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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作者:只此浮生本章字数:5296更新时间:2020-07-21 09:34:35

“混账,风寒!风寒!这都几日了,若只是风寒症,竟会高烧不退,昏睡半月不醒,怎么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一帮子人治不好一个风寒,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全部陪葬,殉全族!”

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御殿里的咆哮。

北风刺骨,天空满布着阴云,好似天与地的间隔慢慢缩小,天空随着阴云压坠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赵瑞紧紧的用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姐姐的手,随着姐姐步伐走进了御殿里。

御殿的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却隔绝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殿里暖炉努力散发着温暖,却暖不了这冰凉的人心。

殿堂下正中几位御医伏跪在地,两旁站着几位大臣,赵瑞看到了自己的师父-王知行,经常皱起的眉头上,‘川’字更加显眼。

再上一位老妇人端坐在一把高椅上,金钗宝簪下脸色阴沉如墨,在幽暗的烛火的打照下,竟显的阴森恐怖,老人抿唇不语,死死的盯住下方的御医,鲜红的嘴唇下,似有尖牙,张嘴,便要择人而噬。

“皇太后,青鸟公主,瑞皇子来了。”

徐太后这才转移了视线,望向那刚过殿门,却是因为殿内气氛,踟蹰不前的两个孩子。

前面的赵青鸟绷直着身体,看着殿中的一切,身后的赵瑞,一只手死死的抓紧了姐姐的手,另一只也抓紧了姐姐的裙摆,低着头,偷眼观瞧,两个孩子的脸色煞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看着两个的孩子,徐太后的眼神有些软化了下来,连带着声音有有了几分温度,“瑞儿,青鸟,过来。”

只是沙哑的声音,犹如砂纸一般。

听得呼唤,赵青鸟带着赵瑞慢慢的往前踱步。

御殿的走道,似长而短,躲过了跪地的御医,吸引了满殿目光的两人,终于走到了皇太后的面前。

赵青鸟战战兢兢道:“皇祖母,青鸟与瑞儿来看望父皇。”

皇太后慈爱的点了点头,“有心了。”

赵青鸟道:“皇祖母不用多虑,青鸟与瑞儿,日夜为父皇祈福,父皇一定会早日安康的。”

徐太后轻声道:“是,我儿一定会平安的。”

赵青鸟道:“皇祖母,父皇是否醒了,我和瑞儿已经好久没见过父皇了。”

徐太后轻轻应道:“还未醒,不过黄太医正在为你父皇诊治,等黄太医诊治完,若是你父皇醒了,皇祖母就带你们去看一看你们父皇,好不好。”

徐太后脸色被遮影的有些暗淡,声音中却多了几分期许,赵青鸟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徐太后的脸色终于因为两个孩子的出现,不在那么阴沉,殿内的气氛也似缓了过来,不过殿外黑云欲坠,风雪欲来。

小小的赵瑞,被皇祖母抱在怀里,本已暖和过来的小手,被皇祖母的握住,皇祖母的手如陈雪一般,冰凉。

赵瑞抬头望向皇祖母,阴影下的侧脸,慈色似已收回,添补了一些悲意。

似是注意了怀中的眼神,皇祖母瞧向了下边,微微扯起嘴角,带不起多少笑意,但不在显得冷漠,问道:“瑞儿,这几日学业可用功否。”

赵瑞点头道:“用功。”

徐太后道:“那这几日,学到了什么。”

赵瑞道:“酒师给我们解字,说了我的瑞字呢。”

徐太后笑道:“那给我讲讲?”

赵瑞道:“酒师说,瑞,以玉为信也,天以人君有德符,將錫之以歷年,錫之以五福,先出此,以與之爲信也,说的就是父皇仁德,昊天写信告诉他。更说我乃雪夜降生,瑞雪兆丰年,我就是昊天赐给父亲最好的礼物。”

童声趣语,似乎化去了满屋的冰寒。

徐太后轻声笑道:“对的,瑞儿就是昊天于我赵家之礼。”

“太后,陛下醒了。”

一声传来,压低的声线里满声的喜意。

本放在徐太后手中小手更是被徐太后死死的攥紧了,年幼的赵瑞此时只是感觉到皇祖母的手真的如陈雪一般,刺骨。

----

门口的黄太医,阻拦在众人身前,脸色难掩疲惫,“太后,诸位大人,陛下新醒,还是不便众多打扰。”

徐太后问道:“皇上现如何,哀家是否能进去看看?”

黄太医迟疑了片刻,脸现为难,“陛下气色尚可,但。。”

没等黄太医说完,一旁的王知行就沉声道:“黄太医,陛下自幼体弱,这次昏睡半月,病情如何,何时安康。”

说罢,王知行就死死看向黄太医,两眼炯炯,似汇屋内之光,悬于黄太医之上,徐太后虽然不喜,和一众大臣也都看向了黄太医。

黄太医瞬间沉默了下来,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黄太医身后的房门轻缓的打开,一位老太监轻托这双手,“皇上,请太后,王大人进去。”说着侧眼看到两个孩子,续道“和青鸟公主,瑞皇子,诸位大人,陛下新醒,精力有限,不便打扰为好。”

说罢侧开了身子,让开了房门,房门内一扇屏风阻断了内里,让人无法观瞧,徐太后瞧了一眼老太监,老太监脸色平静无波,牵起了孙儿孙女的手,走了进去,王知行朝众位大人拱了拱手,也跟了上去。

御殿的内间要比外间暖和的多,满屋摆放的烛台更使屋内亮如白昼。

看不到姐姐的赵瑞,只得随着徐太后的牵扯一步一跟随,踏入了内间,走进了屏风,回头看去,门外是脸色昏暗的大人们,随着老太监关上了内间的门,大人们的身影更加昏暗,只直消失,身后是脸色更加昏暗的师父王知行,烛台上的光,好似无法印进那一身黑袍,也无法照亮那黯淡的神色,眼神依然汇光如炬,就像他每次背不出文章下的眼神,严肃认真,赵瑞紧了紧徐太后的手,低下了头,宛如做错了事一般。

内间不大,过去屏风,八九步外就是一个小高台,高台上一软塌,侧卧着一个男人,半青丝半白发,双眼半开半合,似醒似睡。

暖炉里蒸腾起的些许烟雾,让赵瑞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他久病的父皇。

“吾儿。”

刚越过屏风,徐太后就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宽大的衣摆扬起,几步就来到了榻前。

赵平彦睁开了半眯的双眼,望着眼前的众人,不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干裂的双唇,配着这满屋的药香,让赵平彦的微笑,有了些苦涩,苦涩的正如这满屋的药香。

徐太后的那融进心里的悲,却在这一刻在脸上化了开来,不知觉的泪滴,悄然的滑落到了下巴,“皇上安康。”

赵平彦扶了下床榻,想要支起身子,可惜浑身无力,刚支起的身子,手臂就有些摇晃起来,而落在人们身后的老太监赶紧快步上前,搀扶住了赵平彦,“皇上,黄太医说您需要躺下静养。”

赵平彦摆了摆另一只手,身体却止不住的咳起来,随着咳嗦声渐息,赵平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终是依靠住床榻的赵平彦望着眼前的徐太后,笑道:“问母后安,想必这几日又让母后操劳了。”

想抓住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只能紧抓着被褥的徐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眼神不舍的离开赵平彦一丝一毫。

赵平彦伸出了手,拭去徐太后脸下的泪滴,轻声道:“朕自幼体弱,总是让母亲惦念呢。”

说罢赵平彦望向了远处两个踟蹰的孩子,“我家的凤凰儿和祥瑞儿都来了呢,是想念父皇了吗,来,让父皇看看,几日不见,我家的凤凰儿是否俊俏了,祥瑞儿是否长高了。”

听到赵平彦的召唤,早已迫不及待的赵青鸟就向着赵平彦跑去,只是刚踏出几步,发现身边却没有赵瑞的身影,回头望去,是在哪不敢上前的赵瑞。

赵青鸟回头过去,牵起了赵瑞的手,领着,拽着向高台走去。

赵平彦看向自己的孩子,赵青鸟的昂着头,紧绷着小脸,不带一丝表情,只是眼眶红了一圈,眼瞳里似漫满了水汽,却不越堤防半步,死紧着嘴唇,就如他死攥着赵瑞的手一般,就像怕是赵瑞跑了,或是丢了。

赵瑞只是低着头,双眼看着脚面,余光都不舍的望上前打量,只是害怕,怕是看一眼,就没了。

赵平彦的手,轻轻拍了拍赵青鸟头,轻的好似鸿毛在赵青鸟头上拂过,好似稍微一重了,就让那湖中的湖水溅了出来,又牵了赵瑞的另一只手,问道:“是不是朕的样子恐怖,吓到了祥瑞儿。”

赵青鸟死命的掐进了手中的手,赵瑞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赵平彦冲着赵青鸟轻摇了摇头,又问道:“那是这几日没有陪祥瑞儿玩耍,祥瑞儿生朕的气了。”

赵瑞又是摇了摇头,而赵青鸟的手更加用力,似乎都攥出了红印。

赵平彦奇怪道:“那为何祥瑞儿怎么一直低头,不愿搭理朕呢?”

赵青鸟狠狠的一拽,赵瑞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已经划满了泪滴,呜咽道:“他们都说父皇病的快死了,祥瑞儿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幼鸟呜啼。

赵平彦慈爱的神色染了一丝黯淡又消失而去。

“是谁,妄论君上,妖言惑众。”

冷冽的声音从徐太后传来,只是徐太后并没有望向呜咽的赵瑞,反而举头望向了侍候在一旁的老太监,本是平静无波的老太监眼神也冷了下来,冷的就如一把利剑,寒气逼人。

“老奴谨查。”

一声话语,整个暖如阳春内间的似乎都冻了起来,可高台低榻上却又一丝微光,暖人心澈。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因言获罪,我赵家还没有霸道到这个地步,闲言碎语罢了,母后、陈爷,何必呢。”

说着,床头又是一阵咳嗦。

赵平彦的脸色更加红润,润的就如涨熟的苹果,“父皇无事,过几日病好,就能陪祥瑞儿玩耍了。”

话语有些着急,完全不似平常慢声细语,然后又转向了赵青鸟,“这几日多亏青鸟照顾弟弟,应是不曾去祸害我玉池中的鲤鱼把。”

不等赵青鸟回答,赵平彦稍喘,继续道:“等父皇病好,带你和祥瑞儿钓鱼。”

说着赵平彦放开了赵瑞的手,扶向了赵青鸟的头,满是不舍的揉了揉,“不说话,就是应下了,不过得做过约定,父皇病好前,可还得麻烦凤凰儿照看着弟弟呢。”

赵青鸟轻点了下头,赵平彦轻笑道:“那就回去吧....”

话语未完,赵平彦就紧住了嘴巴。

赵青鸟牵着赵瑞,向着门口走去,一个步履沉重,一个步履轻快。

赵瑞回头望向床榻上依旧微笑的父皇,才发觉,今天父皇的手如皇祖母一般,似陈雪,透心而凉。

----

走的再慢,路途也有着终点。

两个孩子的人影被屏风漫过,随着木门的吱呀声,赵平彦收起了眼中的留恋,身体也如卸了一口气一般,抿紧的嘴唇,再也压不住口中的血痰,呕了出来。

“皇上”

“传御医。”

“母后。”

赵平彦紧抓住徐太后的手,也阻止了老太监的行动,“母后,朕问过黄太医了,此次朕可能时日无多了。”

徐太后急切起来,“不可能,皇上与天同寿,一定是那庸医诊错了,哀家广招天下名医,为皇上诊治,一定会把皇上治好的。”

赵平彦摇了摇头,“黄太医早年随父皇,现又伴朕,已是侍奉我赵家两代,朕自幼在体弱,这学年多亏黄太医调养,才苟且之今,看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了。”

徐太后的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嘴里轻轻的念叨着“不可能”,眼望眼前的赵平彦,慢慢失去了焦距。

赵平彦用手轻轻抹去了母亲的眼角的泪痕。

也许是回光返照,不过一口血痰已出,赵平彦说话又中正平和起来,语气也越显温柔。

“母后,朕还有一事相求。”

徐太后问道:“是青鸟和瑞儿吗。”

赵平彦道:“凤凰儿和祥瑞儿年纪尚小,当然需要母后照顾,并且我打算传位于祥瑞儿,这样宫内宫外,少不得母后操劳,只是朕心中还有一事,需望母后成全。”

徐太后轻应道:“你说。”

赵平彦斩钉截铁道:“我死前,要让平成就藩。”

“什么。”

徐太后不可置信道:“可是平成过了今年才刚满十四岁。”

“你可说真的?”

赵平彦坚定道:“望母后成全。”

徐太后苦笑一声:“平成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可都是母后身下掉下来的肉啊,你怎么忍的。”

赵平彦轻声道:“祥瑞儿毕竟才5岁。”

徐太后气道:“你怕我废帝!”

“母后”

徐太后与赵平彦对视着。

望着赵平彦苍白的脸色,徐太后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无奈道:“你是皇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你要把平成放在那?”

赵平彦道:“自太祖立九州,分封七王,以守天下,高祖、先帝皆有扩土,但再无实封,今天下十三州,除燕州,五州之地,无王驻之城,朕欲封平成为成王,驻瀛州,领瀛州六城之供奉。”

“瀛州?”

“那不是你父皇开垦之州,中原外地,潮湿闷热,满布森林毒物,治下全是不开化的野人,好好好,你这是要逼你弟弟去死啊。”

“瀛州本是我大燕之地,外封郡王,本就有开疆扩土,保境为民,教育众生之责,平成此去更是成我赵家千秋之大业,既入得我大燕,母后莫说什么中原外地,我大燕之下皆是中原,中原之上亦皆是吾民。”

“罢了,罢了,你赵家的天下和我一个没了丈夫的妇人有何关系。”

徐太后再一次紧紧握了住了赵平彦的手,又慢慢的松了开来,站起了身子,似有千斤重。

“母后累了。”

徐太后轻轻的呢喃一句,向着门外走去,珍衫贵宝之间,是老人那微驼的身子。

“帝心,天心。”

----

“知行。”

一声呼唤,一直束手而立的中年人,轻轻的走到了近前。

赵平彦看着这个因为少年奔波、青年辛勤、中年操劳却是理所应当而得以华发早生的中年人,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我于知行,却是要早行几步了。”

王知行面沉似水,拱起的双手,放不下,挪不开。

“倒是让知行见笑了。”

“祥瑞儿年幼,国事还有待知行多多操持,风雨飘摇,有赖栋梁,护国挽倾。”

“去吧,去安排吧,这次,朕,可能真的不能和你走下去了。”

王知行拱手而拜,深躬而起。

“臣,告退。”

“知行”

转身而过的王知行止住了身子,只是没有再转过身来。

“以后麻烦你了。”

高高的冠冕,沉沉的坠起,不发一句言语。

----

烛火照的满屋通明,密闭的屋内里连光影抖动都没有,安静,或者说是清净,这是赵平彦自继位以来难得的清净。

“陈爷,算上朕,您也算侍候朕赵家三代了吧。”

阴影里的老太监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是一片安静。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赵平彦发出了一声轻笑。

“此时朕的模样,应是有些恐怖吧。”

“皇上,承高祖之仁,续先帝之德,虽无太祖之豪迈,但起燕国之慷慨,更有之潇洒,不吝先祖之气也。”

赵平彦咧开了嘴,苦笑一句:“哪得了潇洒。”

“陈爷,拟诏吧。”

.....

声音断断续续,连带着几声咳嗦,不过百字,竟叙了半炷香的时间。

声音渐停,老太监陈爷拿起了玉玺,按了上去。

赵平彦望着被陈爷端过来的诏书,轻轻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陈爷”

“以后”

“有劳了”

陈爷默默的收起了诏书,黯淡的眼神下,双唇抿动,声如蝇蚊。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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