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天

凤歌扳了扳手指，无聊的逗弄着脚边的小狗。它是蹇与养的，名唤不死，浑身通白雪亮，没有一丝杂色，看起来颇得人喜爱。

自长相思初次交锋后，蹇与便开始亲自教授她媚术。

说到底无非是些琴棋书画罢了，怎奈她天生蠢笨，对此一窍不用，他也只好就此作罢，只是偶尔点拨几句，日子也就平平淡淡的过了下来。

她也曾问过蹇与，为何不教她如何魅惑他人，而他只是但笑不语，要她继续逗狗。

有时候凤歌甚至怀疑，蹇与给她下的毒，只是为了让她在这里陪他日复一日的逗狗。

此时已经入秋，她与蹇与傍水而坐，秋风一吹，落叶便唰唰的落了下来。叶子翩翩而下，像起舞的蝴蝶。

不死有些兴奋，便逃脱了凤歌的抚摸，跳起来，欢快的追赶叶子去了。

凤歌无奈一笑，伸手拂去了衣襟上的叶子，开口喊道：“小不。”

“你莫唤它，且随它去吧。”他似乎是有些疲惫，半咪上了眼睛，惬意的享受着晚风。

凤歌应声，便要坐下，而她好像又看到了什么，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停在了离蹇与发梢约有半尺的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蹇与猛地睁开了眼，直直撞进了凤歌浅蓝色的眸子中，两人相对沉默，凤歌伸手，将他发尖的落叶拿了下来。

红菱一来，便看到凤歌伏与蹇与身上，举止亲密。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沉声道：

“公子，您交代红菱的任务已经完成，请您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凤歌见到有人，便将叶子收起来，自觉地准备退下。蹇与自是注意到了红菱紧握的双拳，微不可见的嘲讽一笑，继而转向凤歌，开口道：“你做什么？”

“属下这便退下。”说完，便朝他行了一礼。

“我何曾让你退。”蹇与开口，生生止住了凤歌的脚步。凤歌疑惑，顿在了原地。

“过来。”他伸出手，朝凤歌挥道。凤歌默不作声，心底的警戒却上了一个层次。

接着，他又转向红菱，解释道：

“我知你惯看不起她，也知你能力超群。我这太子府育人本就是先育良人，今夜你们同去刺杀夏启安，谁夺了他的首级，谁便跟我授艺，如何？”

红菱闻声，眼底升起一抹胜利的笑容，灿然开口：“属下定不辱使命。”说完便转身离开。

“你呢？”他转向凤歌，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凤微言，我很期待你第一个条件的实现。”

凤歌闻声，瞳孔张了张，开口问道：“公子是说这是我的第一个条件？”

“嗯，不满意？”他收回了手，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不是，我是担心，若是红菱姑娘拿了他的首级，那我的任务是不是算失败？”她答应替他实现三个条件，完成后他便给他解药，放她自由。

“对，任务失败，以死谢罪。”他开始伸手拨弄她的发丝，不紧不慢的，像是在逗弄调戏。而凤歌却面不改色，抬头直直望进了蹇与的眼眸。

“怎么，你是对你的不自信，还是对我的不相信，我蹇与调教的杀手，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比不过吗？”

“不会，微言必定成功。”

“如此甚好，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夏启安好男色，毕竟，我可不想让我的小言儿早早的就死了。”说完，他便转身，再次躺回了卧榻上。

“可是，公子为何不告诉红菱姑娘？”凤歌开口问道。

“好奇害死猫，言儿也想做只好奇的小猫吗？”他的声音有些冷，听得不大真切。

“是属下多嘴，求公子责罚。”

“凤微言啊，你知道你为什么是那把最好的刀吗？”

“微言不知。”

“因为你没有心。”蹇与说完，两人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等了许久，凤歌才缓缓开口：

“不，公子，你错了。我不是没有心，我有的，只是它死了，死了许久许久。”说完，她便将手中的叶子放到了桌上，起身离开。

蹇与望着她的背影，纯粹的笑了笑，伸手拿起来轻轻一吹，叶子便被吹进了湖中。

是啊，她是一把刀，一把没有心的刀，所以她才是那把最好的利刃。他一心想让利刃出世，为他所用，所以倾尽了心血，细细打磨。

可是刀不会爱人，人会爱上刀啊。最好的媚术，是媚而不自知。他承认是他沦陷了，明明是自己在教她怎样诱惑人，可到最后竟是自己动了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是夜

凤歌做了一身男子装扮，扮做伶人的模样混与队伍之中进了夏启安的寝宫。

今日是他的寿宴，西元帝为维护勤政爱民的好名声，不许王子皇孙大肆举办宴会，因此夏启安就算心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在家自娱自乐。

凤歌猜测红菱也会混于乐姬之中，所以故意戴上了面具，避免了二人相见时候的尴尬。再加上这张面具本身就有几分男相，更加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果不其然，宴会刚刚奏响，红菱便率先出场。她穿了一身洁白的舞服，娇嫩的肌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看起来颇为诱人。

她选的曲子也是极为大胆的，身姿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宛若一条蜿蜒的水蛇，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凤歌暗叹一声，幸亏这夏启安喜欢男的，否则凭着她这张男相面具与疤痕盘旋的脸庞，又怎么赢得了第一美女杀手的红菱呢。

果不其然，红菱跳完后，夏启安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兴趣，而是挥了挥手，喊道：“下一个。”

估计红菱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发蒙，呆在了原地。

夏启安见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神经病啊，赶快把她拖下去。”于是红菱就被侍卫连拉带扯的拖出了寝殿。

红菱的意外似乎是打断了夏启安的兴趣，导致他对接下来的歌舞兴致泛泛。他有些烦躁，百无聊赖的盯着大殿上的人，然后低头对身边的小厮邪恶的道：

“你看这人们，是不是像群猴子在搔首弄姿，啊哈哈哈，啊哈哈。”他笑的猖狂，像个疯子。

“是是是，这些猴子在逗二殿下开心呢。”小厮的头上有些冒汗，二殿下向来脾气乖戾，阴晴不定，侍奉的他心惊胆战。

“瞧瞧，你这猴子还会开口说话呢。”夏启安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怒道：

“叫他们滚，吵死了。”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凤歌见状，不禁有些着急，她还未表演，若就此解散，该怎样接近夏启安呢？念及此，她不禁咬咬牙，站了出来，以头叩地道：

“二殿下，奴向来仰慕你许久，今日是奴特意为殿下准备的节目，还请殿下赏眼一观。”

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的声音都能听到。还是那个小厮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就在凤歌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怒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向二殿下讨赏眼，还不给我滚出去。”其实小厮也是好心，若是现在走得掉，也许还能讨回一命，若是留下了，那便是把命也就留下了。

啪啪啪，拍掌的声音响起，夏启安睁开了眼睛，眼睛看向凤歌，顿时燃起了几分兴趣。似女非女，男身女相，说话还带着几分娇弱，恰好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若这一耳光还不能讨个赏眼，岂不是我过于刻薄了，你们全都退下吧，留下这奴。”说完他便朝凤歌勾了勾手，示意她走过去。

朱红色的木门一关，便隔绝了所有人。凤歌依言，小心翼翼的走进夏启安，跪在了他的脚边。

夏启安低头，将手放在了她的后颈上。凤歌下意识的一战栗，却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瞧瞧这细白细白的脖颈，本殿现在不想看你表演，想看你。”他说的直白，饶是凤歌提前知道也不由得一惊。

“奴就在这里，殿下看奴，是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哦，是吗？那你可得多修几辈子补回来。”说完，他便欺身而下，将凤歌按在了桌上，便要低头吻她。

凤歌抗拒一躲，便迎来了夏启安冰冷的目光，他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眼底透着浓浓的戾气。

凤歌看着他，突然就萌生了惧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别样的，令人畏惧的情感。像是原始的野兽在看着嘴边的猎物，那般自得而又急切，满是浓浓的兽欲。

“二殿下，不要，不要在这里。”她结巴的道，有些束手无策。她不愿唤他殿下，她依旧刻意躲避着关于蓝浅的回忆。

夏启安似乎是很满意她现在的样子，便拦腰将她一抱，带到了寝殿。

刚一回到寝殿，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直接将她甩到了床上，便开始伸手解自己的外袍。凤歌眼中带泪的望着他，暗暗的抽开了匕首。

这些方法是跟蹇与学的，他教她从不教床底之术，而是欲拒还迎之感。不经意间的动作以及情感的微微流露，更能够撩人心房。

果不其然，夏启安见状，立即停止了动作，将凤歌搂在了怀中，安慰道：

“莫怕，本殿一定会好好待你。”说完，便要去亲吻她的额头。

却是被凤歌用手挡了下来，她凝眸望向夏启安，泪眼婆娑道：“请让奴伺候殿下。”

夏启安闻声，急忙应声，便将后背转给了凤歌。在他眼中，凤歌不过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奴才，手无缚鸡之力，就跟那些女子一般，所以他才对她并未有过多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