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殿没走几步却听见花丛之中有人私语,偷听本是不好,段无双正欲携着画未匆匆而过不招惹此等事非,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哦?”像极了他平日的模样。
段无双脚下一顿,听见另一女子哭哭啼啼,声音柔软:“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前线危险……若是……若是……”
默了半晌,没听见萧子晗的声音,想来是被这梨花带雨的低哭搅软了心弦。
“左右你于功名权利无心,若是你入赘……”
这话听了半截,段无双唇边冷笑,抬脚便离开了。
“娘娘怎么离开了?”话说出口画未又知自己问的有些不大妥当,难不成不离开要继续听人家的墙角?
段无双叹口气,脚步放缓:“没什么。”
越向前走,身后袅袅婷婷的丝竹管弦之声越发的削弱,月光如水,铺照在她一张姣好的面容上,精致而温柔。不远处一丛玉兰花惨兮兮的伫立着,有些已经惨败,有些尚在拼命残存。
段无双走近了,看着那丛玉兰久久地出神。
“娘娘……”画未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段无双皱皱眉,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画未顿了顿,道:“是……宁王爷来了。”
段无双闻言转过身,果然瞧见萧子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含着笑立在她身后,仅仅三步之遥。
画未有些犹豫,瞥了一眼段无双,还是识趣的行了礼错身退下了。
“王爷。”段无双略略颔首,算是平礼。她面色无波:“王爷怎么来了?”
“嗯?”萧子晗似乎没听清她的话,向前迈了一步,“你方才不是还在听本王的墙角?”
被人揭穿,段无双不禁面色一红,开口解释:“无双只是恰好经过,并非有意偷听。王爷实属忒不小心,如此甜言蜜语佳人私会,该寻个没人的地方。”
萧子晗面上的笑变成了戏谑,他又向前一步,悠悠看了眼四周:“本王知道,所以这不是寻了这么一处无人之处?”
他这是在打趣自己此刻与段无双私会密语。
段无双垂下眼,不敢正视他,与其听起来是在讽笑:“王爷是一贯会打趣人的。本宫瞧着,王爷方才也与那位姑娘相谈甚欢,欢声笑语的。”
萧子晗皱了皱眉:“欢声笑语?本王只记得方才梨花带雨,美则美矣,就是哭的本王有些头疼。”
段无双没接话,萧子晗探身靠近她:“你今夜看来心情不是很好。让本王来猜猜看,是在为皇上新得美人而烦闷,还是为本王方才那位美人而烦闷?”
见她久久不说话,萧子晗面色一沉,再没了方才那般愉悦:“你喜欢上他了?”
段无双闻言猛地一抬头,正对上萧子晗一双沉稳似水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王爷在胡说什么?”她忽然带着几分讥笑:“先前王爷也认为无双是喜欢上了皇上,若是王爷如此不相信无双,又何必与无双合作?”
萧子晗站直身子,两人之间仍隔着一步之遥:“生气是有些生气,只不过不是不信任无双。”
段无双有些奇怪,方才胸中怒火被他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全部浇灭。
“既然无双这样说,那就是再为本王方才那位美人而耿耿于怀。”
“无双没……”
“可是觉得方才那位美人有你好看?”
“无双……”
“那就是身材要较无双好些?”
“王爷……”
“本王倒是觉得那美人温软似玉,柔弱不能自理,比无双却是脾气好了不少。”
段无双被他一句一句噎回去,横眉竖眼的瞪着他,气的胸口玲珑起伏。后者的萧子晗却仍旧浑然不知似地,细细打量着一言不发,怒目相向的段无双:“是了,脾气是比无双好了不少。”
段无双深深吸气:“无双还有事,不与王爷在此浪费时间。”
她说着,就要绕过萧子晗,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熟悉的香气扑鼻袭来,是淡淡的冷梅香气。
眼前忽然是一片大雨天,她靠在男人的怀里,也是这股扑鼻的冷梅香。
“王爷……”段无双反应过来,连连挣脱。
瞧着方才还凶狠的段无双此时却像一只柔软的小白兔,萧子晗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
“王爷自重些。”段无双垂眸。
萧子晗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的段无双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他忽然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串岫玉项链,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石头在月光之下闪闪发着亮。
“这是?”段无双看着他手心,皱了皱眉。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是本王觉得很好看,很衬你。”他向前一步,正贴在段无双身前,两只手绕过段无双修长脖颈为她系好。
段无双僵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
“本王就知道,一定很好看。”他欣赏的看着,不知道是说那块石头还是说段无双。
又是一会的沉默不语。
“十日之后出征,你会来送我吗?”
段无双摇摇头:“无双不能出了皇城,恐怕不能前去送别。”
萧子晗叹口气:“真可惜,还想在临走之前再看一看你。”
段无双忽然有些后怕,紧紧看着萧子晗的眼睛:“王爷会平安回来的,不是吗?”
萧子晗看着她,忽然笑了,以一种安慰段无双的口吻:“当然,有无双在等着,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可是……”段无双还要再说什么。
“好了。”萧子晗打断她,不让她再说下去,“此次只怕这次路上没那么容易,皇上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他又开始逗她:“你可是在担心我?”
段无双有些急切:“如何不担心?若是王爷路上不测,无双只身如何完成大业?”
萧子晗忽然面色一沉,站远了几步:“你担心我,只是怕我难以助你报仇?你只是怕没有了我,段家会任人宰割?你竟只是担心如此?”
还不等段无双接话,他冷笑:“也是,你也只该担心这个罢了。”
而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段无双怔怔立在原地,看着萧子晗越走越远,月光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有些让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