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胧华殿外,沉鱼俯身,恭敬地开口道:
“今日王妃身体抱恙,不便见客,侧妃请回吧。”
云舒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番说辞,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弱柳,弱柳会意,提了礼物上前,开口道:
“侧妃准备了补品,只是想要探望王妃而已,还是烦请沉鱼姑娘帮我们再次通禀一声吧。”
“这?”
沉鱼没有办法拒绝,便再次折身回了胧华殿。
她将事情如实告诉了凤歌,凤歌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拉下了攸宁的衣服,开口道:
“那便请她进来吧。”
沉鱼闻声,疾步走了出去,将云舒迎进了胧华殿。
“听闻姐姐身体不适,妹妹今天特意来看望一下姐姐,姐姐感觉如何呢?”
云舒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云侧妃看着呢?”
她不咸不淡应了一句,然后又转向沉鱼,开口道:
“去帮侧妃沏杯茶来。”
沉鱼应声,便向厨房走去。
不肖一会,她便返了回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递向云舒。
“侧妃不喜热茶,殿下向来疼爱侧妃,是以府里从不煮热茶,难道王妃不知道吗?”
扶风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微微得意。
弱柳闻声,暗暗瞪了她一眼,便折回了厨房。
凤歌却是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我难道应该知道吗?”
“你........你........照顾府里的人是你的责任,你这是什么话?”
扶风一时间急于辩解,竟忘记了尊卑秩序。
落雁闻声,眸光一冷,开口道:
“放肆,你一个奴婢胆敢对王妃如此不敬,况且王妃之事,怎轮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凤歌闻声,挥了挥手,然后再次转向扶风,开口道:
“那我问问你,只因云侧妃一人不爱喝热茶,便要叫全府之人跟着喝凉茶,这又是何道理?
若我说得难听了,必会惹恼了侧妃,可若不说,那你倒是告诉我,怎样去照顾这全府之人?
一人与全府之人相比,孰轻孰重呢?”
她说得平缓,吐字清晰,声音刚好不轻不重的落进了周围奴仆的耳朵里。
云舒见状,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不过她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开口道:
“王妃教训的是,云儿今晚便说说殿下,解了这凉茶令。”
“这跟他有何干系,就算是解,也未见有人敢喝这热茶,云侧妃觉得我说得可是在理?”
她开口,望向云舒。
她说的确实不错,就算是解了,人们喝的也只会是凉茶。
在这个时候去喝热茶,无疑是公开了去和云舒作对,谁都没有这么傻。
“你过来。”
她勾了勾手,朝向侍奉在一旁的奴仆道。那个奴仆闻声,战战兢兢地走地走了过来。
“王妃有何吩咐?”
凤歌看了云舒一眼,然后指了指桌上放的热茶,开口道:
“喝过茶么?”
“启禀王妃,喝过。”
“喜欢热的还是凉的?”
那奴仆偷偷瞄了云舒一眼,怯怯地开口:
“奴婢喜欢喝凉茶。”
凤歌闻声,挑眉看了云舒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云舒听完,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看起来楚楚可怜。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沉鱼又捧了一杯茶,扶风见状,便伸手接了过来,她摸了摸杯壁,立即皱眉道:
“侧妃身子弱,此茶太凉。”
云舒微不可见的瞪了扶风一眼,可她却是没有感觉到,顾自演着她们编排好的戏码。
于是沉鱼就又去换了一杯。
“侧妃不爱碧螺春。”
“侧妃不喝雪松。”
“侧妃从不碰龙井。”
沉鱼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十来趟。到最后她实在不耐烦了,开口道:
“侧妃到底想要喝什么?”
她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她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扶风一巴掌。
五个手指印赫然印在了白皙的脸上,沉鱼鼻子一酸,隐隐落泪。
“不过是替侧妃沏个茶而已,委屈你了?”
扶风开口道。云舒闻声,转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是蠢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确实是这样计划的没错,但是现在弄来这一出,倒是让人觉得是她挑三拣四。
凤歌漠然的扫了扶风一眼,然后转向沉鱼,冷冷地开口:
“打回去。”
语气平淡,却隐隐含了一丝怒火。
“没事的,公主,沉鱼知错。”
她开口,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说了,打回去”
凤歌再次开口。
“公主,不用的,是奴婢的错。”
她不想给凤歌惹麻烦,只要公主好好的,无论她受多大委屈,她亦是心甘情愿。
凤歌眼眸微动,落雁会意,还未等沉鱼音落,便抬手向扶风打去。
可偏偏此时云舒正好上前挡在了扶风面前,她来不及收手,便再次听到啪的一声,云舒被她狠狠地扇倒在地。
脸颊肿得老高,头上的发钗还被甩下来好几个。
众人皆愣在了当场,凤歌只是斜了云舒一眼,便开口道:
“我说你没错,便是没有错,来人,送沉鱼去疗伤。”
弱柳扶风见状,急忙上前扶了云舒,恶狠狠地开口:
“王妃,你太过分了,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而此刻凤歌却已转了身,向殿内走去。
云舒盯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她这个姐姐,她最是了解。
是夜,胧华殿中一片灯火通明。凤歌叫人燃了长明灯,静静地等候蓝浅的到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便携了楚楚可怜的云舒而来。她傍树而坐,整个人隐于树影当中,略显迷离。
“阿浅,王妃真的并非有意打我。”
还未等她开口,云舒便率先出了声,语气微微颤抖,又隐隐约约透露了一丝恐惧。
梨花带雨,楚楚落泪,再配上她肿成馒头的脸颊,确实引人怜惜。
她挑了挑眉,这位云侧妃,演技当真实数一流。
蓝浅柔声安抚了一下云舒,继而转向她,开口道:
“凤六公主,你当真没有任何解释吗?”
他的语气陡然凌厉,很显然他动了怒。
“云侧妃不是说了吗,我并非有意打她”
她不咸不淡地答道,语气淡漠至斯。
“好,很好。”
他气极,一剑指向她的心口。
“云儿竟是维护了你这般白眼狼。”
沉鱼见状,急忙开口道:
“殿下,这件事全是因为奴婢,请殿下饶了公主吧。”
蓝浅闻声,剑锋一转,一剑刺向沉鱼肩部,直直贯穿了她整个肩胛。
“闭嘴。”
他冷冷开口,眸中一片杀机 而沉鱼却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要知道在平时,她可是最怕疼的那个了。
云舒内心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震惊地望向蓝浅。
蓝浅见状,轻轻用手扶住了她的眼睛,柔声道:
“云儿闭上眼睛。”
云舒闻声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落雁见状,拳头紧了紧。正欲出手,一阵冰凉却缓缓从她手背传来。
她抬头,对上了凤歌一双阴狠至极的双眸。
只见她从树下走出,行到云舒面前,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猝不及防的,便向云舒脸上扇去。
云舒只好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震得她头脑发昏,眼冒金星,不过这次两面脸刚好对称了。
若说上一掌落雁用了五成的力,那么这次凤歌便用了十成的力,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微微颤抖,立即吐了一大口鲜血。
蓝浅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俯身去扶她。
“记住,这一巴掌才是我打的你。”
凤歌开口,并从袖中取出帕子,细细的擦了擦手。
然后眉头微皱,随便将帕子扔到了地上,似乎她是什么不可触碰的肮脏怪物。
云舒只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苍白的脸色硬是被逼得一片通红。
眼泪顺着嘴角的血迹蜿蜒流下,看起来凄惨至极。
凤歌的狠决毒辣,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蓝浅本来是想为她留一分退路,寻沉鱼出了气,此番却再也忍不住。
他提剑,一剑刺向了她的心口,毫不留情,欲置之死地。可到最后,他终究是留了一份余地,错开了要害,鲜血汩汩而出。
她的脸本就惨白,此时更是毫无血色,近乎白纸一般。鲜血溢了一身,滴滴答答得落下。
她转身,向殿中走去。
凤歌穿的依旧是红衣,血液混于其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是 地上在不断地滴落着一滴一滴的鲜血。
“凤歌,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么?”
她笑了笑,一袭红衣曳地生姿,显得她诡异而又妖艳。
“我从未有过。”
雪月居中,蓝浅替云舒安顿好了一切,又细心地为她的伤口上了药,但却是一脸平静,无悲无喜亦无怒。
他开口,语气无力,似笼了一层淡淡的悲哀。
云舒见状,撒娇道:
“阿浅,今晚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蓝浅只觉得一阵心烦,强装着抚了抚她的发丝,开口道:
“云儿有伤,乖,听话,好好休息。”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径自离开了雪月居
“主上,侧妃确实有问题。”
掠影开口,一脸严肃。
“属下似乎听到了风回一镜。”浮风接着开口。
蓝浅闻言,眸光暗了暗,顾自沉思,他的手指微动,缓缓敲击着桌面。
目光幽暗,望向不见边际的长安城。
“主上,天一阁传来消息,南帝近期恐怕会有什么动作。”
掠影再次开口。南帝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将南洛朝廷大换血,借以巩固自己的帝权。
可是水至清则无鱼,若只是放任一些空会纸上谈兵的儒生定国安邦,那么南洛迟早会变成下一个东齐。
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