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当天，夜晚凉风习习，圆月当空，许诺躺在门前的摇椅上，口中小声的哼唱着不着调的曲，整个人特别的悠闲。

在许诺的前方，是一条两米多宽的长河，河面之上波光粼粼，河岸的两边，是一排排紧挨的屋宇。有些屋宇前，栽种着树，树的枝干很大，大到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环住。

在河岸边的一颗大树下，李老爷子和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坐在一起聊天，人群中心的矮桌上放着月饼，水果，饼干之类的吃食。

许诺记得她第一次被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人声嘈杂骂声震天，地上有随意丢弃的垃圾和住户泼出的脏水，整个环境又脏又乱，那有现在这一片环境优美，岁月静好的模样。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变了很多，环境变了，居住的大多数人也变了，现在的这个地方，成了一群富足老头老太太养老和文艺青年居住的地方，许多看似破旧的木门推开后，是一个宽大的，栽种着鲜花养着鱼的宽大庭院。

坐在矮椅上的李老爷子的眼睛已经偷偷打量了许诺几次，见许诺哼唱着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边，胆子便大了起来。

李老爷子的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看着许诺的方向，手伸向他旁边一个老头子的酒杯，还没有触碰到，耳边传来了许诺懒洋洋的一声爷爷，吓得他赶快缩回了手，心虚看着许诺道：“叫我做撒子？”

许诺：“爷爷帮我削个苹果，小一点的，要划成块。”

听着许诺的要求，李老爷子悬着的心放下，没好气的道：“自己削。”吓死他了，还以为他偷喝酒被发现了。

许诺闻言懒洋洋的道：“那我不吃了，懒得动手。”

许老爷子瞪了一眼在摇椅上躺着的许诺，手却拿起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快速的动作着，按许诺的要求将苹果削皮，划块。

“过来拿。”削好后，李老爷子没好气的唤着摇椅上的许诺。

许诺纹丝不动的躺在摇椅内：“爷爷送过来，不想动。”

“我要不要喂你吃啊！”李老爷子被许诺懒惰的行为气的想要摔了手中的苹果，催促许诺道：“快过来，不然我丢了。”

许诺：“那爷爷你丢了吧，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李爷子气的挑眉瞪眼，但又拿许诺没有办法，目光在看见许诺旁边躺椅上的文旭时，没好气的开口：“文旭，你个臭小子，还不快过来把苹果给你姐姐拿过去，眼力劲都去那儿了。”

原本在旁边躺着看戏的文旭突然被李老爷子点名，无奈的从椅子上坐起身，快步走到李老爷子身边接过李老爷子手中的苹果拿在手中，在李老爷子恶狠狠的视线中，走到许诺身边，将苹果递给许诺：“姐，你干嘛又故意惹爷爷生气啊，每次你惹爷爷生气，最后倒霉的都是我。”每次两人斗气，最后受累的一定都会是他。

小时候，许诺身体不好，爷爷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长大后，许诺身体变好，爷爷依然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只有他，从小的胖子长大的男子，一直都是被爷爷操练着长大，说多了都是泪啊！

“谁叫他刚刚想偷喝酒的。”坐起身接过文旭手中的苹果，许诺掰开一片放入口中嘎嘣咬断：“真当我没有看见他偷偷看我。”

文旭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许诺，盘腿坐回摇椅上：“姐，爷爷现在是越来越怕你了。”

“爷爷他那是怕我。”许诺吃着手中苹果被小刀划成了一瓣一瓣的苹果，神色惬意：“他不过是最近亏心事做太多心虚，怕我生气。”而她，也不过是仗着爷爷对她的疼爱，任性罢了。

手中的苹果被小刀换分的很均匀，大小尺寸刚刚好，那双替她削苹果的那双手，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干瘦，可是依旧很灵活，削出来的苹果永远符合她的心意。

那双手，将她从无妄黑暗的地方带了出来，给了她一个家，让漂泊无依的她和文旭有了可以停留的地方。

那双手，在她弱小无力苦苦挣扎的时候撑起了她的整个人生，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关怀和爱，为她苍白的世界添上一笔笔色彩，使她的世界变得色彩斑斓。

许诺将手中的苹果吃完，眼睛看了一眼李老爷子的方向，看见他老实的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便重新躺回摇椅，望着天空的圆月发呆，回忆起她见到李老爷子的情形。

那年，她七岁，刚从那个恶魔般的地方逃出来不久，带着还没有名字被她叫做小胖子的文旭四处流浪。

为了她和文旭能活下去，她边乞讨，边偷东西。

“我刚才看见你偷东西了，手法不错，谁教你的。”

被人拦住去路，她抬头看着眼前拦住她的老人一脸的戒备，这个人，从一个小时前在商城内跟着她了，想做什么？

“哟，还挺冷漠的。”面前头发花白的老者兴致高昂的看着她：“这一代是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我问问还不行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老者，从超大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她偷的钱：“几层？”

“几层？”老者朝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在她嫌弃不耐烦的目光催促下，不确定的道：“你是在问我要分你手上钱的几层？”

她点头：“嗯。”面前的人说，这里是他的地盘，她把钱分他便是，她不想惹多麻烦，小胖子还在等她。

“小丫头挺上道的。”老者赞赏的看着她，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多少？”她有些不耐烦，她只想快点离开。

“我不要你手上的钱，我自己会偷。”这次瞬间明白她意思的老者拒绝她：“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可以允许你在这一片偷东西。”

“不。”她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开，她不需要他的允许：“多少？”

老者静静的和她对视了几秒，开口道：“你有多少。”

“六百。”她偷得那个人的钱包里只有六百块。

“那你分我一半如何？”

沉默的将手中的钱数了三张递给老者后，她转身便走。

她以为，她和老者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可是，当她买着吃食回到桥洞，在桥洞里和小胖子吃饭时，老者出现在了桥洞里。

“原来你住在这里。”突然起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起身将小胖子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你后面的是谁，你的弟弟？”老者笑眯眯的看着她：“别挡了，你那弱小的身板可挡不住你身后的小胖子。”

她没有说话，越发的戒备的看着他，这个人，跟着她，想做什么？

“你们是孤儿？”老者朝她们走进，笑眯眯的打量了她一会，在微亮的目光中朝她伸出手：“跟着我混如何，我可以给你一个住的地方。”

给她一个住的地方，老者那天只是如此对她说，可是，等她带着小胖子跟着老者回了家，老者不止给了她一个住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身份，给了小胖子一个身份，供她和小胖子上学。

思及过往，许诺扭头看了一眼李老头子。

老头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之一，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老头子有一天在她眼前倒下，有时候，只是想着老爷子或许会在某一天离开她，心脏就会不可抑止的疼痛。

老头子年岁渐大，年轻时候压下去的有些毛病都开始慢慢的显现了出来，老头子不在意，她却不能任由老头子胡作非为，她还想老爷子活很长很长的时间。

许诺感受到凉意，翻了个身，感觉鼻头有些痒，揉着鼻子打了个响亮喷嚏后翻正身子接着看月亮发自己的呆。

“文旭，进屋给你姐姐拿条薄毯盖上，别回头又感冒了。”老爷子听见许诺的喷嚏，指挥文旭做事情。

许诺身体底子差，李老爷子对许诺的身体健康一向很上心。老爷子初带许诺回到这个家时，许诺没有两天就生了病，老爷子紧张的不行，立即找人给许诺看病，在得知许诺极差的身体情况后，就一直不放心许诺。

文旭闻言无奈的站起身，转身回屋给许诺拿了条薄被子，离开许诺屋子时看见许诺遗留在书桌上的手机，顺手拿在了手中。

望着明月的视线被丢在脑袋上的物体遮住，许诺拔下头上的薄被还未说话，李老爷子不满的声音便传人两人的耳朵：“臭小子，给你姐姐好好盖上，找揍是吧。”

虽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中一直没有什么地位，文旭还是忍不住一阵气短，爷爷这偏心的也太厉害了吧，把他就当根草，把姐姐就当块珍宝。

文旭弯腰将薄毯抖开盖在许诺身上，将手机递给许诺：“姐，你没事别老发呆，看看手机也好。”许诺的生活习惯跟个老年人一样。

许诺缩在毯子里，一张小脸露出一半：“发呆是一种享受，少年，回来这两天我尽顾着爷爷的事情了，还没有问你，学习怎么样了。”

文旭：“。。。。。。”

跟许许多多的孩子一样，文旭一点都不想谈及学习这件事情，尽管他成绩很好。但碍于询问他学业的人是许诺，文旭便不得不开口，毕竟最为家庭地位最底层代表的他，还没有胆子去挑衅许诺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