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很害怕死亡，怕自己不能报仇雪耻，告慰父君亡魂与东齐万千英灵，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倒多了一丝解脱之意，

苦海无涯，她把自己囚于其中，不知渡己为何。

“公主”落雁还是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

“嗯？”凤歌轻飘飘地答道，目光松散。

“我，我或许可以为公主止血。”她顿了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此时恐怕已是时辰无几了。”语罢，又咳出了几缕血丝。

攸宁皱了皱眉眉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也满是慌乱。他急忙过去扶住凤歌，开口道：

“公主还是听神医的话，不要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坚决却依旧带着恭敬。

即使东齐灭国，但凤歌仍旧是东齐的启明公主，也永远是他要效忠的人。凤歌闻言，轻轻地笑了笑，朝向攸宁挥了挥手，开口道：

“你过来些，我有话要告诉你。”攸宁疑惑，却还是应声走到了她面前。

凤歌低了低头，眼神微不可见地扫了周围一眼，俯身倾到了攸宁耳旁，开口道：

“我应该快要死了吧，若是可以，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回东齐，将我葬在父君一侧，告诉他，终究还是他的女儿无能，完成不了复国大计。”

攸宁闻声，脸色顿时一沉，声音也带了怒气：“公主，你在胡说什么？”

凤歌并不答话，依旧是笑了笑，她累了，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公主，奴婢真的没有骗你，奴婢有柔丹。”

落雁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比凤歌那般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况且她势单力薄，要想复仇，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来换南帝一命，这个买卖，她不亏。

当初南帝削权新令初下，第一个被解权的就是她的义父。南帝狠决，随便寻了个理由，便将韩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条人命送了黄泉。

也因她那日离府外出，才侥幸捡回一命。她自小便被种了柔丹，若无义父收养照看，世间便无落雁。义父之恩，她必当衔草结环以报。

说完，她便朝凤歌走去，并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盒子。

“公主，这是柔丹，可续二十年，落雁仅此一颗，还望公主可以为奴婢报仇，了却奴婢一桩执念。”

她说得很直白，不做任何拐弯抹角。因为她知道凤歌的身份，也知道她对南洛帝的恨到底有多深。

凤歌也不甚意外，她从来都是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她做不到，所以在此之前，她早就已经查明了落雁的身世。

正因如此，她才放任她与沉鱼一起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柔丹之事，她确实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歌的眼眸眯了眯，带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如果她想要以此来威胁她，那么她必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甚至包括她自己，因为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允许发生任何威胁。

落雁闻声，单膝跪了下来。朝向凤歌，开口道：

“奴婢知道公主想杀了南洛帝，也知道公主的国家是被南洛帝灭掉的，但是公主和奴婢的目的一样，所以公主不需要将奴婢当作敌人。”

凤歌起身，从床边下来，她的步履缓慢，眸底深处依旧带着浓浓的疑心。

“所以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得厉害，可语气仍然带着逼人的锐利。

“奴婢只想救公主，然后请公主帮奴婢杀了南帝”

说完，便将那个木盒递给了凤歌。攸宁见状，一把截下了木盒，开口道：

“公主，小心有诈。”

他的神情带了几分紧张，动作也慌乱了不少。

凤歌无所谓地看了一眼那个小木盒，朝向攸宁自嘲一笑，开口道：

“我这样一副鬼样子，又何须别人迫害呢，既是如此，那么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区别呢？攸宁，我信她。”

说完，便朝攸宁伸出了手。纵使她十分渴慕死亡，但是她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亡国之恨，岂能说放就放。

攸宁哑然，默默地将木盒递给了凤歌。

“公主自己小心。”

他开口，便退到了一旁。凤歌接过，遂就着一旁的茶水，顾自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