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累不累啊”还是那个女中音在提醒我。

“太太，我不累，我喜欢这里”

“呵呵，刚来就说喜欢呀，你识字吗？比如绘画，缝纫之类的技活会吗？”

“太太，我认得些许字，我喜欢看书，那种带图案的童话故事。”我轻声回答。

“在这里你要重头学起，希望你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太太走进我，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庞。转过头吩咐身后的姐姐：“凌菲，去，带她先到教室去熟悉环境。”我在凌菲姐姐匆忙的脚步，急切的语气中判断出她应该是这里的管理教师，我在她的指引经过了用木板搭建的拱桥，穿过了两条长长的走廊进入了教室，凌菲用眼睛示意我坐在门口的长条椅子上面，刚刚进屋时的嗡嗡响声被凌菲小姐的到来压得愈来愈小。

“声音都传到了走廊里，这样的课时达不到默记的效果和要求了。我刚才看到有的同学双手捂着耳朵，下次上课一定要不出声，心里默念，以免影响其它的同学学习。好了，今天默记课就到这里，组长同学站起来，把书收好，去拿盘子”我猜得果然没错，凌菲小姐是负责管理学生的老师，随着她的派遣，五个女生走出了自己的座位。那是一个大大的盘子，一只盘子放着一大灌子水，另一只盘子上面摆放着点心，确切的说是块燕麦饼，五个班长把食物依次分发到他们各自的器皿里面。我真是饥饿难耐了，我需要补充热量才能应付这漫长的黑夜；只要可以果腹充饥，眼下的一小块饼和一口水足以让我感激涕零……”慧琳小姐，不，是同学才对，请先等一下，我们在接受食物恩赐之前应该做感恩祈祷。”我刚刚放到嘴边的饼，舌尖还没来得及触及到它的味道就被管理教师制止住了。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听了凌菲小姐的话，又重新将食物放回盘子里面，认真做了一次饭前感恩祈祷。吃过晚餐后，我此时已经疲乏无力，头脑里思维全无，稀里糊涂地随着大部分人流上了楼梯，走进了第一个房间。至于房间大小，里面有多少张床，这些全然不知，借着还没熄灭的最后一盏灯的余光瞥见临床的应该是两个同学。我真是太累了，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一夜无梦，睡到天明。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凌菲小姐睡在我的枕边。她起身的时候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倦意仍旧写在脸上，凌菲小姐的疲乏好像永远歇不过来，心力交瘁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随着晨起的铃声响声，教室里所有的同学犹如弹簧一样，几乎从床上跳下来，灰色纯棉亚麻上衣，脖颈上系着能随时拆卸的蝴蝶结，长筒裤配黑色毛绒袜，清一色的着装，每一张肃穆，墨守陈规的面孔代替了本应该属于这个年龄动人心弦的笑魇如花。我看着姑娘们穿好衣服成双结对的下楼拥向放在地中央一个大大的洗浴盆，我没有夹在她们中间，一则我个子矮小，另外我看到七八个同学挤在一个洗浴盆旁边。此时我看到她们脸庞少有的欢谑，愉快，有的调皮，胆大一点的互相涟水的同时还不忘左顾右盼。我想她们在提防着凌菲小姐或其他教师。

“请保持肃静，不要打闹” 短暂的快乐被凌菲小姐急促喊声遏止了。顷刻间姑娘们排好队等待着老师在一次发号施令。

“好，我们现在按大小班级排好队座好”我被编在了小班，凌菲小姐刚刚平息了班级的混乱，两位教师模样的走进来。第一位皮肤黝黑，身体肥胖，个子矮小。第二位呢，气色蜡黄，长了一对如豆鼠一样的眼睛，东张西望，充满了不安分。我极其不喜欢这两位老师，我极力克制住这样的抵触情绪，最大限度适应这里的环境。

这是我来到女子学校的第一天，和昨晚一样的程序凌菲小姐依次传达着她的指令，我敏锐的鼻孔闻到一股刚刚煮熟米饭的味道，我顺着这样的气味寻找发现桌子上真的摆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我饥饿的神经立刻被调动起来，想到有东西吃是何等的兴奋。因为从昨晚到现在食物这个名词对我来讲是多么的渴求。轮到我时，我用勺子盛出一小碗端在眼前，米饭上布满的黑黄褐色斑点看得我头皮发麻。饥肠辘辘的我，己经没有精神和体力去研究这些类似于脸上的雀斑为什么米粒上会有。以囫囵吞枣速度咽下去之后我看着勺子上残留的米粒，消化这个器官不受大脑控制时时作呕。我正在努力协调身体给予的不良反应，耳边又传来脸色蜡黄的那个老师大声说：“又是一锅发霉的米饭，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会食物中毒。”她这么一嚷嚷，同学们都在底下互相咬着耳朵议论纷纷。可怜的人们啊，不放过任何释放自己的契机来诉求。蓦然间嗡嗡声越来越小，也没听见凌菲小姐吩咐什么命令，嘈杂议论平息了，瞬间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在我疑惑是什么原因突然变得这么宁静时，进来了一位教师，我定睛端详一阵子，这么熟悉的一张脸，没错，就是她，是昨晚接我的那位太太。白皙宽阔的额头今天看的更清楚一些，黑色长长的睫毛衬托着和善，慈祥的双眸。双手轻抚紫色落地长裙缓缓从我身边走过。优雅，从容，大气调动着我这颗凝神，专注的神经器官。我全身心关注，却又担心会落下每个细枝末节，我跟随着她的步伐，目送她坐在讲台上面。

“上课之前我向大家澄清一件事情，关于今早米饭上面的黑色斑点，不是发霉的米，我向大家保证食用是没有问题，现在可以上课了！”简短的几句话使得同学们躁动不安的心变得安静下来，后来下课闲暇时间凌菲小姐告诉我她是这所女子学校的訾校长。

第一节课訾校长向同学们讲解了东汉末年三国时期的一段历史，之后的几节课是世界地理，写作，英语之类的科目。最后一节课上那个黑黑胖胖的老师教授大一点的孩子一些手工技能。对我而言无论那一节课我听得懂，或是似懂非懂，座在教室里接受教育要比在梅府度日如年好的多。

“大家带好帽子，一起到楼下花园里面去。”课间休息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凌菲小姐尖细的嗓音又开始他的指挥，发布号令。每个人都带好遮阳草帽，帽子的带子上面系着一个粗布口袋，口袋里装着蔬菜和玉米种子，身披一件黑色斗篷，手里握着铁锹，锄头之类的工具，我同样和他们一样的装束和打扮，有秩序出门去户外

来到户外，泥土里散发的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顺着宽阔的一条走廊再往下面走是一大片花园场地，四周高墙围筑，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色，这块地分割成了几十个小苗圃，每一块都有它的主人，此时正值春耕时节，姑娘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开始了劳作，身体健壮一些姑娘显得积极活跃，他们用手中的工具不断铲除之前挖好的地垄沟，这样可以更加深入一些，体格较弱脸色苍白的姑娘门负责播撒种子。今天户外的天气不是太好，有些阴沉，空气中雾水比较大，间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没有办法，凌菲小姐只好命令劳作暂时停止。

我没有和人说过话，似乎也未曾有人注意过我，这样的独来独往不是一天养成的，我已经习惯了周围没有人，偶尔自说自话。我依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想着梅府的生活已然成为流逝的过去，现实又是扑朔迷离，模糊不定。对未来的恐慑早已化为内心的焦虑不安。我看着眼前这座烟雨雾气中的三层的古老建筑外形特别像教堂，门口写着英杰学校。博爱 我一遍遍的诵读后面两个字，尽力理解它和前面英杰学校的联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为什么还有提上后面的字，确被后面的一阵阵低朗的读书声音打断了思路。我寻着读书的声音转头望去，走廊石头凳上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手捧着一本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读这本书是我在梅府迫切想得到却又无法实现的愿望。我身不由己走进她。

“姐姐，我是梅慧琳，冒昧打扰一下，你也喜欢这本书吗？”也许是这本书给我的力量，这是我来学堂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话。

“嗯嗯，我闲暇时经常读的。你是昨晚新来的吗，我见过你的”

“是的，这是我来学校的第一天，我以前读过这本书，可惜因为某种原因未能看完。”我说这话时有了借书的想法。

“我只能借你看一会，我还要带回去的”我接过书，迅速翻阅了扉页内容，特想把书据为己有，这是姐姐的一句问话中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见你在学校门口发呆出神，你在想什么呀？”

“嗯，我在想学校名字的含义”

“是以我们这里的院长訾英杰先生的名字命名的。”

“就是那位和蔼慈祥的訾校长，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