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是吧，你要去跟踪这个家伙？”李斯折断了手中的牙签，一脸迷惑地看着纪苟，“好吧，不过我喜欢这种。”
纪苟看似无奈地摊手，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这次委托对象好像就是他，受人之托嘛。”
“我也去，我没事。”张山安仔细擦拭着刚刚被两人泼到卫衣上的啤酒，漫不经心地回答。
“诶，阿三，不是，你也……我很想去啊，可晚上要值班。”李斯懊恼地挠挠头。
“那么小二就拜托你了，送到事务所就OK。”
李斯明明不顺路，不过吃人嘴短，就算不顺路也得强行顺路：“行吧，强行顺路……那么小二，嗯？小二呢？”
“在这。”
张山安的兜帽里冒出一个小脑袋，用鄙夷和愤怒的眼神控诉着擅自决定自己去路的蠢货。
李斯摸摸鼻子，把衬衫第一颗扣子扣上，起身走到路边招来一辆摩的，离开时当然也不会忘记草率的道别。
“嘁，我又不稀罕你，走了，记得结账啊抠门鬼。”
纪苟对着远去的李斯比了个成年人的手势。
“好了，让我们看看这个家伙。”纪苟手肘撑在油腻的小方桌上，十指交错搭在鼻梁前，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让张山安和小二同时感到一阵恶寒。
大排档的顾客又换了一批，人群渐渐散去，比起之前少了很多。纪苟喝掉了第五杯劣质茶水，张山安数了四百三十四颗星星，小二回忆完了前天和邻居家臭狗的搏斗。
终于，那个男人动了——不是起身迎接别人，而是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大排档外挤。不知道什么时候，街边已经停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此时美食街的顾客散去了一部分，道路也不是那么拥堵，这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之中。
“什么情况，另外的那个人怎么连脸都不露一个。”看着一面讲电话一面离开大排档的王董，纪苟很有一种把手里的茶杯砸碎的冲动。
张山安叫来服务员结账，视线若有若无地跟着王董移动，等到纪苟把干瘪的钱包收起，揽上小二，招呼一声便悄悄跟了上去。
王董似乎不是一个有很强反侦察能力的人，他的豪华座驾在兰山海道就像被打上了荧光标记一般，纪苟一行很容易就能找到。
出租车的司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家伙，张山安简单用手一指前面的黑色轿车便心神领会，一脚油门踩到六十迈，这样一来，跟上王董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董座驾驶出兰山海道，转入绕城高速，路线在大道与小路间来回切换。纪苟、张山安和出租车司机都不是普通人，一看这种架势就知道有问题。
黑色轿车后方不远处的海蓝色出租车像苍耳一般紧紧粘着，但又利用红绿灯和路口，漂亮地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啧啧啧，人类世界果然卧虎藏龙，就算是平平无奇的出租车司机也不可小觑啊，今天又学到了喵。
车上三人一猫默契地没有交流，各自思考着。
转过一路上第十三个路口，穿过第五个巷子，黑色轿车消失在几人视线中，于是到了开口的时候。
“这是哪？”
能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的自然是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海棠湾区的纪苟，现在虽然还没出海清市，但已经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纪苟抚摸着巷口一棵至少两人合抱粗的老榕树，借着几盏昏暗的路灯打量四周。
巷道不算太窄，勉强可以让一辆小汽车通过，左手边是一排两层楼小商铺，看卷帘门上的转让通知估计有一阵子没开门了，右手边一堵墙把几蔟颇有人间味道的灯火隔绝开来。除了老榕树外没有行道树，巷子里的路灯也只有几盏还在正常工作。
“是兰山港区和武宿区交界的一个老居民区，这边已经很少有人住了，少有的住户基本都是附近上学的大学生。”
前排的司机大叔喝下一口浓茶，微笑着回答道。
“都是租住的，人员流动比较大。如果我想干点什么事，这里倒是挺不错。”
啊？那本喵回去以后要不要考虑报警？
“谢了，接下来我们自己找吧。麻烦您先离开这儿，到外面公路边稍微等一会儿。”
“小事，倒是谢谢你帮我找回了一点青春的感觉，哈哈哈。”
月黑风高，两区交界，老旧小区，多为租户，简直就是嫌疑人登场的圣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一个有不可告人目的的男人，虽然对方不是意识流，但是还是有点点难度。
“阿三，分开还是一起？”
“一起，我来过这里，跟我。”
张山安的行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搜寻状态。
“巷子里没有车，这附近应该有车子能够出进的大门才对。”
“有个小停车场。”
“那OK，我们就先去那里！”
“不，去别处，这边走。”
张山安显然从头开始就没打算听纪苟的建议，自顾自地带路。没办法，纪苟人生地不熟，只能跟上去，祈祷三哥没错。
“巷子右边就是那个小区，地方的确不错，但是左边小商店后面那条暗巷，更好。”张山安摸黑前进，压低声音一口气说出今晚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你能找到这种地方我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谢谢。”
谢什么啊，纪苟你不奇怪是真的吗，从刚刚开始本喵就已经打算回去以后就报警了好吗？张山安这个家伙怎么那么熟练啊，是惯犯吗？
张山安侧身钻进糕饼店立牌后的一条狭窄通道，捂住怀中三花猫的嘴巴，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前进。
你放开！我不报警了喵！你松开！
纪苟注意到三花猫的挣扎，毫无同情心地笑出了声。
“收声。”
“了解了解。”
借着月光小心地避开外墙上的空调风机和地上的各种垃圾和污泥，狭小通道也到了尽头。
“就到这里，能听到声音了。”
张山安停在离通道口三四米远的位置，透过他身体与墙壁间的空隙可以隐约看见通道出去后应该有一条堆放了各种杂物的小路。
纪苟很想来一些吐槽，不过现在应该是正事要紧——站在这里可以模糊地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一男一女，虽然内容模糊但语气暧昧，其中的男声与大排档讲电话的王董极其相似。
好了，事已至此，证据确凿，在资料送到之前解决，名侦探声望显著提升，委托多多，走向海清市第一！
“仔细听。”张山安一语惊醒梦中的一人一猫。
……
“……什么时候……我的条件……这些无所谓……”
“你最好……你自己清楚……再说……一次机会……”
……
静谧的夜晚里，一男一女在偏僻的小巷密谋，偷听者藏在肮脏狭小的通道里，断断续续的对话内容进入偷听者的耳朵，并在他们脑海中激起骇浪。
“纪苟，这已经不是你说的‘简单’委托了。”张山安扭头看向纪苟，兜帽下的眼神无悲无喜。
“明显不对劲，奇怪的对话，就像……”
这是交易啊，听起来就很犯法那种吧。纪苟啊，不得了了啊，出大问题喵！
“录音完了吗，走了。”
“嗯？可是……”
“只有两条通道能到那边，不想被碰巧撞上就赶紧。”张山安使劲推了一把，“以后还有机会。”
“……”
通道狭窄，没办法换位，这次轮到纪苟摸黑打头阵。右脚迈出的一瞬间，一个单词刺进他的耳蜗。
“……阿莫西林……”
脚下步伐一滞，旋即又迅速恢复正常，仿佛无事发生。
“出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