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方少泽的脸色,洛青禾试探道:“那你可知二少爷他究竟是第几名?”
方少槿却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人家便没再让我细看了。”
方少泽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憋着一口浊气无处发泄,一语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卧房,思绪万千。
倘若自己早些走了,如今又怎会受这被自家弟弟压上一头的委屈?倘若当初去应试的是自己,那有幸能被圣上问话的是不是也会是自己?
可事到如今,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方少槿回来没多久,这天大的好消息就传到了方府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虽说还没有敲锣打鼓的阵仗,可方府上下却是眼见着的高兴。
“老爷,咱们要不要将广陵最好的酒楼包下来,大办一场?”
秦氏正满脸喜色,兴冲冲的想同方景林张罗庆功宴的事情,却见方景林淡定道:“莫急,待正式张榜时再张罗也来得及。你现在去同酒楼掌柜的打声招呼让他将地方留下来就成,然后还得再同戏院的班主说一声,到时候将这事办得热闹些。”
“好嘞!”秦氏已经很久没同方景林这般开怀的说过话了,又同他夸了方少君几句,秦氏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低泣道:“老爷啊,咱们君儿这么些年来寒窗苦读的苦,可是没白吃啊!”
“不付出努力,哪里会有收获呢!”方景林这语气听起来虽然像是谦虚,可却又透着浓浓的得意。
秦氏眼里极快,赶忙奉承道:“多亏老爷您多年来尽心尽力的教育啊!”
方景林这才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笑了。
自己这儿子能在几千人参加的应试中考进两百多名,也的确是非常优秀了。他自己年轻时虽说也没少念书,可平心而论,自己付出的辛苦可远远不及方少君。
方景林的官场之路之所以能走的平坦,首先是因为他的亲爹,方老爷子本身就是南越的高官,到晚年请辞归乡时才顺手将方景林推荐了上去,而且在当时方景林的妻子翟氏家中也在广陵有些关系,所以他便揣着介绍信来广陵当上了官。
之后两朝更替导致翟家没落时,翟氏又很是“贴心”的病亡,方景林便赶忙又将秦氏骗到了手,仗着她俩在广陵不大却也不小的势力,保了自己不受动荡牵连,又顺利的转移到了新帝的麾下。
再后来,当方景林以为自己的晋升之路即将到头时,秦氏的表姐却忽然飞黄腾达,方景林便又借了秦氏娘家的光,自从七品一跃成为从五品的礼部精膳吏司。
这一升官,却也连带着激出了方景林的野心。
虽说方景林对张大人一直是阿谀奉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可他却打心眼里觉得这肥头大耳整日里就知道喝酒享乐的贪官远远不如自己!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将张大人取而代之,那方景林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才能在朝中有说话的底气和资本。
方景林正畅想着未来,下意识的往窗外望去,可一见这不够气派院落时,方景林很是厌弃的撇了撇嘴,暗暗骂道:这破院子真是小得让人憋屈!见给自家儿子个庆功宴都要去外头包酒楼,真是跌份儿!
可一想起庆功宴,方景林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说实话,方少君这等成绩对于方府来说不过就是嘚瑟一番有点面子,可方景林之所以要将庆功宴的场面做得这么大,多数是因为想借着朝中同僚都在的时候,将方少泽送出去,而他自己也好踩在儿子的肩膀上实现愿望。
思及此处,方景林忽然觉得来了精神,赶忙将管事的召进屋来问道:“大少爷的新衣服送过去了吗?”
“回老爷,大少爷的就快好了,方才送去的是洛姑娘…”管家恭敬道。
方景林听说还没做好,有些着急道:“别的不重要,你现在就去催一催让他们趁早将大少爷的给送过去!过几日我得带他出去应酬!”
一听这话,方才还满心欢喜的秦氏顿时变了脸:“老爷你莫不是病糊涂了?这回应该风光的可是君儿啊!”
无知妇人!方景林不屑于同秦氏解释,“再给君儿也做两身新的吧!不过你还得去给大少爷张罗一套上好的配饰,可别给老爷我丢脸呐!”
见方景林虽然带了方少君的份,却依旧不忘提方少泽,秦氏更是气得心慌,可这时却还有丫鬟过来传话道:“夫人,三小姐说她同二少爷请洛姑娘和大少爷去醉霄楼吃饭了。”
这个挨千刀的!秦氏只觉得眼前一黑。
“其实醉霄楼的拿手好菜是河鲜,他们家的酒蒸河蟹和鲜蔬蟹黄都是广陵一绝,不过现在的河蟹不够肥不说,这两道菜的价格还高得吓人,不值当的很!所以咱们今日就吃他们家的焗河虾吧,这道菜也是相当叫座的!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那日县官送去姥姥的大河蟹我没收,让他送回家了,你们吃了吗?”
洛青禾同方少泽悄悄换了个眼色,只觉得这方三小姐着实是个奇人。
虽说这方少槿的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标准以下,可她这脾气秉性却实在是有意思的很。方少槿眼中没有深宅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却又丝毫不是那种心无城府的天真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其实洛青禾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不然也不会刚认识就满腔热情的领着他们三人出来吃饭。
不过眼下方少泽怀疑他这妹妹是想趁此机会溜出来玩玩,毕竟方才她一直兴致勃勃的同洛青禾谈论广陵夜晚有哪些好的去处,还愉快的约定一会儿要去长街上好好逛逛。
虽说方少泽心里不爽,可洛青禾却对这方少槿愈发喜欢起来。
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八只焗得嫩红饱满,香气扑鼻的河虾便盛在湖蓝方盘中端了上来。
方少槿眼睛一亮,赶忙在金桔水中将手涮净,趁热拿过一直来边剥边道:“我来给你们打个样儿吧!本身这剥虾的活儿是下人做的,可我不爱等,觉得还是自己来剥才有意思,你们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
洛青禾轻笑一声便也学着方少槿的样子抓起一只,不过她却习惯性的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虾在焗之前应该是用姜丝黄酒和特质香料煨过了,焗的时候火候也正好并未将虾中的水分都焗出去,看来这家手艺的确不错啊!
不过这虾背上却为何是完好无损的?洛青禾心下疑惑,刚看清这虾背上隐隐约约的黑线时,就听一旁的方少泽忽然掏出帕子将口中的虾吐了出来。
“坏了!大哥你没事吧?我方才忘记提了,这个大虾后头有虾线,得挑下去再吃,不然会硌牙的!”方少槿有些不好意思。
可方少泽却有些不解的冲洛青禾道:“不对啊,你从前做虾的时候为何从来不硌牙?”
洛青禾无奈道:“那自然是因为细心的我都将那东西挑出来了啊!”
又将自己手中的虾背划开,将黑线露出来,洛青禾才道:“喏,就是这个硌了牙的!”
“哇!你好厉害呀,我吃了这么久的虾从来都是自己挑虾线,有时候挑不干净还弄得虾肉上都是黑的,恶心得很,就只能浪费了这上好的河虾!”方少槿凑过来惊叹道。
洛青禾将手中的虾放下,道:“这虾线得在下锅之前挑干净,不然等虾熟了再挑自然会将虾肉弄脏。”说着,洛青禾又回头将外头候着的小二喊来道:“你们酒楼怎的这般疏忽?虾线都不挑就敢端上来?赶快给我换了!”
可小二一听这话却疑惑道:“姑娘,咱们醉霄楼开张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还得挑虾线这回事啊!”
望着小二一副你怕不是来碰瓷的防备之态,洛青禾心中很是不爽:“你少蒙我!哪里有不挑虾线的道理?怎么着,看我是生客就要糊弄吗?”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话啊!咱们可没糊弄你啊!”
“你还不承认?”洛青禾撸起袖子就要同这小二理论,可却忽然被人拉到身后。
方少泽冷声道:“罢了,你也不是管事的咱们不难为你,让掌柜的过来吧!”
这小二一看是个颇有气度的年轻公子,便不敢再争辩,皱着眉满脸不解的去叫掌柜的了。
方少槿这才想起来,面带急色道:“哎呀你们大概是误会了!我记得自己不论在那儿吃虾,都得自己挑虾线,从来没有酒楼给挑好的时候!”
从来都不挑?莫非这是广陵的习惯?洛青禾一听忽然有些心虚。
可这方大少爷却理直气壮道:“怎么,都不挑虾线就证明醉霄楼是对的吗?咱们花了这么多银子来吃饭,是为了硌牙来的?”
可不是吗!一听这话洛青禾又来了精神:“咱们花这么多银子,凭什么还要被沙子硌了牙!”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方少君悄悄拽了拽亲妹的袖子,二人对视一眼,识趣的闭了嘴。
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便跟着小二急匆匆过来了:“几位客官,小店若有怠慢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方才听小二说是您生气因为咱们没挑虾线吗?可恕我直言,咱们这从来就没有挑虾线的规矩,不只是您这份没挑啊!”
掌柜的说着,又让小二端上一盘来,将八只虾都剥了开来,道:“您看,咱们确实都没挑这虾线,可这事您的确是冤枉咱们了!您可以满广陵的扫听一遍,除了宫里的规矩我不清楚以外,其他地方所有的虾绝不可能有一只是挑过虾线的! ”
掌柜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洛青禾很是不爽,他们明知道这虾线硌牙,为何还要如此找借口呢?
方少泽冷笑道:“掌柜的,别处的情况我可不清楚,可小爷自小便从未听说过这河虾不用挑虾线,也从未被咯过呀,怎的到你这儿就得吃这个闷亏吗?”
望着方少泽这淡定自若中隐隐透着威严的气度,掌柜的忽然觉得心里没底:莫非自己今日惹着了狠角色?
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方少泽好整以暇的抻了抻衣袖,道:“莫慌,小爷并不是宫里的人,而是从一个偏远的乡下地方来的。”
听着方少泽这意味深长的话,方少君顿时有些臊得慌,可方少泽却点到为止,又冷笑着对掌柜的道:“既然你们醉霄楼能在广陵红火这么久,想来也是不简单。不过今日小爷我来了后让你们这般怠慢,那日后出门时定然是要传上两句你们醉霄楼的闲话了。”
方少泽说着,将一开始上来的那盘虾随手扔在了小二捧着的漆盘上:“这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洛青禾没想到方少泽今日还能拿出这等纨绔公子的无赖劲儿,当他一脸嫌弃的将那盘虾扔回去时,洛青禾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太帅了!太解气了!
看着方才还牛哄哄的掌柜此时满脸尴尬,洛青禾只觉得身心畅爽,恨不得为方少泽摇旗呐喊。
笑的一脸娇媚,洛青禾故意装成那骄矜柔媚的祸水,扭着腰依在方少泽身旁细声细气道:“就是!这酒楼的菜品可真是拿不上台面,我可不想在这儿吃了!少爷,咱们走吧!”
洛青禾说着又捂了捂自己的脸,道:“人家的牙都硌疼了,以后我可得告诉我那群小姐妹,千万别来这醉霄楼了,免得受伤了还要被人污蔑讹人!”
虽说明知道洛青禾是装的,可方少泽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勉强配合道:“走吧,换个酒楼大哥来请你们再吃一顿!”
一看方少泽并不打算给掌柜的结账,方少槿心里没底,悄悄地对方少君道:“二哥,大哥什么的打算?”
到底是一家人,方少君维护道:“他们都这么对咱们了,还给他送银子?听大哥的,你别出声。”
可这掌柜的却不同意了:“公子!您怎能因为这理由不给咱们结账呢?说实话,放眼整个广陵郡的酒楼,咱们家焗河虾的手艺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就不信还有谁能超过咱们!公子若不将事情说清楚,这笔账咱们酒楼也是不会认的!”
方少泽见这人死缠烂打,也有些不耐烦道:“掌柜的,这你就不讲道理了!你这虾端上来我们尝了一口便硌了牙,压根就没再吃下去,你自己不是也看见了吗?”
掌柜的却依旧不甘心:“您各位没动是真的,可咱们也确实给您上菜了!您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吗?这样吧,您若是真吃过比咱们酒楼更好的,不让您觉得硌牙的河虾,您尽管说出来,咱们定然认赔!”
一听这掌柜的把话递了出来,洛青禾机智的抓住了机会:“嘿,还真有!我虽说并不是什么名厨,可这做虾得挑虾线的道理,却比你们这酒楼要明白多了!”
“成!”掌柜的打从一开始就没将洛青禾放在眼里,此时只以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得意道:“既然姑娘你如此自信,那就请你好生证明一番,否则我便以聚众闹事的名头将你告上官府!”
这事闹的这么大了吗?洛青禾一听这话有些惊讶。
可还没等她开口,方少泽却一脸轻蔑的抢先道:“你说证明就得证明吗,凭什么?难不成是意识到这事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想借此机会套出洛姑娘做虾的法子?”
见方少泽句句不让,掌柜的登时满脸尴尬,憋了半晌才勉强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
“事是你挑起来的,怎的问起我来了?”方少泽却似乎是有意气他,目光含笑道:“你若想学东西好生请教便是,还弄什么弯弯绕绕?请洛姑娘出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掌柜的果然被方少泽这态度激的来了脾气,顿时一拍桌子咬牙道:“行!那咱们便将这事改为正式的切磋!若是姑娘的手艺果真比咱们得好,那我这醉霄楼便烧了牌匾,从此不再做这焗河虾!可要是你们输了…”
“那咱们也烧了牌匾,从此不做这虾了呗!”方少泽理所当然道。
可见他这无赖的样子,洛青禾却很是无语:这条件虽说看起来公平,可第一,他们不是酒楼又哪来的牌匾?第二,她做这虾原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就算从此不做也没有醉霄楼损失的多啊!
不只有洛青禾这么香,一旁的方府兄妹也对自家大哥的厚脸皮很是佩服,见方少泽居然端出了这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之态,方少君心中只剩下三个字:护犊子。
掌柜的在听完方少泽的话后,更是气得头昏脑涨,咬着牙狠狠道:“公子也别这般调理人了!我看不如这样,若是你们赢了,那我便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亲自给各位叩头谢罪,从此离开广陵!可若是醉霄楼赢了,那你们也照做,如何?”
看在这掌柜的是真急了!听着他这恶狠狠的话,洛青禾在心中感叹道。
不过方少君觉得,虽说这离开广陵其实合了方少泽的意,可好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若方少泽真给这掌柜的叩头,只怕是折了整个方家的尊严!所以方少君满心以为自家大哥会讨价还价一番。
可万万没想到,方少泽却连想都没想,爽快点头道:“没问题!”
说着,方少泽又回头对洛青禾道:“正常发挥,我相信你!”
我还不相信我自己呢!洛青禾猝不及防的扛上了整个方家的颜面,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可方少泽已经为了维护自己,那般笃定的同掌柜的下了赌约,那自己此时也是断然不能低头,给方少泽脸上抹黑的!
郑重的点点头,洛青禾上前两步接着方少泽的话道:“不过掌柜的,既然咱们要赌,那各种规则便应该定得细一些,赌局中最重要的就是得有评判的人,可你们酒楼的伙计向着你们,咱们府中下人自然也是向着咱们,所以这投票者还需的商量商量。”
“楼下的食客们如何?”掌柜的反应也快,登时给出了主意:“择日不如撞日,眼下大厅中的客人是在咱们下赌约之前开的,定然不会有人做手脚,所以咱们就让他们来投票如何?”
“好!”洛青禾同方少泽换了眼色,朗声应了。
方少泽想了想,却有着不放心,回头对方府兄妹嘱咐道:“你们先回家去!”
方少君心中清楚,自家大哥是想护着他俩,怕待会儿万一输了会连累着他俩也给人叩头,刚想答应,却听见自家亲妹兴冲冲道:“不行!我得观战呐!”
望着方少君犹豫的神色,方少槿又毫不客气的加了一句:“二哥若不敢留下,就自己先回家吧!没关系的!”
虽说平时这方三小姐都事大大咧咧的,可此刻却一针见血,生生将方少君堵的不敢走了。
小爷我也豁出去了!方少君仅剩的羞耻心也被自家妹妹给碾碎了,登时咬咬牙站在了方少泽身后,心中暗道:是兄弟就得共进退,我怕什么!
看着二哥一脸坚定的守在了大哥身后,方少槿很是欣慰的一掌拍在方少君背上:“好!当真是我亲哥!”
只可怜方小爷刚豪情万丈的挺直背脊,便被方少槿这重重的一掌拍得拼了老命才忍住咳嗽,没在“敌人”面前丢脸。
见方少槿还要抬手来拍自己,方少泽赶忙躲开,找了个借口道:“我想起个事情,你们等我片刻!”
这掌柜的手脚也利索,一见赌局要开始了便命人将做虾用的所有器具调教都倒腾到了醉霄楼的正厅。
方少泽再回来时便看见洛青禾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酒楼的伙计们忙里忙外的准备,便凑上前去悄悄道:“如何,你有把握吗?”
你跟人赌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我有没有把握?!见方少泽现在才想起来问,洛青禾没好气的答道:“事已至此,我有没有把握这事还重要吗?”
可方少泽却压根不理会她的怨念,厚着脸皮自顾自道:“有就好,你自己在这儿好生谋划吧!”
白了他一眼,洛青禾起身去将牙签盒拿了过来。
“你拿着东西做什么?”方少槿见状很是不解。
可洛青禾却并没有解释,而是神秘兮兮道:“我自有用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行!”这方三小姐也好对付,见洛青禾不说也没再多问,兴冲冲道:“洛姐姐,一会儿我帮你吧!”
你就是想凑热闹!方少泽对自家妹妹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不放心:“你回包厢去躲着,免得连累了你!”
可方三小姐却毫不让步:“我不!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打气加油的!”
此话一出,方三小姐的两位兄长都是无奈的很。
虽说在之前那些年的兵荒马乱中,广陵的民风已经远不似曾经一般恪守礼仪,可到底也是一国之都,世家大族中还有的分寸还是要有。可他们这妹妹却不知为何,自小便同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全然没有女子还有的矜持文静,而是成日里大大咧咧,自来熟的就喜欢凑热闹。
秦氏之所以成日里看见方少槿便头晕脑胀,也是因着这姑娘的野性。
这时,醉霄楼中的小二们已经开始张罗来了:“走过的路过的客官们,来看一看啊!咱们醉霄楼有活动啦!方才一位姑娘嫌咱们醉霄楼的焗河虾不好吃,便想同咱们掌厨的师傅一较高下,是以咱们想请各位来替这比赛投个票!今日比赛的虾均是免费品尝,而且掌柜的还嘱咐,每一位来捧场的客人都再送焗河虾两只!还请各位公平投票!”
这醉霄楼的人做事着实周全呐!听着小二这话,路过的百姓和厅中的食客都来了兴致:“醉霄楼可是广陵数一数二的酒楼,是谁这么大胆敢同醉霄楼较劲?”
小二一听更是得意了,愈发装模作样道:“哎呀客官,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外乡的姑娘想同咱们切磋切磋也是抬举咱们呢,您各位来了就看个乐呵,在咱们酒楼开心开心!”
呦!装一回姑奶奶就忍了,你还含沙射影的说上瘾了?真当姑奶奶我好欺负呢!见这小二愈发狂妄,洛青禾终于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大声道:“这位小哥,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今日这场切磋你们可是堵上了名声的,怎能说成是看热闹呢?”
洛青禾说着,向围观的食客福了福身,解释道:“各位,方才我听这位小哥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所以小女还想同各位解释一二。今天我之所以要同醉霄楼切磋,起因就是我方才在此点了一份焗河虾,可刚吃一口却被虾中的沙子硌了牙,剥开一看才发现是他们并未将虾线清理出去,然而等我同掌柜的提意见时,却被诬陷说是来讹银子的,那掌柜的还说若我不服气就要证明自己能比他们做的好吃!方才咱们打这个赌是便已经约定,无论哪一方输了,都得发誓再也不做这道菜,还要给对方叩头谢罪并且此生不再踏入广陵郡一步!”
围观的食客们听了洛青禾这话极是震惊,不过就是一道菜而已,怎的会闹得如此严重?
掌柜的见洛青禾将方才的赌约都说出去了,顿时青了脸。方才他之所以没让小二将这事说出去,其实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他们醉霄楼输了也有个回还的余地。可既然洛青禾已经把话说开了,那这掌柜索性也不再回避,就着洛青禾这话道:“正是如此,若这位姑娘输了,她便要向咱们叩头谢罪!”
“她若输了,叩头谢罪的是我!”方少泽却在这时忽然挺身而出:“掌柜的,方才同你如此约定的分明是我,你可莫要牵连他人呐!”
望着为自己说话的方少泽,洛青禾心中一暖,可还没等她想好日后要如何报答时,却又听方少泽在她耳边咬着牙道:“你要是没赢,我就把你锁在柴房里关一辈子!”
那他这赌的不是我的命吗!洛青禾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醉霄楼的掌厨领着一帮徒弟来了大厅,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颇有名厨风范。
可围观的食客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方少泽身上:“我为何从未听说过广陵还有这般俊俏的公子哥?”
俊俏?洛青禾在心中冷哼道:那你们是不知道这人有多腹黑!
两边还没正式比试,醉霄楼内外便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
方才有话多的已经出门将这事宣扬了出去,许久没有这般热闹看的百姓们便都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这醉霄楼可是广陵郡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了,如今却要同一小姑娘赌上自己的名声,此等热闹此时不看,更待何时啊!
方才那放狠话的掌柜陶余,见这阵仗后便有些后悔了:自己方才怎能这般冲动呢?若是醉霄楼一不小心真的输了,那酒楼积攒了几十年的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陶余正急的满头是汗,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沉声道:“莫慌。”
“许老板?许老板居然也来了!”酒楼中的老客户见了这人,讶然道:“莫非许老板今日要亲自下场比试吗?”
许贤良,是醉霄楼真正的主人。这醉霄楼是由许贤良的爹在年轻时一手打下的家业,方才方少槿提起的酒蒸河蟹等名菜,便是许家父子二人多年来苦心钻研的成果。
见大老板莅临,陶余才松了口气:“见过许老板!”
“嗯。”许贤良点点头,便看向了洛青禾。
这女子面容姣好,素手纤纤,一身衣裙虽是素净,可面料和做工却皆是上品,此等女子一看便不是常年再灶台前劳作之人,可却为何有此等底气敢同酒楼的厨子比试?
到底是见过世面,许贤良心中断定这女子绝不简单!
优哉游哉走到两个新搭的灶台中间,方才出场的厨子,也就是许贤良的得意门生见状赶忙两位围裙递过去,老老实实将主厨的位置让了出来。
冲着洛青禾问了声好,许贤良礼貌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是…”
还没等洛青禾将话说完,方少泽却抢先道:“名号不重要,咱们并不是来踢馆换名声的!想必许老板方才也听见了,咱们不过是以食客的身份前来用饭,却没想到被这掌柜的污蔑是来讹你们的!是以,咱们才有了这场赌约,也正好在大家面前证明咱们的确有将虾线挑了的本事。”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啊!方少君听罢心中很是服气,虽说他这大哥常常因为出身偏远之地而招人轻视,可方才他的这一番话却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让许老板知道今日挑事的并不是他们。
果不其然,许贤良听他如此一说,便和善道:“如此便是我这掌柜的反应过激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赌的那么大,不然今日就当咱们玩一玩交流一番,让大伙看个热闹吧!”
可有人却不乐意了:“你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那许老板此时变卦是因为怂了吗?”
听着这人话中毫不掩饰的针对,许贤良轻笑一声道:“不过是由误会而生的一场主角,我也是想着莫要让客人给咱们叩头谢罪,可若是各位不满意,那便按你们约定的来吧!”
虽说这许老板并未过多解释,可他这一句“按约定的来”,却打消了所有人心中那关于醉霄楼会不会赖账的疑虑。
说着,许贤良又同洛青禾商量道:“姑娘,咱们一人做三十只河虾给百姓品尝,待他们尝过后再投票,咱们以最后的票数定胜负怎么样?”
见他这气定神闲的气度,洛青禾心中也有些没底了。
“放轻松,别太在意输赢!”方少泽在洛青禾耳边轻声安慰道。
方才还说输了就我关进柴房,可现在怎么又说别在乎输赢呢?这赌局重要的不就是输赢吗!再说了,要不是你方才威胁我,我至于这么紧张吗!听着这话,洛青禾在心里恨恨吐槽着方少泽。
“那个……许老板,我还需要把剪子。”此时场上的气氛已经有些凝重了,可洛青禾此话一出却让底下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站在前排的食客略带嘲讽的调笑道:“姑娘,这是做饭又不是做女红,你好端端的要什么剪子啊?”
“对啊,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炒菜用剪子的呢!这不是胡闹吗?”
洛青禾原本就紧张,此时一看围观的人都在议论自己,便登时心跳加快,怯场了。
可这时却见方少槿横眉竖目的冲上来挡在洛青禾身前道:“看热闹就好好看!哪来那么多废话!咱们就是拿镰刀做饭都轮不到你们管!洛姐姐,别听他们多嘴,你按你的计划来!”
果然,方三小姐这跋扈刁蛮的架势让那些方才还满脸嘲讽的人瞬间都闭了嘴。
许贤良也有些不解,可却也没说什么,大大方方的让小二找了把新剪子出来,交给了洛青禾。
将黄铜剪子用火消完毒之后,洛青禾才深深吸了几口气,正色道:“许老板,我准备好了。”
“请。”一听这话,许贤良点点头便将围裙带子系紧了。
他那得意门生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打打下手,却见许贤良轻轻摇了摇头,这得意门生便顿时会意,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许贤良回手从一堆食材中捡出一颗葱,将葱白和葱叶交界的部分取了一段下来,只见他手起刀落,电光火石只见便将这葱切成了根根均匀越两毫米宽的葱丝。
这般利索的刀功,不愧是醉霄楼的大老板!一旁的围观的食客虽说就看了个切葱,可有懂行的却在心中感叹道:名厨就是名厨,这刀功最少得有十几年的苦练才能如此精湛!
围观食客看完了许贤良大厨那精湛的刀功后,再看向洛青禾时却又是面带嘲讽。
只见洛青禾握着剪子呆呆的望着木盆里那些活蹦乱跳的河虾,不知如何动手。半晌后洛青禾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一只,可那河虾一挣扎便又吓得她惊呼一声松开了手。
底下又是那一阵嘲笑,方少泽看的心中一惊,登时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洛青禾拦住:“他都没用帮手,我也不能用!你给我找些烈酒来就成。”
烈酒?一旁的许贤良听着心中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姑娘还要喝些酒来壮胆吗?
见洛青禾如此生疏的手艺,陶余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心虚有些好笑,便大方的让小二去取,可那小二见自家掌柜帮着对手,有些犹豫了。
陶余有些不耐烦道:“榆木脑袋!就她这个手法能赢了咱们老板吗?你还不如大方些赚个好名声!”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二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颠儿颠儿的就将醉霄楼最烈的酒送给了洛青禾。
围观食客都以为洛青禾会将这酒喝下去,却没想到这姑娘直接举着酒坛便将酒倒进了装着河虾的木盆里。
只见盆中的河虾剧烈的挣扎起来,酒水飞溅得到处都是,最前头的食客不由得用衣袖掩了脸连连后退。可待众人回过神来时,便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河虾早已经失去了活力,任由洛青禾宰割了。
方三小姐一见这情形,不解道:“这虾为何这么快就半死不活的了?”
洛青禾轻笑道:“谁呛了这烈酒都得半死不活!”
方才趁着洛青禾醉虾的功夫,许贤良已经将焗河虾的佐料都准备完毕了。看着洛青禾这悠哉悠哉的样子,许贤良心中叹道:这姑娘到底哪来的自信同我比试?
可洛青禾却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自顾自将那些醉的微红的河虾清洗干净,又用剪子将河虾的两排小脚,须子和河虾头中的脏东西都清理出去以后,又回头从方少槿手中将竹签抽了过来。
接着,洛青禾用那竹签在虾尾尖处轻轻戳了一下,将虾线戳断后,又用竹签在虾头和虾尾交界处将那条黑色的线挑出了个线头。洛青禾又眯着眼睛,用指尖将那节黑线头捏住,一个巧劲儿便成功将它抽了出来。
“大家快看啊!她真的将虾线抽出来了!”一见这情形,方少槿极是配合的替洛青禾嚷嚷了起来。
可许贤良却又在一旁毫不示弱道:“不过是抽个虾线,何必弄得这么大动静?抽虾线又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不能意味着她做的虾好吃啊!”
“那听您这意思,是说你们醉霄楼其实会抽虾线了?可从前又为何眼看着食客硌了牙,却都不抽出去呢?”方少泽瞬间抓住了许贤良话中的漏洞,冷笑道。
围观人中有不少醉霄楼的老客户,此时便下意识维护道:“又不是每一只都会硌牙,这虾线哪里有非要挑出去的道理?”
洛青禾听闻,轻笑道:“若鸡鸭鱼都不将内脏去了,你也能吃下去吗?”
听了这话的人忍不住脑补的一下那个场面,登时干呕起来。
方三小姐也帮着洛青禾添油加醋道:“就是!河虾不抽虾线,就同不清理内脏的鸡鸭鱼没什么区别,你们就是在吃它的屎!”
话粗理不粗啊!从前那些吃过醉霄楼这番焗河虾的食客们被方少槿这一句话弄得悠着点反胃,再看一眼许贤良案上那几只虾,顿时有些嫌弃的别过了头去。
见食客们如此形容,许贤良手下的徒弟便有些待不住了,上前想学着洛青禾的样子将虾线抽了,可却又忽然顿住了手脚:不成啊,虽说那姑娘说完后食客们再吃这没抽虾线的虾可能会恶心,可若自己动手抽了,那不是也打了醉霄楼的脸吗?
望着自家师弟踌躇不前的样子,许贤良的得意门生,醉霄楼总厨轻斥道:“河虾同那些东西能相提并论吗?咱们从前不抽虾线也没影响这菜的味道吧!”
“是师哥,我明白了。”
可听着自己身后这番对话,许贤良却也在心中打鼓:自己在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子,自然也清楚不抽虾线会硌牙,可他们却多年都没想到,要如何在不破坏整虾的前提下将虾线完整快速的抽出来,便只能放弃。可这姑娘又是如何做到的?
洛青禾依旧不在乎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将所有的虾线都抽出来后,才抬头冲着许贤良道:“许先生,咱们今日是比焗河虾吗?”
都这时候了这姑娘为何会有如此一问?许贤良有些不解,若依旧道:“正是。”
见他点头了,洛青禾这才安下心来,用菜刀将河虾的背部划开,又用牙签将弓着的虾串直,摆在瓷盘上备用。
不理解的食客却又嘲笑道:好端端的往河虾上插什么牙签啊,想扎死咱们吗?
许贤良也在收拾食材的空当中往这边看来,却见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洛青禾忽然挺直了腰板,看起来胸有成竹。
洛青禾利索的将蒜剁成沫,又回手在锅中热油,待油微微冒泡时,将蒜末扔进去炒至金黄,又放入朝天椒,蚝油,酱油和一小勺白醋翻炒几下,便盛了出来。
取出一直平底砂锅,洛青禾在砂锅底部铺上了炒至半熟的胡萝卜块和土豆块,又将串好的河虾在砂锅中摆成花型,最后将炒制成功的酱汁淋在了切开的虾背上。
其实她方才在炒制酱汁时,已经都很多人都闻到了一股有些陌生但是却非常诱人的鲜香气息,此时见洛青禾如此操作,顿时一改心中轻蔑,有些好奇起来。
摸了摸胳膊上的火符咒,洛青禾聚精会神的盯着灶台中的碳火,直到里头的火炭烧至微红,刚刚好不会将砂锅底部的食材烫糊时,洛青禾才将砂锅盖上盖子,轻轻放在了碳上。
再看这头的许贤良,只见他将河虾放入油锅中炸至香脆后,又另起一锅,热油后放入芹菜,葱姜蒜,豆瓣,黄酒能佐料炒出红油后,又将炸好的虾放入锅中,再加入放好没过河虾的热水,炖煮至收汁后便用竹筷仔细的将河虾挑出来,端正的码在湖蓝长方瓷盘中。
醉霄楼的老客户一见这菜色便点头赞叹道:“不错,这边是醉霄楼名扬广陵的焗河虾,我吃了这么多年,就是这般风味!”
虽说这菜许贤良已经做的无人能敌了,可听见顾客这般赞赏,心中却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骄傲,有些挑衅的往洛青禾那边望去。
只见洛青禾此时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蹲在灶台便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盯着碳火,白皙的小脸被火映得微红,娇小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盯着灶台中的碳火。
虽说砂锅的盖子正严丝合缝的盖着,可一股奇异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却还是透过锅盖上的排气孔传遍了醉霄楼的每一个角落。
方才还眼巴巴望着许贤良手中那焗河虾的食客此时却都被这香气吸引,不自觉的咽着口水,看向灶台前那仿佛正静静思索的少女。
但洛青禾眼下的心境,哪里是“静静思索”呢!她为了控制好焗虾的火候,一秒都不敢疏忽的用心神控制着木炭的温度,最后在所有人都擦着口水往砂锅中望去时,洛青禾才松了口气,从骤然升起火苗的木炭上将砂锅端走了。
可就在她松手的下一秒,洛青禾只觉得一阵心悸,堪堪扶住了桌案才没有摔倒,心中慌道:完了,我方才肯定是将体力耗尽了!
勉强定了定心神,洛青禾才有力气将翠绿的葱叶切碎后,掀开砂锅的盖子一把撒了进去。
只见锅中的食材已经完全熟透,原本加热是会蜷缩起来的河虾此刻却依旧笔直的盛着洛青禾浇上去的酱汁,而且这焗河虾的香气更是在洛青禾掀开盖子时,在香葱的刺激下更是充满了每一个人的鼻腔。
就连一直都胸有成竹的许贤良都喉结微动,目光闪烁道:“既然都完成了,那现在还劳烦三十位顾客前来投票。”
“许老板,不如改成二十九位吧!否则若是一人十五票,那赌约不就没意义了吗?还请想要参与的顾客自己举手报名!”
话音刚落,方才还静静观战的人群忽然炸开了锅,上百名食客眼含期待的往砂锅上看去,一心只想尝尝这香气扑鼻的焗河虾。
醉霄楼的小二见此情形顿时愣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没想到围观的食客会这般踊跃,自己选了这个人便会得罪那个人,这下可怎么办呐!
最后还是方少泽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诸位莫急!现在报名的人数太多,可菜品终究有限,不如还是让咱们两队随机叫一位前来品尝如何?左右咱们在广陵中也没什么熟人,各位也不用担心咱们做手脚不是?”
这人看着周正,却为何如此腹黑?陶余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咬了牙。方少泽在这众目睽睽下说自己没法挑认识的人前来,岂不是也逼得他们不能挑向着自己的人了吗?
可…自己方才还信心满满,怎的又开始操心不能作弊的事情了呢?思及此处,陶余吓了一跳,心中又开始打起了鼓。
而洛青禾此时也同陶余一样的心里没底,方才出锅之前自己怎么就没尝味道呢?
“请您前来品尝一下吧!”方少泽没管台上人的心思,随手一指便挑中了醉霄楼的常客,也是广陵有名的美食家。
只见那人惊喜的上前,夹起砂锅中的河虾,就着酱汁尝了一口后,又眼睛一亮将剩下的半只虾都塞进来嘴里,口齿不清道:“不错!河虾的鲜味和熟蒜的香气简直就是绝配!太好吃了!”
说着,那人便在洛青禾身后站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