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缩了缩脖子,看了紧闭的殿门一眼,心中欲哭无泪。
连夜将苏亦彤送回宫,再回摄政王府时天已经亮了。
“爷,陛下已经回宫了。”
寝殿内的烛火还在燃着,云清料想自家主子一定还没睡,便小声回禀道。
他的话音才落,殿内便响起风飞翼那低沉魔魅的声音。“她可说了什么?”
云清打了个哆嗦,慢慢吞吞道:“陛下什么也没说。”
“是吗?”殿中的风飞翼眉梢一挑,倒有点意外。
推门而出,晨风裹着雾气迎面扑来,风飞翼一袭黑色金丝蟒纹宽袍,气度非凡,端的是龙章凤姿,俊美无俦。
云清看得有些呆。“爷,今日可要上早朝?”守在陛下的寝宫外这么多天,按照他对陛下的了解,今日的早朝应该又是罢免了。不过自家爷……
偷偷看了风飞翼一眼,他心底有些发寒。
风飞翼道:“自是要上的。”这离国天下由他一人独挑大梁,他又怎能不去。更何况日后这离国还是他的一把利刃,他又怎能荒废。
顿了片刻,他吩咐道:“去准备马车。”
云清领命退下,过了一会,就牵来了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外。
风飞翼在府卫们的簇拥上上了马车。
去皇宫的路上,他忍不住问道:“陛下回宫之后有何异状?”
云清坐在马车外的车辕上,闻言,隔着垂落下来的帘幔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想了想,回道:“陛下她并无不妥之处。”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点发虚,要是如实回答,将陛下回宫之时所说的那些糙话复述一遍,他绝对敢保证,他家主子一定会提着百斤重的大刀去砍了皇帝陛下。但……好在他机灵,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一路慢行,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如同雨水敲打着汉白玉,格外悦耳。
风飞翼闭目沉思,偶尔还能听见车外有人见礼的声音。
入了皇宫之后,官员是不能再坐马车的,但风飞翼的身份摆在那里,无人敢议论,所以马车在宫中也是畅通无阻,一路到了正清殿。
今日的早朝上的有些晚,让云清意外的是,往日恨不得能罢免一天早朝就是一天早朝的皇帝陛下竟然石破天惊的来上早朝了。而且,她身边还跟了个穿大红官袍的人。
眯眼细看了半天,他才认出了来人,竟是丞相琉璃。收回视线,他心中纠结了片刻,想着要不要将此事说给自家主子听。风飞翼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微凝的眸子在前方扫视一眼,最后就如云清所料一般,落在了苏亦彤和琉璃的身上。
“哎!小琉璃,要不你以后就来怡和殿当朕的御史大夫好了。”轻挑的语气就像是一阵风般落入了风飞翼的耳中。
小琉璃?御史大夫?浓眉一蹙,他面上的阴冷正在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蔓延而去。
“爷……陛下这都是玩笑话,您莫要当真。”云清缩了缩脖子,劝道。
风飞翼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此地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云清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好嘛,有了陛下之后,果然连他这个贴身侍卫都不顶用了。
不情不愿的退下。站在正清殿外的大臣逐渐到齐。
苏亦彤揽着琉璃的胳膊,虽然个子够不着他,但她还是很有色心的揩了把油水,笑眯眯道:“如何?小琉璃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琉璃对她突然的示好有点不知所措。明明不日前她还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怎么一到早朝她就像变了个人。
低头看了眼身高才到自己肩膀的苏亦彤一眼,他的眸中不禁升起了几丝疑惑。男儿家的身高不应该这么低?微微皱了皱眉,温润的视线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扫了两眼。有喉结,不是女人。
“哎!小琉璃,朕在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苏亦彤笑眯眯的打断他的沉思,又往近贴了些。
身后跟着进殿的大臣们都同时别过了视线。心里忍不住腹诽:陛下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琉璃惊恐的往旁边挪了挪,拱手道:“陛下严重了,臣已是先皇御赐的丞相,若再被封为御史大夫,实于理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是吗?”苏亦彤挑了挑眉,扭头道:“那你们可有谁愿意当朕的御史大夫。”
大臣们努努嘴,全都低下了头。
“都不愿意吗?”放开琉璃,苏亦彤有些迷恋的捏了捏他的下颚,啧舍道:“啧……可惜了这张脸了。”
大臣们同时抬起头来。陛下这可惜是几个意思?
风飞翼擦着二人的肩走过来,冷醇的声线像是含了冰渣子一样。“既然陛下这么想要御史大夫,那本王来当陛下的御史大夫如何?”
“不要。”苏亦彤脱口而出,言之凿凿道:“摄政王日理万机,若是屈身来当朕的御史大夫,实在是于理不合。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事先放放罢……”她本意就只是想趁着早朝多调戏几个帅哥。却不知古代的人都这么迂腐,见了她都恨不得绕着道走,她这不是没办法了才去撩的琉璃么。至于风飞翼,像这种带刺的玫瑰……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全身痉挛。
若无其事的回到龙椅上,苏亦彤的老毛病又犯了。
哈喇子就跟不要钱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淌。大臣们被她这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都将脑袋往低埋了埋。
风飞翼蹙眉,不悦道:“陛下,朝堂之上,还请注意仪容。”
苏亦彤擦了擦口水,连连点头。却是道:“爱卿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声音软的简直跟女人没什么两样。
大臣们听了这话,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近日北国蠢蠢欲动,频繁骚扰我离国边境,不知陛下如何看待?”风飞翼镇定自若的理了理外袍,轻声道。
然而他这话一出,刚刚还静寂的朝堂就像炸开了锅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而苏亦彤身为穿越者,又哪里懂这些,她到现在连离国的地图都没去看过呢!又怎么会看待?
咽了口唾沫,她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风飞翼的身上。“摄政王的话是何意?”
风飞翼反问道:“陛下以为呢!”
苏亦彤一噎,指着琉璃道:“丞相你来说。”她还就不信了,这么多朝臣还比不过一个风飞翼。
琉璃拱手,回道:“依臣之见,北国应是想借此机会想要试探我离国实力。”
“是吗?”苏亦彤陷入了沉思。别的她不懂,但这种动不动就骚扰他国边境的戏码她看的多了,结果无外乎两种,一种是想要挑起战争,一种是因为穷得揭不开锅了,所以才来邻国打劫。不过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后一种的几率几乎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第一种原因了。
“那各位爱卿可有何高见。”苏亦彤正色道。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战争的人,况且经过二十一世纪人性自由文化的熏陶,在她看来,人命的可贵比什么都重要。
“陛下,北国此举只不过是想试探我离国实力而已,我们可以先行打压。”
“若打压不行呢?”
“那就应战。”
“应战?”苏亦彤看向琉璃,实在意外他一个文官为何会有此想法。“那依摄政王的意思呢?”
风飞翼有些意外苏亦彤的举动,完全没有想到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她在大事面前一点也不马虎。
他顿了顿,才道:“本王的意思与丞相相反,此事只能打压,不能应战。”
“嗯。”苏亦彤点了点头,“朕也赞同摄政王的观点。”
“那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有大臣问道。
苏亦彤眉目一凝,道:“既然北国想挑起战乱,那我们为何不能给它制造点麻烦呢!”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她才喜道:“嗯,这样罢,此事就交由尚书省和兵部来办。”
被突然点名的尚书令和兵部尚书一怔,有点懵。陛下这是让他们办什么?
这个疑惑才刚冒出来,苏亦彤便道:“北国不是想试我离国实力吗?那就将驻留在我离国的北国人全部驱逐出边境,并没收名下财产充盈国库。”
她这话一出,朝堂又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兵部尚书道:“陛下,北国与我离国相交多年,若是贸然驱逐,会不会引得北国举兵来犯?”
“不会。”苏亦彤摆摆手,“你们可与被驱逐的人说,此事的由头皆是由北国挑起。”
“可陛下,北国有不少人已在我离国站稳脚跟,且势力也是不容小觑,我们若是贸然驱逐……”
“那有何难,既然大兵不好动,你们就动小兵啊,总要弄些人回去祸害一下他们自己人不是。再说了,他们北国的人在我离国做生意,被我们保护的好好的,此刻,也到了他们该做贡献的时候了,不是吗?”
她这一番话下来,不仅风飞翼尚在惊愕之中,就连琉璃也对她改观了不少。他一直以为苏亦彤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莽,可如今看来,但是他想的简单了。
“就这样办。”拍案定音,她道:“尚书令与兵部尚书听令,从今日起,你们便颁发诏令至离国各地,让各地州县务必遵从,若有违背,定斩不饶。”
“臣领旨。”尚书令与兵部尚书领旨作揖道。
“嗯。”苏亦彤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爱卿们可还有什么要事启奏?”
外边的天色已经亮了,晨雾破晓,一缕阳光从大敞的殿门洋洋洒洒的落进来。
在场之人无人应声,好似今日他们才真正了解自家的陛下一般,面容无比恭敬。
然而,苏亦彤能维持的形象帅不过三秒,见没人应声,她不由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要是没事的话就先退朝罢,昨晚折腾了一夜,天快亮了才从摄政王府回来……”
天快亮了才从摄政王府回来这句话很好的将大臣们的视线又吸引了过来。然而当事人就像没有看见一样,起身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