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想到顾承晔的伤势,本想去问问情况,可她一个外殿弟子,没有正当理由不可进入内殿,本来打算等安远从水云涧出来后,找他了解情况,可今日刚好来了揽月殿,不如就顺便问问打听打听。
“这位师兄,还要问个事。”
那执事弟子微抬一下头,道:“何事?”
“听说顾仙人受伤了,不知可有大碍?
“清风真人已闭关了,有清扬真人在,能有什么大碍?”执事弟子语气突然变淡。
棠梨纳闷,不过得知顾承晔安好,心中安定,也不在意。
谁知那弟子话毕,就抬头看向棠梨,神色间却带了些轻视,脸上更是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棠梨不禁有些奇怪,问道:
“师兄为何这般看着我?”
“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好好修炼,顾仙人可不是你肖想的。”
“这!这从何说起?”棠梨莫名其妙。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修成天不好好修炼,打着租洞府的幌子赖在揽月殿不走!”那执事弟子已带了怒意。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顾承晔的追求者了!好吧,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棠梨摸摸鼻尖,看着执事弟子手中的玉牌,道:“师兄,可是办好了? ”
执事弟子又是一滞,这女修说话怎么不按常规走,她不是该哭天抹泪地替自己辩白一二吗?
看执事弟子呆愣的模样,棠梨又问一声,那弟子才将手中令牌递了过来:“九十二号洞!这玉牌拿好,只要你进去后开启阵法,就可隔绝一切窥探、打扰。”
“多谢! "棠梨接过玉牌,道了谢,头也不回的出了宗务殿。
先找到九十二号洞府,棠梨打量一下,石室不大,比自己在流月居的房间大不了多少,只有一张石床,上面摆着一个蒲团,虽简陋了些,可灵气十分浓郁,而且那个蒲团也不是普通货色,竟是件法宝,坐上去可以凝神静气,不禁暗中点头: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将玉牌扣进门边的凹槽处,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整个石室便似被什么看不见摸不到的轻纱包裹住了,这是阵法启动了。
棠梨盘膝坐在蒲团上,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个玉盒,这两个玉盒与平时坊市上买来装灵草的玉盒大不相同,明显是特制的,上面的禁制繁复深奥,棠梨完全看不懂。
两个玉盒,-一个黑中透红,是白璟给她的;另一个却是紫中透黄,是萧隐给她的。两个玉盒各装着一块碎片,不同的是,白璟那个是她使诈抢来的,萧隐那个却是他送给自己的。
棠梨先将那个黑红色的玉盒打开,碎片上面暴戾庞杂的气息与白色的混沌元气相互交织着,棠梨将混沌元气铺满整个右手,缓缓伸向碎片。
几天后,水云涧出口处,跌跌撞撞地走出几个人来。
前面一个男修,一身白衣虽有些狼狈,可依然不能影响他仿若谪仙的气度,他右手持剑,左手扶着一个身形玲珑,面色苍白的女修,正是陆知微和楚歌。
陆知微身后,却是安远与李平安抬着个担架,担架上遮的严严实实。
这几日,他们几人又要照顾受伤的楚歌,又要照顾莫西,行动上迟缓不少,因此出来就比较晚了。
陆知微一出水云涧,就有帝国学院的的值守弟子看见了,急忙迎上前去,殷勤地招呼。
陆知微温和地点点头,道:“驻地可是哪位师叔在值守?”
"凌云殿孙长老还有耀星殿本色真人都在。"值守弟子急忙回道。
陆知微略一犹豫,孙长老的声音便传来了:“陆师侄可是有事?”
话音未落,孙长老已至近前,目光从他们身后的担架上扫过,又落在气息不稳,摇摇欲坠的楚歌身上,心中不禁幸灾乐祸:顾承晔这徒儿伤的可不轻!这下揽月殿有的忙了!
孙长老猛然听到这句话,只觉聒噪无礼,心中不悦,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对他说话呢,神情就是一顿。
这声音中提到的那几个弟子,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听到棠梨的名字,精神就是一震,目光直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担架上的那个人形,衣袖一挥,遮挡在莫西身上的衣物便不翼而飞,露出莫西状若厉鬼的模样。
莫西内伤其实并不重,刚才这一嗓子喊得更是中气十足,只是他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剃去了皮肉,视觉效果看着十分渗人。
陆知微等人带着莫西,早已给他服了疗伤丹药,只是灵丹也不是仙丹,不能让他立时就生出皮肉来,所以,莫西外表看着实在太惨,半边脸没了,侧边的牙床都露在外面,那只原本掉出来的眼睛现在已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洞一般的眼眶,再加上莫西故意扮惨,不仅将没了皮肉的半张脸刻意往起扬了扬,还举起了已经透出白骨的双手。
孙长老一眼看到,不禁惊了一跳!
这也不怪他一个金丹真人失态,实在是修真界斗法,死伤虽是难免的,可多半都是内伤,就像楚歌这样吐吐血什么的,绝不会有这样的,莫西这惨样实在是史无前例。
此时还在水云涧门口,周围各门各派弟子络绎不绝,看到莫西的惨状都是一阵惊呼,更有些女弟子已是转身呕吐起来,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一个念头:这棠梨究竟是何人,竟这般心狠手辣!
孙长老的惊讶也只是一瞬,面上神情立马就转变成了疑惑:他座下真传弟子就有二三十人,还有记名、不记名弟子,算下来也有一二百人,都可以唤他一声师尊,这到底是哪个?
莫西在凌云殿这么久,如何不知孙真人性情凉薄,对待自己徒弟,和陌生人也无异,就是自己原模原样的站他跟前,也不见得知道是谁,更何况如今这幅鬼样子。于是又哭喊道:“师尊!弟子是莫西啊!弟子被棠梨那个魔女.......弟子差一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孙长老脑海中回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个记名弟子,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的注意力已全被'棠梨’两个字吸引住了。
“棠梨?”孙长老神色惊疑。
"是啊!师尊!那妖女邪门的很,刘师兄、白师兄几个人都是被她一个人杀的,我要不是跑的快,今日绝不可能活着回来了!”莫西说着就已是放声大哭。
此次水云涧之行,孙长老派了几名弟子进去劫杀棠梨,想着必能万无一失,没想到竟是全军覆没,“她修为低于你们,怎么可能?”
“师尊若不信,尽可以问陆师兄,他们亲眼所见!”
孙长老闻言,眼神阴鹫地看向陆知微几人,竟是带上了结丹修士的威压。
陆知微几人披荆斩棘的刚出了水云涧,原本就已是疲累不堪,哪里禁得住这威压,“噗通! '“噗通!”地跪倒在地。
楚歌更是喷出一口血来,心中把惹事精棠梨恨得牙痒痒。
孙长老此举其实完全是冲着安远和楚歌去的:上次没能杀了顾承晔,待他出关必定要找自己麻烦,顾承晔的徒儿,此时不欺负,等顾承晔出了关,自己哪了还有机会?
这威压来的蛮不讲理,饶是陆知微性格温和不易动怒,此刻也心生不悦,抬头看向孙长老道:
“孙师伯这是何意?我们好心救了你徒儿,你竟要打杀我们么?”
孙长老瞥一眼面色难看的安远和楚歌,这才收回威压,冷声道:“我徒儿所说,可有此事?”
陆知微心中虽不喜孙长老,但他为人端方,正要老实点头,却听安远道:“我们只是路过的,并未看清,具体经过还要问棠梨!
楚歌心中暗恨棠梨,又见安远替棠梨说话,不禁气道:“难道我们几个人,都没看清?师弟何必还替她遮掩?”
孙长老闻言目光如刀,直直瞪向安远,就要施加威压。
在帝国学院的驻地的本色真人,远远看到水云涧入口处的空地上围拢了许多人看热闹,神识一扫发现孙长老正在对一个炼气弟子释放威压,心中不禁气恼:堂堂金丹修士!竟如此不顾身份体面!对一个练气弟子使这种手段!
一个闪身,本色真人就已至安远身边,悄无声息地将孙长老的威压拦了回去,再一看这炼气弟子,认出是揽月饭殿顾承晔的弟子,便笑道:“你师尊身体不适,你既然已出了天意境,就快点回宗门门吧。”
安远面色坚毅,硬生生吞下一口血,这才开口道:“是,谨遵师伯吩咐。”说这起身就走。
孙长老看到这一幕,面色就难看起来,眉间悬针纹更加深刻,冷喝道:“本色师弟!”
本色真人笑道:“孙师兄冷静些,有话何不回宗门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孙长老眼神阴鹫的环顾四周,冷冷道:“棠梨杀了我几个弟子,又将我弟子伤成这样,你叫我如何能冷静!”
又不是我伤的,你冲我叫唤什么啊?再说谁不知道你对徒弟是什么样,全死了也不见得你会心疼!
本色真人心中暗晒,面上却笑容不变,道:“冤有头债有主,师兄不是该去找这个叫棠梨的弟子么?拦着他们做什么?”
“你!”孙长老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面上怒气更盛。
本色真人和气地劝道:“师兄不如先回门派吧,这里有我。”
孙真人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带起莫西凌空而起,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本色真人看着孙长老离开,放松下来,看着陆知微等人道:“你们也快去登记吧,办好了就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