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干嘛去了。”

手把着门把，刚打开的房门还呈着四十五度的倾斜角，便听到沈一这句话的传来。

他整个身体贴着门边的墙壁依靠着，手自然的环胸交叉相抱，一条腿直立在地面上，另一条腿绕到直立的那条腿旁边翘着。

他脚上运动鞋还没有来的及换，白色的鞋子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透着一星半点的亮光。

他的头低着，没有了长发的遮挡，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

只是他垂下的眼帘遮住闪闪发光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心灵世界。

晦暗，低落，复杂，隔绝，又难以靠近，仿佛是他现在的代名词。

“你出去了么？”我问道。

“我在问你，你去哪里了。”他执拗的等着这个回答，开口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也没有平仄，一马平川的蹦出这几个字。

“我去楼下的咖啡厅了。”我如实回答道，只是忽略了出去的原因，对于那件事，我想对他隐瞒，我不希望他知道。

同样，我相信乔嘉瑶也不会对他主动提起的。

所以我的隐瞒应该是成功的，换句话来讲，只要我不说，他便不会知道。

“然后呢。然后你去哪里了。”

“然后就回家了啊。”

“只是这样么。”

“我就去了趟咖啡厅，从咖啡厅出来我就往家里走了。”

他垂下的眼眸闭上，深吸了一口气，能看到他胸腔缓慢而又迅速的向上起伏着。

缓缓，他又睁开了闭着的眼睛，到达垂下的角度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短短的几句对话，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落在我的身上，他只是垂着眼睛，视线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我还保持着握住门把的动作，他已经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的方向不是房间的方向，而是外出。

握着门把的手阻拦了他的去路，他侧身与墙和我之间。

我看着他侧面的手，本来是紧握成拳的，在我的注视下他送来了拳，手勾成自然而舒适的弧度放在裤子的边线上。

我的目光向上移动着，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身高投放在我的头上。

他又没有看向我，这种认知让我惊慌。

我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仿佛他的离开是真的离开一般。

仿佛他只要离开这间房，离开这扇门，我同他之间便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即便他不离开，现在同他的距离也是…咫尺天涯。

“你要去哪里。”我干干巴巴的说着。

“吃多了出去散散步。”

“能带我一个么？”

“你的步还没散够么？”

我放开门把，握住他的手臂上。“你都知道了是么？”

“你说呢？”

从他的态度与语气中，我明白了他是知道的。

“虽然对不起，但是我并不觉得我有做错。”

“你的对不起是口头禅么，那么廉价又那么随意。”说完，他用手扶下我阻拦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我把手收回到眼前，看着被他放开的手指，惨淡的一笑，“你…是爱上她了么？”

我把手做成拉勾的手势，缓慢而又认真，“我们的拉勾也不作数了么。”

我想追上去质问他，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远远的便望见他停在小区门口的身影。

突然另一个人的身影同他并排在了一起——乔嘉瑶。

她亲密的勾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有拒绝，他们一起…离开了。

“我这是，被抛弃了么。”我在心中呢喃着。

我的对不起远没有我的爱情来的随意又廉价，我想。

雨滴突然滴在我的脸上，一滴一滴连同我的泪水一起滑落。

我抬头看着天，“这是你对我的怜悯还是预知。”

雨来的很急，气势也汹汹，周围的人都跑回家，只剩于我静静的呆在原地，不跑不动，不哭也不笑。

这场雨来的十分突然，带着残暴的味道，洗去了我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信誓旦旦的同乔嘉瑶抢夺。

几个小时之后，我已经失去了争夺的机会。

我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手上的雨水顺着接触的地方滑落到脸上，越擦越多，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种无用的功，我依旧不知疲倦的做着，就像我对他的爱——无用。

雨下了一整夜，颠覆了我对暴雨急促而又短暂的印象。

春天的雨不若秋天的寒冷，打在身上也有些凉意。

我就坐在原地，看着单元的门口等着他回来。

但是在我有意识之前，他都没有回来，我便生成了一种我没有等到他的意识。

迷糊之间好像有个怀抱，再眼睛闭上之前，只有一种感觉——温暖。

这个怀抱很温暖，怀抱的主人却看不清面容。

我抱着黑夜入睡，感觉时冷时热，有时候像在火上煎熬，有时候又像在冰室里冷冻，冷热时常交替着。

“冷。”

温暖的感觉像我靠拢，感觉到自己全身好像沐浴在热气中。

我的周围被黑色的温暖的气体包围着，驱散了那股凉意。

那热气好像很狭窄，只要我抬起手臂，温暖便不再了。

身体渐渐回暖，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嗡嗡…”

耳边的噪音响了很久，一双大手在我的头上作着怪，我晃着头躲避着他的触碰。

他的耐性极好，每当我躲避的时候，他都任由着我躲避，有时候也会温柔的把我拨正。

只是那噪音不停歇的出现在我的耳朵里，脑海中，如果没有耳边的噪音就好了，我想。

好像躺在了一个柔软的枕头上，耳边的噪音已经不在。

“冷。”

又是那个温暖的怀抱，我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

他紧紧的抱着我，时不时在我耳边呢喃着，说些什么我听的不大清楚。

我不也太关注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我爱极了这个声音。

他呢喃的声音——低低的温温柔柔的。

后来渐渐热了起来，我开始抗拒着他的怀抱，挣扎着逃出这片温暖，他始终紧紧抱着我不放开。

“热。”

我皱起眉头，狠狠的推着他，他像是磐石一样，坚硬而不可撼动。

我跟他较着劲，伸出手狠狠的推着，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他还是纹丝不动。

我狠狠的掐着手下的肌肤，摸 到哪里便掐到那里，以此来表示对他行为的不满。

他的声音还在呢喃，并没有我料想中的疼痛的声音传来。

热意涌上头来，我仿佛能看到头上冒出的白色烟雾。

我发了狠似的逃离开他的怀抱，他也发了狠似的紧紧抱住我。

我气急了，抓住他放在我脖子下面的手臂，转过头狠狠的咬了过去。

他还是没有痛楚的声音传来。

我心里按下着决心，一定要听到他的痛呼声。

我同他杠到了底，力道一点点加重，在我嘴巴累到有些僵硬的时候，终是听到他痛苦的呼声。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嘴巴。

温暖褪去，我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荡，突然又怀念起他的温暖。

我伸出手胡乱的抓着，还真的抓到了什么。

我急忙把它握在手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不要走，不要走。”

双手被他包裹在他的双手之间，他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旁，只是呢喃声已经不再。

“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我，我伸手回抱住他，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又放松开来。

山不来就我，我自来就山。

凭着这个理念，我在他的耳旁嘟囔着，嘟囔的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哼哼的声音，又或许是情话的呢喃，又或者是藏在我心里的秘密。

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我的言语，没有他的声音。

我不满的在他的怀抱里左右挣扎着，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我满意的哼了一声，唇瓣突然被包 裹 住，我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一舔——甜的。

淡淡的甜味弥漫着我的整个口腔，刺激着我的味蕾，我本能的舔着嘴唇。

两个人在唇瓣上开始了一场游戏，你追我赶，你藏我找，玩的好不热闹，好不酣畅淋漓。

耳边好像有着喘息声，快速又粗重。

唇瓣上的柔软也随即消失，我不满的嘤 咛了一声，他的声音响起。

我又嘤 咛了一声，他的声音又随之响起。

我像是发现了一个开关，让他开口说话的开关。

他不说话我便打开开关，他的声音便传到了我的耳朵。

他好像笑了笑，我突然感觉耳垂上一阵痛，随即他的声音又传来了。

后来我也不在嘤咛，他的声音却一直存在着。

我想：哼唧声才不是他的永久开关，我的耳朵才是。

他的怀抱，他的声音，陪我度过着美丽而又安眠的一夜。

我总想挣扎着看清楚他是谁，可眼皮就是睁不开。

黑暗中的他只有暖意，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空气，没有身体也没有脸。

我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想到：等我清醒了一定要看看你是谁。

我抓住他的手，从他的指缝中塞了进去，我拽了拽，觉得不满意，另一只塞进了自己的指缝，把他的手掌夹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