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持续下到次日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微微有些凉意，若是起得早了，还要加件厚实的衣裳才不觉寒冷。
苏宛是被清晨来自侍秋的叫喊声吵醒的，她烦躁地把枕头扯到头上，不去理会，侍秋在门外见里面没动静，便直接推门进来。
“主子，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苏宛呢喃一声，脚踢被子，又睡了过去。
“主子，真的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苏宛被吵得没办法，睁开朦胧的睡眼，不耐烦地说：“只要皇帝不死，江山未改，就不要叫醒本宫！”
“呸呸呸，主子您别乱说，是如才人出事了，李贵人把她打伤，太医说如才人往后不能再有孕。”
听到“不能有孕”四字，苏宛被惊醒，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是说，如才人被打得不能生育？”
侍秋艰难地点点头，“不错，太医是这么讲的，听说如才人被打得腹部大出血，应该就是打伤了那儿。”
“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奴婢也不清楚，现在各宫的娘娘都去看望，皇上刚下早朝也过去看了，主子您要不要......”
苏宛忙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焦急地说：“自然是要去瞧瞧，好歹我们也说过几句话，表示下慰问也好，侍秋，快给我梳妆。”
“是。”
等苏宛到丽景轩，里面站满了人，小小的殿阁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无法落脚，上官禹坐在床边，脸上是苏宛许久未见的严肃，李贵人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让他严肃冷漠的神情中添了几分厌恶。
苏宛走进来引得所有人注目，正要行礼，上官禹便匆匆走来扶她，蹙着眉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上官禹不欢迎自己的样子，苏宛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答道：“臣妾听说如才人出事，放心不下，这才来看看。”
“这儿晦气，不适合你来。”
苏宛不太理解上官禹的脑回路，“没关系，臣妾不迷信。”
如才人听到苏宛的声音，虚弱地唤道：“姐姐，你来了？”
苏宛走到床边，果然见如才人面色惨白，眼睛浮肿，没有往日的楚楚动人，憔悴得可怕。
“你身子怎么样，可还难受？”
“我……”如才人说不出话，一行泪流下，即便不言语，苏宛也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
宫里的女人最大的靠山便是子嗣，明昭仪多年盛宠不衰，可还是拼命留住皇帝恩宠，拉拢他人，邱贵嫔无宠，可有个儿子傍身不会觉得往后人生无望，可见子嗣比恩宠更重要，可如才人年纪轻轻便没了做母亲的希望，心中怎么可能不难受。
上官禹在一旁和苏宛搭不上话，便将矛头对上如才人的贴身宫女，冷喝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竟然让李贵人肆意横行，要你有何用！”
“皇上，主子她人微言轻，从前李贵人还是修仪的时候就时常欺凌主子，克扣主子的月例，后来主子同璟婕妤交好，李贵人心生嫉恨，她不敢招惹璟婕妤，便总是责骂主子，昨日主子不过顺嘴提了几句璟婕妤，她就殴打主子，奴婢无用，打不过她和雨儿，护不住主子，求皇上责罚。”
苏宛是知道如才人常受人欺负的事情，在碧霄宫，这个宫女有意无意都会透露一点，她明白如才人是希望她能出手相助，可是她不愿和宫里妃嫔有太多来往，且如才人同她的关系一般般，她不想多管闲事，可没想到李贵人竟丧心病狂至此，好歹是世家出身，怎得下手比市井泼妇都要狠毒！
里面站着的嫔妃其实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听到这里，神情皆流露出几分同情，她们中有些人也会言语嘲讽如才人，可没人真的动手打，李贵人倒好，直接把人打得不能有孩子，她们实在无法想象，同是女人，李贵人怎么下得去手。
“朕没想到，朕后宫里竟然还有如此狠毒之人，皇后！”
皇后站在一边默默当个人形立牌，突然被上官禹点名，吓了一跳，“皇……上……”
上官禹怒斥：“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前有大皇子中毒，璟婕妤遭人陷害，至今未能查出真凶，现在如才人被后妃残害，你这个做皇后的竟然丝毫不知，最后酿成大祸，管理后宫不当，你该当何罪？”
“这……”皇后不服气，正要反驳，身旁的贤妃赶紧拉了拉她袖子，对她摇头，让她不要乱说话，她只好憋着气，跪下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无用，臣妾愿受责罚。”
贤妃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纵有监管不力之错，可后宫事务繁多，皇后娘娘总有忽略的地方，请皇上念在皇后娘娘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饶恕皇后娘娘这一次。”
上官禹冷哼一声，说得好听，这女人每日就爱争风吃醋，何时做过正事。
“罢了，回头皇后去佛堂抄五十遍佛经，静思己过，往后对宫中事务定要尽心尽力，不要再有差错。”
皇后苦着脸谢恩，“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李贵人！”
李贵人忙喊冤，“皇上，臣妾并非有意啊，是如才人出言不逊，臣妾不得已，才教训了她一下，谁知她身子弱，自个儿禁不住……”
上官禹懒得听她唧唧歪歪地叫唤，抬脚就踹过去，“朕也教训你一下，看你禁不禁得住。”
殿内所有人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这一脚上官禹至少用了六成的力，李贵人再也没有力气喊冤，一大口血从嘴里呕出，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李文，传朕旨意，李贵人善妒无德，肆意残害宫嫔，着褫夺封号，废为庶人，赐死！”
李贵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禹，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李文正要找人把她抬下去，如才人止住哭泣，唤了声：“皇上。”
“怎么了？”
“臣妾斗胆，请皇上饶恕李贵人不死。”
苏宛一怔，“为什么，她心肠歹毒，害你……你怎么还帮她求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