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个不停,我正要关闹钟,发现是赵蕾打的。
“蕾蕾,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欣姐,老板死了。”赵蕾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酒了?小心我告诉老板你咒他,赶紧睡。”
“是真的,警察都来了,你出来能看到。”
我走到走廊上,果然看见街对面的常青花园有一群警察。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现场已被警戒线围起来,围观的人不多。
警察在勘察、拍照、搜集物证。
郑安民趴着,右腿曲着,穿着蓝色睡衣。
头周围有很多已干涸的血。
黑框眼镜在离头一米左右的地方,左边的镜片碎了。
一只蓝色的凉拖鞋在花坛边,另一只几乎与它平行。
郑安民像是从四楼顶摔下来的。
我曾去过四楼顶,有个亭子,种了不少花草,还有鱼池、几张桌椅,属于公共场所,白天人挺多的。
“蕾蕾,昨晚你没喝酒。”
赵蕾摸了摸鼻子,“你的鼻子挺灵的,本来要喝的,肚子不舒服爽约了,上了好几次厕所,六点一刻又上,看见警车,地上趴着一个人,没想到是老板。”
“欣姐是老板的秘书,所以就给欣姐打电话喽。欣姐,你认为老板是自杀的吗?”
我望着赵蕾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你认为呢?”
“我认为老板不会自杀,老板帅气、自信、乐观,最近公司的业务很好,和老板娘没矛盾。可能是意外,晚上在楼顶走摔下来了。”
我心想,我也认为郑安民不会自杀。
因为郑安民热爱生活,常说跟我在一起很开心。
是意外吗?
四层楼的右边是21号楼,共有26层。
左边是22号楼,也有26层。
两栋楼的四层都有通道,连接着只有四层楼的楼顶。
郑安民的家在22号楼的802室,半夜穿着凉拖鞋睡衣,来四层楼的楼顶做什么?
郑安民跟他老婆林朵的关系只是表面上好。
他好几次对我说,感觉有人要杀他。
我的脑海浮现林朵的狐狸脸,充满杀气的眼神。
一周后,穿着便服的王警官从宁象区公安分局出来。
“王警官,下班啦。”
王警官看了我一眼,“嗯,你有什么事?”
“别那么严肃嘛,郑安民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了?”
王警官笑了,“你猜我告不告诉你?”
十字路口,人很多,绿灯亮了,我们穿过斑马线,“警方认定郑安民属于意外死亡?”
王警官把可乐易拉罐踢到草坪上,“我上次向你了解情况,你是不是有所隐瞒?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死者符合高坠死亡特征,没有立案。”
我觉得很意外,郑安民是绝不会自杀的,大半夜的跑到四楼顶边沿做什么?
赵安民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宋欣,最近我总觉得有人要杀我。
我直视王警官的眼睛,“死者的衣服上有她老婆或别人的指纹吗?特别是背部。有别人的足迹吗?我听说自杀、失足、被人推下去的初速度、下坠速度、着力点是不同的。”
王警官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的,我们查了,死者的衣服上确实有她老婆的指纹,他们同床共枕有指纹不是很正常吗,没有别人的指纹。”
“郑安民死的那晚,他老婆没在家,一直跟闺蜜在一起。”
“每天在上面活动的人太多了,没法查足迹。”
“知道落地点,能算出下坠的速度,知道下坠的速度根据勾股定理就能算出初速度,我们算了,初速度为零。”
“如果有初速度,死者极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或自杀的。”
“当然,自杀也有可能跟失足一样,初速度为零,但死者没有自杀的动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失足,除非凶手的物理好,能掌控力度将死者推下去,造成失足的假象,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操作很难。”
我问:“郑安民叫了吗?被人推下去,郑安民有可能叫。”
王警官笑着说:确实有住户听见,但声音不大就没在意。我们检查过尸体,嗓子有炎症可能导致发声困难。失足也有可能会叫,你怀疑他是被人杀的?”
我在有靠背的长椅子上坐下。
王警官在我旁边坐着。
“最近郑安民好几次对我说感觉有人要杀他。”
“我怀疑是他老婆干的,因为他们的儿子死了,他老婆认为是他杀的。”
王警官的身体前倾,十指交叉,“警方调查结果如何?”
“意外坠楼死亡。”
“那他老婆怎么认为是他杀的?”
我从包里拿出农夫山泉,拧开盖子喝了几口,“郑安民听人说他跟他儿子不像,偷偷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论是郑安民跟他儿子没有血缘关系。”
“林朵婚内出轨了,郑安民气得快冒烟了,本要和林朵离婚,转念一想,事业刚刚起步需要林朵帮助,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两年前的一天,郑安民回到家,看见五岁的儿子在四楼没有防护栏的阳台上玩耍,觉得危险,伸手要抱儿子,儿子摔下去了,刚好被林朵看见。”
王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对他家里的事知道得不少啊,之前他家不在常青花园吧?为什么现在才行动呢?”
我白了王警官一眼,“之前他家在天山区的民丰小区。”
“现在郑安民的事业蒸蒸日上,不需要林朵帮助了,常常夜不归宿,只要林朵提出离婚,不仅要让林朵净身出户,还要让林朵赔偿精神损失费。”
这时,王警官的手机响了,是女人打的。
王警官嗯嗯啊啊了几声后挂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我们会调查的。”
望着王警官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我知道,王警官之所以愿意坐下来听我说,是因为他是刑警队的新人。
林朵接手鸿辰科技有限公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我开除了。
三个月前,我在打印研发电子产品种类的清单,林朵突然闯进来,当着员工的面揪住我的头发,往打印机上撞。
将桌上的很多文件都砸在我身上,郑安民将她拉开她才消停。
新仇旧恨让我怒火中烧,我要报仇。
只要是林朵干的,就不可能不露马脚。
半个月过去,没发现林朵有任何异常。
又是一个周末,林朵把红色的甲壳虫开进停车场,没跟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出去了。
我紧紧跟着。
林朵走到街上打电话、招出租车。
有好几辆里都有人,没停。
林朵挂了电话朝右边走,走了差不多一里到另一条街上。
摩登高楼鳞次栉比。
车辆穿梭不息。
林朵招停一辆上去。
我很急,也招出租车,看不见林朵乘坐的那辆才招到。
司机有点秃顶,“去哪里?”
“快,跟着前面的出租车。”我报了车牌号。
司机一愣,踩油门超过前面的车。
几分钟后能看见林朵乘坐的那辆。
过了高架桥、七弯八拐到天山区的天山街。
又行驶差不多一刻钟,林朵乘坐的出租车在水果店前停了。
林朵下车往前走五十米左右进君府酒楼。
二楼,我选了个靠柱子的位置,打开菜单,点了农家脆鸭肠、鸡蛋羹。
林朵在靠窗的位置坐着,已将墨镜取下,不时望着窗外。
朝我的方向望来,我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往嘴里送鸡蛋羹。
过了一会儿,穿着牛仔裤、白T恤、梳着中分头的高大帅气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二十出头。
林朵喜笑颜开,要男人点菜,频频和男人碰杯,往男人嘴里喂虾肉。
我拍了几张照。
林朵结完账后,男人搂着林朵去夏日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来,林朵踮起脚尖吻了男人几下,朝男人挥手。
男人踩着台阶上天桥,过了天桥等公交车。
809公交车来了,男人在靠窗的位置坐着。
经过七八站后到木羊站,男人下车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右转,走两百米左右进云来网吧,要了一瓶绿茶、一桶红烧牛肉面,打开一台电脑。
鼻子上有痣的男工作人员望着我,“身份证。”
我扯了个哈欠,从包里拿出身份证放在吧台上。
鼻子上有痣的男工作人员收了钱将身份证还给我,“104号机,密码是身份证号的后六位数。”
104号机在男人旁边。
男人戴着耳机打游戏。
我看了会新闻、登录qq和网友聊天、看了几部电影,快十一点,男人又上厕所去了。
穿着休闲鞋、黑裤、红衣的少年拿着菜单吆喝着,“有盖饭、炒饭、炒粉、炒面、汤面,好吃又便宜。”
我要了份扬州炒饭,吃完,男人还没回来,我急了,问鼻子上有痣的男工作人员,“103号下机了?”
“半个小时前就下机了。”
我在网吧附近的小区转,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男人发现我在跟踪他?不可能,如发现不会上几个小时的网。
期间看了我几次,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我又问鼻子上有痣的男工作人员,“在103号机上网的人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
他和其他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没有目的地走,心想跟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朵肯定还会跟他见面,一定能查到他的身份。
走到墙上画着星河的建筑前,定睛一看叫星河酒吧。
隔壁也是酒吧。
周围都是。
大部分没开门。
俊男靓女挺多的。
来到这座城市已有几年,早就听说过酒吧一条街,还是第一次来,要好好逛逛。
1994酒吧开着,音乐从里面流淌。
戴着金链子的光头男在门口坐着,色眯眯地看着我。
梳着脏辫的少女在1988酒吧前比着剪刀手自拍。
这条街的最后一家是朝酒晚舞酒吧。
逛累了,我在亭子里休息。
下午,我看见男人,穿着紫色工作服和同事有说有笑地朝朝酒晚舞酒吧走去。
我要了杯龙舌兰叫住服务员,指着男人,“他叫什么?挺帅的。”
剪着锅盖头的圆脸服务员笑了,“李成基。”
我又问另一个长相水灵的女服务员,也说叫李成基。
从酒吧出来,我在附近开了间房。
零点一刻,李成基哼着小曲儿走到亭子边。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晃他。
“美女,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做什么?”
“等你呀。”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向同事打听我的名字?”
“呵呵,帅哥紧张了呢,帅哥做过什么,忘了?”
李成基的神色慌乱,“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关了手机的手电,打开相册,“怎么样?拍得还不错吧?我可是学过摄影哟。”
“你是郑安民的妹妹!是林朵勾引我的!”
我微笑点头,“帅哥,你说警察看见这些照片会不会调查你?”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是情侣。”
“林朵没给你说她老公被人杀了?她已被排除嫌疑,因为她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你是她的姘头,是不是她指使你杀的?”
李成基感觉全身发烫,“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你骗我?她老公根本就没死。”
我点开收藏的警情通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2011年5月16日06时07分宁象区公安分局接到群众报警。
在宁象区常青花园21号楼和22号楼之间发现有人坠楼。
经迅速赶赴现场的刑侦人员、辖区派出所民警、120救护人员确认,该坠楼人员已经死亡。
经现场勘验调查确认,死者为22号楼802室的居民郑某某,系高空坠落身亡。
目前相关情况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宁象区公安分局2011年5月16日。
“看清了吧,郑某某就是我哥哥。”
“我都没去过常青花园,15号我好像在上班,等等……”
李成基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到排班表,“你看,我上的是晚上九点到早上五点的班,我有没有上班,你可以问同事。”
“我还在吧台前拍了张自拍照,时间是2011年5月16日04时50分03秒。”
我问了李成基的同事,15号李成基上班了。
酒吧一条街距常青花园差不多二十公里,李成基没有作案时间。
除了林朵,还有谁有作案动机?我想到孩子的亲生父亲。
几天后的下午三点,林朵开着甲壳虫出去了。
我转身上楼,在七楼掏出鞋套套上。
戴上橡胶手套到802室前,用钥匙打开802室的门。
郑安民死的前三天给了我备用钥匙,要我去他家取文件。
我取回来后,郑安民不在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要我出两天差,所以我还没将钥匙给他,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大厅干净整洁,墙上有个挂钟,几幅风景画。
液晶电视有65寸。
两个遥控器在布艺沙发上。
没有郑安民的遗像。
我径直走进第一个房间,窗户开着,粉色的窗帘随风摇曳。
墙上有孩子的涂鸦。
向日葵前,爸爸妈妈牵着男孩的手。
没有被褥的床上放着几口箱子,都用锁锁着。
柜子里放着儿童玩具、小人书、孩子的遗像、相册。
我打开相册,用手机拍了几张孩子的照片。
去书房,一股墨香、油彩味飘来。
林朵画的油彩肖像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我想看的东西。
又去卧室也没找到,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就算郑安民没处理掉,也肯定被林朵处理掉了。
出来后,我在小卖部买了根玉米味的冰棒。
给大学好友杨雪打电话,约她晚上在春盛鱼府见面。
我要她点菜,她非要我点。
我点了凉拌金针菇、清炒百合、水煮鱼、南瓜饼、两罐饮料。
杨雪把手机放在桌上,“阿欣,我们有两个月没见了吧,你在电话里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我把手机递给杨雪,“这个男孩叫郑俊,可能和郑安民在你上班的亲子鉴定中心做过亲子鉴定,也可能和另一个人做过,帮我查一下另一个人的信息。”
杨雪的小眼睛看着我,“他们做的是司法亲子鉴定?还是个人亲子鉴定?”
“应该是个人亲子鉴定。”
“那就没法查,因为做个人亲子鉴定,可以不提供个人的任何信息,只需提供被鉴定人的样本。”
“我知道,所以我才拍郑俊的照片,如去过亲子鉴定中心,采样的人应该有印象。”
杨雪笑了,“阿欣,被鉴定的人可以匿名寄采样,就算来了,我们每天要采那么多人的样,谁记得住。况且市里能做亲子鉴定的机构不止我们一家,有十几家,不一定是在我们这家做的,要是做的是司法亲子鉴定,一查一个准。”
“也有可能做的是司法亲子鉴定。这个人的信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拜托了。”
杨雪垂下眼帘,“好吧,我尽力。”
过了十几天,杨雪来电,说她去其它亲子鉴定中心也查了没查到。
细雨霏霏,我在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
查了这么久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或许该放弃了。
我跟郑安民只是雇佣关系,能查已经很不错了。
过几天找工作。
凌晨,郑安民去四楼顶的边沿做什么?
郑安民说感觉有人要杀他时神色很凝重。
想到这儿,我坐起来,望着桌上的笔记本,连网后登录自己的qq。
郑安民曾用我的电脑登过他的,qq号还在,密码被他删了。
我点开文件夹,找到他的身份证号,输入后六位数,显示密码错误。
输入出生年月日,也是。
输入他在几个网站注册用户名设置的登录密码……
我心想,要是输入登录电脑的密码也不行就不试了,没想到登上了。
有很多消息,可惜郑安民再也看不到了。
我打开空间相册,照片有一万多张。
有亲子照、结婚照、风景照、学生照。
郑安民在各种场合开会、签约、和大佬的合照。
亲子鉴定报告上有几个绿色的字,‘检测意见仅供个人参考,不适用于司法程序。’
不是在杨雪上班的亲子鉴定中心做的。
有一张三人合照,背景是宁江师范大学图书馆。
林朵在中间,郑安民在右边。
左边的男人穿着黑鞋、黑裤、黑衣,三七分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眼神深邃。
郑安民在宁江师范大学的校友群里。
要打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和所学的专业很容易。
叫陈亮,学的是物理学专业。
曾在私企工作,主要内容是研究软件对硬件的控制,实现自动化。
租房住,地址是米东区大湾北路1028号附近。
第二天雨停了,我吃了碗红薯粉,到南湖广场乘地铁1号线经过三站在南门站下。
从D口出来,沿着解放北路走了260米左右,左转进入三方路,走了差不多八百米,乘17路公交经过七站到大湾北路站下,很快找到1028号。
附近有很多民宅。
难得看见小脚老太太背着双手溜达。
我连忙上前指着照片上的陈亮,“您见没见过这个人?”
老太太拿着照片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
下坡的时候,我差点摔了一跤。
打扮妖艳的女人挎着红包在墙边站着。
小卖部开着,除了上身赤着的油腻男在躺椅上躺着,没有别人。
几棵粗树后面有几座只有一层的砖房,它的右边有七八栋三四层的烂尾楼。
我走到其中一栋前,周围的草都快有我高了。
一角有不少细沙。
隐约可见水泥地上的几个人形轮廓,趴着,头朝外脚朝里,是用白线勾勒的。
旁边有不怎么清晰的初速度、加速度、时间、位移的符号,还有数字。
我想起王警官的话,如果郑安民是被杀的,凶手的物理一定很好。
陈亮是否多次在这里做实验,将像人的东西推下来?
为何不将痕迹清除干净?认为警察查不到?
我上楼时瞄了一眼屋里,有一些废弃的物品。
破烂的沙发上有一个泄了气,用硅胶制成的人体模特,身上有擦痕,胸被利刃划破,里面有沙子。
脖子上有快干胶水粘合的痕迹,应该是陈亮割开脖子往里面倒沙,然后用快干胶水粘合上。
外面的细沙是陈亮倒的,之前装在人体模特里,如此体重就跟郑安民差不多,肯定是林朵告诉了他郑安民的体重。
我去四楼顶,找到陈亮将人体模特推下去的位置,仿佛看见半夜陈亮在常青花园的四楼顶将郑安民推下去,不禁打了个寒颤。
住在哪里在这做实验既方便,又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望着离这最近的一层红砖房,希望他没搬走。
离这座砖房越近,我越害怕,捡了两块拳头大的石头放在口袋。
透过窗户看里面,客厅很乱,桌上有几本书,其中一本是费曼的彩虹、一本是嫌疑人X的献身。
我推大门,没锁,屋里有人?我侧耳倾听,没动静,可能在休息或外出很快会回来。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见绿色垃圾篓里的纸盒子,上面有字,安罗替尼、盐酸羟考酮缓释片。陈亮得癌症了?
我躬着身到卧室门口,轻轻将门推开朝里面看,没人。
迅速进去,桌上放着几十盒抗癌的药。
拿出抽屉里的相册,有几张是他和郑俊的合照。
也有几张是他跟林朵的合照,让我脸红心跳。
背景是宁江师范大学图书馆的三人合照只有两人,应该是陈亮把郑安民剪了。
床头的柜子里有一把西瓜刀。
蓝色文件袋里装着亲子鉴定报告书,郑俊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走到客厅,感觉手脚冰凉,因为陈亮回来了。
跟我想的有巨大区别,瘦得不成人样。
陈亮几乎是挪到沙发上的,深邃的眸子盯着我,“你是谁?偷了什么东西?”声音嘶哑。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陈亮、郑安民是你杀的吧?”
陈亮的神色没有波动,“我问你是谁?偷了什么东西?”
我浅浅一笑,“我不是警察,没偷东西,看到几样东西。”
“抗癌药、西瓜刀、亲子鉴定报告。”
“直肠癌?胃癌?肺癌?晚期了吧。”
“我拔出了西瓜刀的刀鞘,像没用过,之前你打算用它杀郑安民?”
“你看一下这个。”说着我将手机递到陈亮面前,“人体模特是在哪里买的?为什么往里面装沙?你做了实验,为何不将痕迹清除干净?”
陈亮看后,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肺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西瓜刀是很早之前买的,。”
“你说是我做的实验,就是我做的实验?证据呢?”
“你不是警察,是怎么查到我的?”
我露出得意的笑,“我曾是郑安民的秘书,试密码登上他的qq,看见你们三人的合照,说实话,只看一眼我就认定凶手是你,要查到你的名字和所学的专业、地址,很容易,郑安民在宁江师范大学校友群里。”
“杀郑安民的动机是什么?林朵告诉你他杀了你儿子,你为你儿子报仇?你跟你儿子做亲子鉴定之前,你不知道郑俊是你儿子吧,知道后过了半年你儿子就死了,你们的感情只能说是一般。”
“警察不傻,郑安民没你聪明,如真是他将你儿子推下去的,警察为什么不抓他?郑安民给我说过这件事,他下班回来看见你儿子在没有护栏的阳台上玩耍,觉得危险要将你儿子抱下来,你儿子摔下去了。”
“林朵亲眼看见他将我儿子推了下去!”陈亮有点激动。
“哈哈,她的话你也信,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给了你很多钱?照顾你的家人?和你在一起?”
陈亮的面容扭曲,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杀气。
我拿嫌疑人X的献身,翻了几下,放在他前面的桌上,拉了把椅子坐着,“这本书写的不错,凶手为了帮爱的女人脱罪不惜杀人。在你心里,林朵很重要吧,想知道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吗?”
陈亮盯着我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嫣然一笑,“你只是她的一枚棋子,用完了就丢弃了。”
“你知道什么?她很爱我,会给我很多钱,和我在一起。”
“哈哈哈……很爱你?就因为跟你那个了几次?给了你多少钱?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就是丑八怪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甩出几张照片,“郑安民刚下葬,她就迫不及待地跨区跟小鲜肉约会,你要是怀疑照片的真伪,可以去洗照片的地方问。”
陈亮的脸色变得更苍白,咳出几块黑血。
我给陈亮倒了杯温水,用温水将毛巾打湿递给他。
他没喝水,躺着,将毛巾放在额头上,眼泪从眼角流下。
良久,他开口了,“是我干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很爱林朵,不敢表白。林朵跟郑安民结婚了,两年后,我们喝高了没忍住,事后林朵说那几天是安全期。”
“又过了几年,期间我跟他们没联系,有一天林朵突然找到我,她是向同学打听到我的住址的,要我跟她儿子做亲子鉴定,结果你看到了。”
“半年后,我儿子死了,林朵说是郑安民杀的。”
“林朵常向我哭诉,郑安民在外面乱搞,好几次把她打进医院,要和她离婚,不仅不给她一分财产,还要她赔偿精神损失费。”
“林朵好几次对我说想杀郑安民,如此所有财产都归她了,会给我很多,和我在一起。”
“我一想到儿子被郑安民杀,伤害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女人,对郑安民就有满满的恨意。”
“我是学物理的,知道失足是自由落体运动,只要掌控好力度推他,警察查不出。”
“人体模特是在网上买的,附近有沙,装到里面体重就跟郑安民差不多,我问了林朵郑安民的体重,没清除痕迹是因为我认为警察不会立案。”
“杀郑安民的前一个月,我的身体暴瘦,去医院检查,肺癌晚期,就做了两手准备,万一郑安民没在楼顶边沿走,我就用西瓜刀杀他,我虽是肺癌晚期,爆发力还是有的,要是警察将我抓了,我死咬着不说是林朵暗示的。”
陈亮又吐了几块黑血,身体里有咕噜咕噜声。
我一阵腻歪,走到外面透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放下杯子。
一脸死灰色的陈亮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继续说:“杀郑安民的一个礼拜前,我在人才市场附近的城中村用假身份证开了间房,每天晚出早回踩点,疼得受不了时就吃止疼药。”
“常青花园附近、里面都没监控。”
“摸清保安的作息规律,在北门的岗亭值班的保安每到凌晨两三点就睡了。”
“十三号,林朵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说十五号那天,郑安民加班,凌晨两点回来,已跟郑安民说好,在四楼顶商量离婚的事。”
“因为林朵已经很多天没回家,郑安民早就想离婚就没怀疑去了。”
“郑安民有个习惯,到了楼顶总喜欢在边沿走,我儿子就是受他影响摔下去的。”
“两点,我套了鞋套、戴了手套,从北门的道闸杆下钻进,在四楼顶等着。”
“他来了,在边沿走,我悄悄到他身后,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推了下去,从北门出去,天亮了换乘公交车回出租房。”
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据我所知,郑安民没有在外面乱搞女人,我跟他的关系是清白的。”
“你亲眼看见郑安民打林朵了?林朵的性格那么强势,郑安民敢打她?不打算联系家人?”
陈亮没回答,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哀伤。
几天后,我特意扎了个高马尾去林朵家。
我把袋子里的提子洗了,放在果盘里,在布艺沙发上坐着吃提子。
林朵打开门,愣住了。
我笑着说:“老板娘,进来呀,这是你家。”
“你这个骚蹄子,是怎么进来的?我打110!”
“我好怕怕哟,打啊,怎么不打了?要不我打?”
林朵要用皮包砸我。
我拿水果刀,“看把你吓的,我只是削苹果。”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跟郑安民是清白的,你在公司当着员工的面揪着我的头发往打印机上撞,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我开除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把刀放下,看我不打死你!”
我往嘴里放了一块苹果,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照片,在桌上一字排开。
“十三号,你给郑安民打过电话吧?用公用电话打的?还是用手机打的?”
林朵的脸上出了很多汗,双腿微微颤抖。
“你跟郑安民结婚几年了,怎么不要孩子?你不爱郑安民?如不爱,怎么跟他结婚?”
林朵看我的手机,搜我的口袋。
我知道她在找什么,笑着说:“人不是你杀的,他又没留下线索,你怕什么?”
她没找到,瞪着我,“用手机打的。我不爱郑安民会跟他结婚?创业初期很艰难,没要孩子,郑安民很忙,没时间陪我,我寂寞,偶然遇见陈亮,喝醉了就没忍住,我知道那几天是危险期,心想坏了,安全期间和郑安民那个时,将套子前面剪了,他知道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坏的。”
“孩子出生了,开始我怀疑是陈亮的,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跟郑安民很亲,就不怀疑了,认为当年可能是自己算错安全期。
“哪知他会背着我做亲子鉴定,杀了我儿子。”
我把苹果核扔在垃圾篓,“你亲眼看见他把你儿子推下去了?他回来之前,你儿子就在阳台上玩耍,他要是杀你儿子,怎么会蠢到当着你的面将他推下去。”
“就是他干的!他不仅杀了我儿子,还要我净身出户、赔偿精神损失费,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所以你要报仇、得到所有财产。你爱陈亮吗?”
“爱过,自从有了要他杀郑安民的想法后就不爱了。”
“陈亮已是癌症晚期,你知道吗?”
林朵笑了,“真的?太好了。”
我放和陈亮的对话录音。
从头发里拿微型录音器。林朵要抢,我用水果刀指着她,退了出来。
我打车去宁象区公安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