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纸是空白的，另一张纸画了一扇宫门，门上有两条龙相对而飞，中间把云做成了阶梯状，精巧至极。

空白的那张是楼珍的，她脸色煞白，抖得不成样子，头也快低到地上。

苍怀霄冷笑，“不承认是吧？朕让你们来比试，你们就是拿这个东西糊弄朕么！江德年，给查！这张白纸是谁的！”

江德年立刻查过名册，“回陛下，这幅是楼三小姐楼珍交上来的。”

楼父和乔氏一听，皆是一怔，一见苍怀霄怒气冲冲，他们马上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

楼珍早就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发抖，试图用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苍怀霄对她手下留情。谁知苍怀霄一看到她的脸更加生气。

“你交白纸给朕，是不愿为朕造九重宫阙？”

楼珍吓得眼泪直流，“陛下，臣女只是……只是画不出来。”

她哭得喘不过气，听得楼婉连连摇头。楼婉捏了捏酸软的腿，仗着有帏帽阻挡，肆无忌惮地打量苍怀霄。

外形好演技佳，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当个小鲜肉、流量演员什么的。

苍怀霄能感觉到有个眼神在打量他，但是这眼神从何而来？他盯着场下，只能看到一个戴帏帽的怪人。

但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苍怀霄继续质问楼珍：“那上回的图纸你是怎么画的？”

“是……是……”楼珍哭得几近昏厥，说不出一个字。

楼婉深呼吸一口气，轮到她了。她一把掀开帏帽，“陛下，上回的图纸，是臣女画的。”

楼珍闻言愕然看向她，“你！你怎么在这！”

场外的乔氏也是错愕不已，难怪她在府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楼婉。

楼珍看过名单，绝无楼婉二字，她怎么在这里？！

苍怀霄一早就知道楼婉要在今天揭穿楼珍，配合道：“楼三小姐，你竟敢欺君！”

楼珍这会儿反倒忘了哭，一抹眼泪，站起来跟楼婉对峙：“你有什么证据？”

交到苍怀霄面前的图纸全都署上楼珍二字，谅楼婉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楼婉却看向苍怀霄，“证据，不就在陛下手里么？”

苍怀霄看向手里的两幅图纸，声音里暗藏着一丝玩味，“阮纨是你？”

楼父一听阮字，浑身一震。阮是楼婉娘亲的姓，纨字与婉字同音。楼父懊悔，若他小心些，事情也许不会发展成这样……

楼婉大方应下，“是臣女。”

苍怀霄知道楼婉只知道楼婉要揭穿楼珍，却不知道手上这副他今日最满意的图纸竟然也是出自楼婉的手笔。再抬眼时，他眼里带上了难以捕捉的笑意，她还真的做到了。

苍怀霄让江德年找了个老工匠来，当众对比楼婉今日之作跟之前楼家呈上来的那些图纸。听老工匠说出“出自一人之手”时，楼珍软了脚。

“陛下，臣女不是有心欺君，臣女不过一时鬼迷心窍啊陛下！”楼珍急切地哀求，苍怀霄却没看她，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图纸。

楼婉今日没在图纸上画月亮，他却还是一眼相中了楼婉的作品。

她啊，还真合他的心意。他忍不住想知道，楼婉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发掘？

苍怀霄对楼珍的哭诉不为所动，转头看向楼父，脸色阴沉：“楼卿，你竟敢欺君，楼家好本事啊。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楼父忙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息怒，臣……臣知罪。”

楼父拼命给楼婉使眼色，要她求陛下开恩，却都被楼婉忽视。

苍怀霄不知道楼婉要做到哪一步，只能先发落楼珍。

“你欺君罔上，朕就罚你永不入嫡，挨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打下去，自己还有命在么？楼珍痴痴地看向苍怀霄，已经忘了求饶。还有，永不入嫡……她离做嫡女只差半步，现在陛下却罚她永不入嫡！楼珍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她看向楼婉，她很确信自己从楼婉眼里看到了得意。

楼婉确实很高兴，不过只有楼珍得了教训，乔氏还没呢。

乔氏一听女儿要挨二十大板，几近昏厥。她不管不顾地给苍怀霄磕头，“陛下，让我替我女儿挨板子吧，这都是我出的主意，跟珍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朕正要问你的罪。你教女无方，如何做一家主母，朕就贬你为填房，不得抬入正籍。你也不必急着替你女儿挨板子，朕另外赏你二十大板。”

填房……不得抬正……二十大板……乔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女儿和夫人都被发落了，楼父心有戚戚，不等苍怀霄开口治他的罪，他就主动说道：“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苍怀霄刚要发落，楼婉忽然开口了，“陛下，今日您算是选中了我吧？”

“对。”苍怀霄不知楼婉意欲何为，盯着她平静的脸看。

“陛下曾说，高中着重重有赏，可还作数？”楼婉看向他，在等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说：“陛下，臣女不需要别的奖赏，只要陛下别再迁怒于楼家其他人便好。”

楼父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看向楼婉，仿佛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

苍怀霄瞥楼婉一眼，想起那天玉铭说的话，说楼父对待楼珍和楼婉天差地别。既然如此，楼婉为何要对楼父手下留情。

但是他金口已开，不好再收回来，便说：“准了。”

“谢陛下。”楼婉淡淡地行了个礼。她不是不想对付楼父，只不过她现在还是楼家人，等她跟楼家撇清关系了，就算苍怀霄要把楼父发配边疆她都不会眨一下眼。

早在乔氏过门那日，楼父就变心了，已经不再是她的爹爹了。

楼父不知楼婉心中所想，只感激楼婉在危急之时跳出来护住了她，打定主意回去要对楼婉好一些。

苍怀霄又看了眼手上的图纸，把楼婉画的那一副交给江德年之后背着手走了。江德年立刻会意，高声说道：“请胜出者随我去领赏。”

楼婉说了不要，但是不代表苍怀霄不给，她还是得走个过场。

只不过她领赏的地方是在马车上，还是超大超豪华版皇帝专用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