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过后迎来了春天的万物复苏,暖暖的阳光充满了生机,只是月却觉得这温度反而不及大冬天温暖。他恨云国,那是刺骨的恨意,可是为了她,他还是一次次的推后任务,只为和她再多些相处,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他也将避无可避。
汐颜宫的梧桐树,早早穿上嫩嫩的新衣,看着比以前更加的生机勃勃。一名白衣少女,头上只插着一根朴素的发簪,仍是站在它的下面看着它,只是少女如今的脸上有了她年龄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清纯可爱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月是习惯了抱上少女,看到树下的云汐就走上去从背后抱着眼前的她,他的头靠在她的右肩膀上,那双成熟锐利与之年龄不符的眼眸里,都是宠溺地斜看着她,鼻尖里是她未有任何香物熏染的,少女纯天然的气息,月的心里眼里早就只剩下了她。
“银珠啊,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嗯,月,你问。”
“你在梧桐树下看什么?”
“我在看那个方向。”
“嗯。”
“那是曾经水国的方向。”云汐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她一直看着的地方。
月的心不由得被牵动了一下,靠着少女的肩头,没了声响。倒是云汐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平静,曾今的痛苦就像是翻篇了似的,少女终于重获了新生。
月其实与她一样有着国仇家恨,表面上看着他的父亲还在,他还有亲人在,可事实上对于月的父亲来说,他的父亲永远只爱他自己,就连他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亲人,唯一剩下的儿子,也只是他父亲的复国工具罢了。月的父亲是空国唯一幸存下来的王室直系血脉,本是与王位完全无缘的一个闲散王爷,如今却也有了坐上那个位置的希望。他的父亲更是打着复国的旗号,疯狂的想要这云国的天下。
从小到大唯一爱月的只有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是父亲的小妾之一。他父亲妻妾成群,子嗣也多,母亲又是那软弱的性子,哪怕美艳,也是在这么多大小夫人中毫不起眼的存在。月自小文武全才,音乐绘画无一不精,可他还是那不得宠的庶子。
这些年来,在那个大家庭中,只有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每日各种妻妾间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他们活得一直如履薄冰。他母亲又不愿惹事,处处忍让逃避,慢慢的连一些得丫鬟小厮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也是月什么都会的原因,很小的他就要自己做饭洗衣,砍材挑水,不然就会饿死冷死在那个豪华却冰冷的牢笼中。
对于他的家他的国,月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爱,记忆中更多是冰冷。甚至对于他的父亲,他小时候拼命学习学问武功,力求事事都比其他兄弟出色,就是为了父亲能去多看他与母亲一眼。可他越大越失望,不管他如何出色,他父亲都看不见他。直到最后他对父亲也没有了太多的情,更何况现在他也只是他父亲的工具,这份凉薄的亲情对于月来说,更多的是无奈。
当年那场灭国大战中,他的母亲将他藏在了床下,那天府上就他一人活了下来。那日,透过床下的缝隙,13岁的月亲眼看着母亲被云国那群 禽 兽 欺负。那个温柔美丽,总是不争不抢的母亲没有留下一滴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是那样的坚强,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床下他的眼睛。任由那些个云国 禽 兽 污 言 秽 语的 辱 骂 着她,欺 辱 着她,母亲只是无声的用嘴型对他说着“躲好,不要出来,不要听,不要看。”
13岁的少年听话的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双手遮住耳朵不愿再听,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屏蔽心中的痛苦与挣扎。直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云国士兵走光。他才放下遮着耳朵的手,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死去的母亲没闭上的眼眸,仍然看着他的方向。她的眼里是对他的宠爱,就像晚上哄他睡觉般平静。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着,直到他父王回到家中,月才出来。他的父亲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母亲,就不屑的绕开,就像他的母亲是瘟疫般。就连月想上去,他父亲都不让,直接带着哭闹的他离开了那个只剩尸体的家。
他的母亲被直接逐出了家谱,父亲嫌她 不 洁 的身体, 玷 污 了家门。这些年过去了,月每晚午夜梦回都有着遗憾,恨当时的自己太小,不能给母亲下葬。他会愿意为父亲复国,一是恨云国杀了毁了他的母亲,同时也是希望父亲能让母亲重回祖谱,至少让他母亲死去的魂魄可以落叶归根。
云汐很奇怪抱着他的月,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在他怀中转过身体,就看到他眼中的伤痛,抬起她的小手扶平他皱起的眉头。
“月,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我的母亲。”
“月的母亲一定是和月一样温柔的人。”
“是啊,母亲真的很温柔。”
“希望我有机会能见见月的母亲。”
“她已经不在了。”
“月,不难受,银珠会永远陪着你。”
“好,我现在有银珠了。”
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是男子,那时已经13岁,都无法接受那些痛苦的回忆,而她那时才9岁就经历了生离死别,国破人亡,如今更是孤身一人。想到这月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感受着怀里少女的温度,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这份真实是他心中最大的安抚。云汐任他抱着,同样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两人相拥的画面是那么的和谐美好,一直这样到天荒地老多好。
只是这时少女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这安静的气氛中特别的响亮,云汐脸红了,把脸更加紧的埋入月的假胸间。月看着怀中的小妮子,实在忍不住大笑,直到看到某少女越来越红的脸,生气想离开他的怀抱时,才忍住笑拉住她。
“银珠,我给你去拿些小点心过来。”
“嗯。那个,不许笑。”
“我不笑。”
“说不笑还笑。”
“那个是我脸抽筋了。”
“不理你了。”说着少女生气地转身走到梧桐树的面前,不再看月。
身后是月强忍着的笑声,他很快就去拿来了一些小点心,看着少女还是没有回头,月便拿了一块放在云汐的嘴里。少女也不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直接张嘴,还故意咬上月的大手,不过也不会太用力,只是留下几个小小的牙印痕迹。偷眼看了看月正拿左手摸着右手上的牙印,脸上的笑容不减,少女继续不理月,吃着嘴里的点心,慢慢品着味道,云汐的心里其实是甜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这安逸的一幕 “汐妹妹,下月初是我的生辰,你一起过来聚聚吧。”
太子云苏温润尔雅,远远看着就是一副无害的神态,直接推开汐颜宫的大门进来,自来熟地走近了云汐身边。
看到来人,月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汐颜宫的大门也太不安全了,谁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来得找时间好好看看怎么办了,只是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思考这事,但这不安全的汐颜宫也确实有着大大的隐患。
云汐看到太子仍是不愿意开口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少女以为知道她会说话的,只有月和玉儿。云苏其实早就知道云汐能开口,不过她不愿说他也不介意,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就很满足,温柔的气质更是柔和上了几分。直到他的心腹侍卫齐垣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才不得不离开去继续忙他的大事。
见太子走后,云汐才放松了下来,月很自然地走近少女,让她靠着他的假胸。
“银珠,你会去太子的生辰吗?”
“我不想去。”
“银珠还是去吧,接触一下人也无妨。”
“月希望我去吗?”
“嗯。”
“那月想去吗?”
“嗯。”
“那我去。”
“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是我的月啊!”少女虽没有直面回答,却是对月全身心的信任。
月的内心却是复杂的,他正是需要这个时机,太子云苏生辰,以云王最喜欢这个儿子来看,云王肯定会出场。可月亦不愿欺骗眼前的少女,还好云汐没有多问。月只有伸出双手将少女转过身来抱在怀中,比以往抱得更紧,希望能够朝朝暮暮天长地久,只是这份安逸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在一旁小门后,玉儿咬碎了一口银牙,曾今哪个女孩不怀春,曾今她一直想让公主带她出席各种活动,曾今她也想被公子们看上,可公主却从不理会她。
可这个月儿一开口,公主什么都听他的,立马答应。何况现在的玉儿心中是真的爱上了太子云苏,就想做他的女人,他的寿辰她却没资格去。汐公主肯定也只会带月儿这个贱人去,玉儿愤恨的撕碎了手中的绢子,一根丝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流出了鲜血,她却感受不到疼,眼神继续恶毒的看着梧桐树下,紧紧相拥的月与云汐,一颗怨毒的心已经在黑暗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