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婚纱店试衣镜前,指尖抚过欧式蕾丝裙摆,镜子里的未婚夫周逸正和店员敲定细节。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闯进来:“我要结婚了,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婚纱的鱼骨胸衣突然勒得她喘不过气,记忆如潮水般将她卷回十二年前的梧桐巷。
2013年的盛夏,蝉鸣在老城区的红瓦屋顶上此起彼伏,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梧桐巷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整个巷子就像一个被阳光浸泡的琥珀。林夏抱着课本拐进梧桐巷时,远远瞧见陈叙坐在青石台阶上,白衬衫下摆沾着颜料,膝盖上摊开的速写本里大概率又是自己的侧脸。她的心瞬间像一只慌乱的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表面却故作镇定,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心想:“他怎么又在画我,要是被同学看到,得多难为情。”
某个暴雨夜,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子弹般狠狠砸向地面,两人躲在报刊亭下。雨滴在亭顶肆虐,奏出嘈杂的乐章,陈叙突然把外套披在她头上,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进她衣领。林夏脑袋“嗡”的一声,全身像被一道电流击中,脸颊发烫,心里既紧张又甜蜜,偷偷抬眼看向陈叙,只见他耳尖通红,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那模样就像一个偷藏糖果被发现的小孩,让林夏愈发心动。
那时,巷尾的文具店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香气,店门口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山间清泉叮咚。他们在文具店买五毛钱一支的彩笔,陈叙专注为林夏画各种可爱的画像时,林夏托腮凝视着他,心想:“怎么会有男孩子画画这么好看,连睫毛都在发光,他眼里是不是只有我?”
林夏生日那天,陈叙带她来到梧桐巷深处。斑驳的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像一条绿毯蜿蜒而上,阳光努力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叶,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如同撒落一地的金箔。陈叙在砖墙上用彩笔绘制巨大的生日蛋糕,周围飞舞着彩色的气球。林夏眼眶泛红,内心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和陈叙永远在一起,这份美好不能被破坏。”当两人歪歪扭扭地在墙上写下“林夏和陈叙永远在一起”时,林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就像童话里找到宝藏的公主。
大学毕业后,林夏为了留在城市,接受了周逸的追求。周逸是地产公司的项目经理,西装革履的模样和浑身颜料味的陈叙截然不同。交往三年,他们在三环内买了房,婚礼筹备有条不紊,可林夏总在深夜惊醒,梦里回荡着陈叙在火车站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在画展上拿奖,就回来找你。”每次从梦中醒来,林夏都满心怅惘,望着身边熟睡的周逸,她忍不住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放弃陈叙选择安稳,真的对吗?”
短信的发件人正是陈叙。婚礼前一周,林夏鬼使神差地来到美术馆。巨大的LED屏上滚动播放着“陈叙个人画展”的海报,画里的女孩穿着蓝白校服,站在梧桐巷口踮脚摘梧桐叶,和十二年前的自己分毫不差。林夏的心猛地揪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急切地走进画展,渴望见到陈叙,又害怕面对过去的感情。
画展现场,陈叙正被媒体包围,看见林夏的瞬间,他瞳孔剧烈收缩,手中香槟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些年......”陈叙穿过人群抓住她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我每天都在画你,可你连一条消息都没有。”林夏这才知道,当年陈叙在火车站等了三天三夜,而周逸截走了她所有信件。那些被撕碎的情书,此刻正躺在周逸书房的保险柜里。
在美术馆的角落,林夏看到一幅画,画里是他们曾经常去的梧桐树下的石凳。画中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洒在石凳上,就像一幅印象派油画。林夏靠在陈叙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画的下方标注着日期,正是林夏和陈叙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看着这幅画,窗外的风轻轻拂动窗帘,林夏的泪水夺眶而出,满心懊悔:“我怎么这么傻,被现实冲昏了头脑,错过了这么多年和他的时光,差点就永远失去他了。”
婚礼当天,林夏穿着婚纱站在教堂门口,看着陈叙骑着单车赶来,车筐里装满了梧桐叶。周逸的皮鞋声从身后传来,林夏突然扯下头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我不能再错下去,我爱的从来都是他,这次我要勇敢一次。”
教堂的钟声响起时,她奔向陈叙,裙摆扬起的弧度里,十二年前的阳光终于穿透时光尘埃,落进她掌心。
婚后第三年,林夏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一本泛黄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他们在梧桐巷口拥吻的场景,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原来兜兜转转,你始终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陈叙慌乱的心跳声。而巷尾那面承载着他们誓言的砖墙,依然矗立在那里,见证着这份跨越时光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