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满眼都是血。

沐南的视野被血色浸染，他看见自己的左臂飞离身体，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沐家祖传的青云剑已经断成两截，剑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如同他逐渐消散的生命力。

"沐家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赵无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他手中的血煞刀发出刺耳的嗡鸣。

沐南单膝跪地，右手的半截断剑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他环顾四周，沐家大宅已成一片废墟，族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天空中，四大宗门的旗帜猎猎作响，数十名修士凌空而立，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屠杀。

"为什么..."沐南咳出一口鲜血，"我沐家世代清白，从未..."

"要怪就怪你们沐家的《九天玄功》太过诱人。"司徒瑶轻笑着从空中降下，纤纤玉手中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那是沐南父亲的心脏。

沐南目眦欲裂，体内残余的灵力疯狂涌动，他要自爆元神，与这些仇敌同归于尽！

"想自爆？"赵无极冷笑一声，血煞刀凌空劈下，"你没这个机会！"

刀光如血，沐南感到一阵剧痛，随后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他看见自己的无头尸体缓缓倒下，看见赵无极一脚将那头颅踢飞...

不，还没结束！

沐南的元神在即将消散之际，胸前一块古朴玉佩突然绽放出青光。这是沐家祖传的"太虚灵玉"，平日只当是装饰，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玉佩包裹着沐南残破的元神，化作一道流光冲破四大宗门的封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痛。

难以形容的痛。

沐南感觉自己被撕裂又重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他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顶，阳光从缝隙中漏下，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哪里？"沐南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火烧过一样疼痛，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他艰难地抬起手，却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这只手瘦弱苍白，指节粗大，掌心还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的手。

"我...附身了？"沐南心中一惊，强撑着爬起来，在屋内找到一面破旧的铜镜。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清秀但透着病态的苍白，眉宇间有股倔强之气，与他原本俊朗英挺的容貌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一阵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沐南脑海：

陈南...十八岁...青山村...父母双亡...婚约...元瑶...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陈南..."沐南喃喃自语，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虚弱，"居然连最基本的灵力都没有，这要怎么报仇？"

正当他整理思绪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元瑶姑娘，你家陈南欠我们赵爷的银子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今天要是再还不上，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个粗犷的声音威胁道。

"赵虎，陈南哥哥进山采药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一定会还上的..."一个轻柔如风的女声怯生生地回答。

沐南眉头一皱，虽然他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毫无感情，但元神与肉身融合需要时间，现在离开这具身体必死无疑。而听外面的动静，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有些麻烦。

"少废话！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你跟我走！赵爷说了，你虽然病怏怏的，但长得还算标致，去醉仙楼当个端茶倒水的丫头也能抵债！"

"不...不要！陈南哥哥答应过会保护我的..."

"哈哈哈，那个废物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保护你？"

沐南听不下去了，虽然身体虚弱，但他好歹曾是沐家天才，基本的拳脚功夫还在。他强撑着推开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小院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两个跟班，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女。那少女背对着沐南，一身粗布衣裙，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陈南哥哥！"少女听到开门声，惊喜地转过头来。

沐南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苍白如雪的脸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格外醒目，唇色很淡，整个人像是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却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

这就是元瑶？陈南记忆中的未婚妻？

"哟，废物终于露面了？"赵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银子呢？"

沐南下意识想运转灵力，却发现这具身体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真气都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再宽限几日。"

"宽限？"赵虎大笑，"兄弟们，听见没？这废物让我们宽限几日！"

他猛地收起笑容，一拳朝沐南面门打来："我宽限你大爷！"

沐南虽然意识跟得上，但这具身体反应迟钝，勉强侧头避开要害，还是被一拳打中肩膀，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一阵剧痛传来。

"陈南哥哥！"元瑶惊呼着想冲过来，却被赵虎的跟班拦住。

"就这点本事还想保护女人？"赵虎狞笑着上前，"今天我就废了你，让元瑶姑娘看看她未婚夫有多窝囊！"

沐南眼中寒光一闪，他虽失去修为，但沐家少主的傲气犹在。就在赵虎第二拳袭来时，他拼着经脉剧痛，强行调动元神中残余的一丝灵力，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青光，点在赵虎手腕某处穴位上。

"啊！"赵虎突然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诡异地扭曲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两个跟班见状大惊，连忙扶住赵虎。沐南强忍体内翻腾的气血，冷冷道："再不滚，下次断的就不只是手臂了。"

赵虎又惊又怒，但右臂确实使不上力，只得丢下狠话："你给我等着！"三人狼狈离去。

院中恢复平静后，沐南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陈南哥哥！"元瑶惊呼着冲上前，用瘦弱的身躯勉强接住他。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药香，沐南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莫名感到一丝安宁。

或许...暂时以陈南的身份活下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