车,并没有提前说好。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自己到达的时候,车会到哪里?但是他不怕,因为他们之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不言也懂,别人说这叫心有灵犀。

当离别成了一种习惯,是不是人就不会再伤悲?当渴望从不成真,是不是就应该对一切不抱有任何希望?车刚刚到达小院,岱炎爸爸刚帮忙把子辛爸爸从车上扶下来,躺在床上。子琪就迫不及待的去做饭,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想做饭,像以前每个周末回来那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聊天。她和子辛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告诉自己,没事的,爸爸只是生了病而已。只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只要按时吃药,按时休息,多晒晒太阳就会好了的。

“爸,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一点都不会学着照顾自己,现在生病了吧”子辛帮爸爸盖上铺盖,心疼却嘴上埋怨说。

“辛儿,爸爸没事。爸爸有点累,你去和姐姐忙一下,我休息会”

“好”听着爸爸无力的话语,子辛只能暂时离开。毕竟一个病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定会很累。他出去了,去买了一瓶酒。一瓶曾经爸爸看到想要喝但却因为贵而放弃的酒。子辛每个星期从生活费里抽出一些存着,终于存到了这瓶酒。他要和自己父亲吃着姐姐做的饭菜,好好的痛饮一场。把所有过去都忘记,也什么未来都暂时放下。

“你看看爸爸醒了没有?扶爸爸起来吃饭”姐姐把最后一道菜抬在桌子上。子辛把碗筷放好,并且放了两个小小的喝酒的杯子。

爸爸努力的起来,在子辛子琪的搀扶下缓慢的坐在靠背椅子上。他似乎很清楚这顿饭必须得吃,因为这样的氛围,是他一直想要的,不想舍弃,放不下的。他希望自己像没病时候一样,能够拿起筷子,能够尽情的一家人有说有笑。可是,他所有的努力尝试告诉他,他已经不行了。最多只能吃下一点白粥,其他的,已经不属于他了。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爸,那今天咋先不喝酒,我把他好好放着。等你好了,我们在喝”看着爸爸这个样子,子辛和子琪都很难过。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健健康康,何况,此时此刻的爸爸,在病痛面前真的素手无策,如此的手无缚鸡之力。

子琪拿调羹给爸爸喂下自己煮的白粥,无比的小心翼翼。可是就连仅仅一口,爸爸都咽得困难。子辛给爸爸吹了一口汤喂给爸爸,因为他看着爸爸嘴皮特别的干,他不想这么难受。可是爸爸才咽下去就开始咳嗽,一发不可收拾的咳嗽“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看着爸爸咳出的血,子辛子琪泪眼朦胧,焦急万分,不知所措。

“爸,你坚持住,来,吃药”子辛手抖着拿出药瓶,抖出几粒药。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这药上。却不知道它已经不在起作用。

“辛儿,爸爸……已经…不…行了”

“不,你不要乱说,我去请叔叔,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坚持住”

“辛儿…”爸爸用无力的手拉住他“算了吧,听爸爸几句话”子辛软软的双手握着爸爸的手,他知道,此时此刻,爸爸需要他们,他们必须听爸爸的话。

“子琪子辛,爸爸…不在…以后,你们要…好好…生活,相互照顾知道吗?”

“爸爸,我们会的”子琪眼含泪水。

“爸,我们三个人要一起走,你不能抛下我们的”当初看着妈妈离开的时候,他没能够挽留。而现在,眼睁睁的看着爸爸难受,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着急难过,他急切无助。

爸爸看着前方的灯光,眼睛越来越模糊,无论他想怎么开口都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他不舍,不愿。但是他真的累了,丝毫力气都没有,他闭上了双眼,隔离了这灯光,隔离了子辛子琪,隔离了这个世界,也隔离了所有的不舍,情感,怨恨……

“爸…”子辛子琪的哭声撕心裂肺,惊动了傍晚时分的一树秋叶,惊动了轻暮岱炎和他的家人。轻暮岱炎心里震动了一下,一瞬间冲到纪然子辛家里。看着跪在地上正嚎啕着的子辛子琪,静躺在椅子上的叔叔,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本天真烂漫,本也像这园中一只无忧无虑的蜜蜂。本该不去经受风雨雪雷。却被左一次右一次的伤害,左一次右一次的经受别离。这个世界,或许,永远也不会在好了!看着眼前的子辛子琪,轻暮岱炎也跟着关上了对这个世界爱的门。他默默的转身出了门,一瞬间瘫坐在门口台阶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辛儿琪儿,天凉了,让我们帮爸爸换上一套新衣服好不好”轻暮岱炎爸爸把已经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帮他穿上。让他安静的躺在冰冷的木棺里,按照流程,把他交还给大地。

“……他在天堂略有些调皮,一不小心犯了某条规定,然后需要奔赴这人间渡一场劫……一定是这个样子的,不然如此善良的他,不会这么快便要回去。都说天上的一天是地上的一年,因为叔叔并没有犯特别严重的错误,所以才会历如此短暂的劫,他回天堂了,那里温暖舒适,一切安好。所以…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他才会高兴……”子辛子琪需要振作,不能一直如此,一直活在痛苦中,他想了一晚上,想要让他们稍微的释然一点,那么一点也好。他递给正失落看着远处新坟堆的子辛子琪一个一个饼说。

子辛子琪缓缓接过饼“对,我们要好好活着,相互照顾”子辛轻轻咬了一小口饼,看着姐姐说。

“嗯,这是爸爸最后的心愿”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至起码,不会比现在更差。只是,无依无靠的两姐弟,应该走一条怎样的路,他们不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想,似乎就早已经有人帮他们预定了未来的路。

PS: 如果让你跟着我却不能给你幸福,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强求你留下来?如果我能够预见哪怕那么一点点的美好能够给你,也不会迫不得已眼看着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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