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姝说话还是有些难受,就着休宁的手用了些蜂蜜水润嗓子后,才继续道,“方才路上遇着暮昭仪,也不知她怎么的突然推开臣妾便往水里跳,当时臣妾吓住了,以为暮昭仪有什么想不开的,便稀里糊涂跟着跳下去,哪知一入水便有什么拉住了臣妾的脚。不知暮昭仪怎么样了?”
“她倒是没事,有事的是你。”南宫卜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立马会意退了出去。
贤妃诸人倒没有钟离姝会说这种话,这话里没有半分暮昭仪陷害她的意思,倒是真是一个单纯的意外了。
可是这后宫里哪有那么多意外,更何况暮昭仪即便真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至于跑至羲和宫外跳水。
这话,说得倒是极其漂亮,漂亮得足以让大王原本对她那点怀疑都会化作赞叹。
“暮昭仪怎么在这里?"钟离姝似乎才看清屋子里的众人般,想要起身行礼,被南宫卜按了回去,他看了暮昭仪一眼后道:“暮昭仪陷你于险境之中,自然该罚的。”
钟离姝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恍然,又有些后怕,看暮昭仪的眼神也没有那般友好起来。连原本求情的话,也全部吞了下去。
没有故作善良,也没有一直装作无知,倒显得真实。
原本觉得钟离姝心机深沉居然将计就计算计暮昭仪的众人,此时见到钟离姝这副模样,反倒有些弄不清钟离姝是真被算计还是假被算计了。
原本抱着来看热闹心思的嫔妃们,顿时有些失望,这么大的闹剧,总该有些乐子瞧的,怎么就这么不咸不谈的开场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钟离姝神情已经恢复了不少,前后也说了几句话,就见到李公公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只是瞧着脸色不怎么好。
原本神色已经有所缓和的贤妃看清几个太监手捧的托盘中的东西时,微微一愣,随即便变了脸色。
托盘中并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一些环绕纠结在一起的水草以及一些杂乱的草绳,这些东西上还带着水,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刚从荷花池里捞出来的。
“启禀大王,贤妃娘娘,奴才从荷花池中打捞出这些杂物。”
宫里荷花池没隔一段时日便有人打理,就是为了避免水太死有异味,又或者水污浊了影响主子们观赏的兴致,这些杂草乱绳本就不该有的东西,怎么会在荷花池里打捞起来。
想到良妃方才说,自己跳进水后便被什么缠住脚,众位妃嫔面色一变,看着暮昭仪的眼神便不同了。
便说后宫没有这么蠢笨的陷害方法,原来暮昭仪竟是一箭双雕,若是只有她一人落水,那么良妃便落得推她入水的罪名,若是钟离姝跟着跳下去,不定会淹死,倒是少了一个对手,毕竟她知道水草乱绳的位置,良妃确是不知道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荷花池里何时有这些东西了,” 南宫卜冷笑着看了跪在地上的暮昭仪一眼,谈淡的开口,“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大王,大王,臣妾是冤枉的,是……”暮昭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几个老姑姑们捂着嘴,拖了下去,哪里还能瞧见当主子的体面。
贤妃见状,起身跪在南宫卜面前,“大王,臣妾管理后宫不力,请大王责罚。”话中,全然没有替暮昭仪求情的意思,自然也不提二人表姐妹的关系。
南宫卜平静的看着她,慢慢的开口:“此事与贤妃无干,不必自责。”
贤妃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站着的淑妃瞧得分明,大王的眼神比往日冷了几分。
作为当事人,则因为体力不支再次睡了过去。
……
暮昭仪身为内宫女眷,其身不贤,有违妇德,撤其封号,贬至冷宫,无圣上旨意,不得出宫门。
在后宫得意不过几月的暮昭仪就这样惨淡落幕,连带着暮家也被圣上责问教女不严,甚至官降三级,暮家算是在朝堂上失了势。与暮家交好的白家也失去了一个帮手。
“哐!”向来贤德的贤妃气得砸碎了一个茶杯,想着已经在冷宫的暮表妹,她就暗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没脑子的进宫,连带把她也弄得没脸。
“贤妃娘娘,”和玉上前换了一盏茶,语带安抚道,“如今大王并没有责罚娘娘之意,娘娘何必这般气恼,倒不如只当此事不曾发生,往日怎么样,如今还是怎么样。 ”
“本宫岂会不知该这样,只是想着这深宫之中,各个女人都不简单,本宫就觉得头疼,”贤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按捺下心头的恼意,“良妃那里 怎么样了,昨儿听太医说她嗓子还未全好,你差人去问问,让羲和宫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差人去了,这几日您也不曾好好休息过,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本宫哪里睡得下去,”贤妃微眯眼睛,“ 那池子的杂草乱绳查出是谁扔到里面没有?”
和玉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奴婢查过了,这几日从荷花池经过的,除了羲和宫的奴才,还有好几个其他主子身边的人,瞧着都可疑,可是每个从那经过的人都有差事,奴婢无能……”
“你不必自责,既然做出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情的主儿,又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贤妃摆摆手,“这事不必再查。"
和玉瞧着贤妃已经变得平静的脸,称了一声是。
秋季总是容易让人浮踪的季节,可是临近秋末也挺难受,钟离姝因在病养中,宫里的冰块新鲜果蔬一样不缺,加之南宫卜经常来坐坐,下面的奴才更加不敢怠慢。
“娘娘,卢太医前来诊脉。”
“请进来吧。”
卢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宫里见不得人的事情看得不少,所有越是良妃这样受定却不骄纵的妃嫔越不敢得罪,因为这样的女人向来活得久,受帝王重视的时间也越久。
“良妃主子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不能受热吹风,最近两日不可食辛辣之物,余者倒也不惧。”太医这话说得巧妙,明面上说着身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在向钟离姝表示自己的善意,身体没事了,就表示可以侍寝了。
伺候在一旁的休宁与希莲闻言,便会意的取了东西赏给太医,后宫中不就是这样么,互相利用,既然存在共同的利益,不如在小事上大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