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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生死决
作者:南楼空本章字数:3231更新时间:2020-12-05 18:00:01

不多时,一家三口到了储叶明的墓前,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了。看背影应是储叶迪,只是今日并没有着那件紫色道袍,而是着了一件越廓的官服。宁衷和冉湘有些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傻子叔叔!”忘然也从背影认出来了。

听见有人过来,那人回过头来,宁衷、冉湘第一眼看到十分惊讶——这不是储叶明,又是何人?二人收敛情绪,虽然不知道冉湘刚才的推论错在哪里,不过储叶迪早已经告知今日来的是他哥哥,所以也无须大惊小怪了。

忘然见此人不是储叶迪,退了一步,拉紧了冉湘的手,道:“娘亲,不是傻子叔叔耶。”

此时但听储叶明说道:“忘然,我是你的爹亲啊。”

忘然并不答话,抬头看着冉湘。冉湘对她道:“忘然,前几天你叶迪叔叔以及娘亲给你说过的,你的亲生爹亲就是眼前这个人。”

忘然摇摇头,道:“他看起来好凶,忘然不喜欢。”

冉湘神情严肃,对忘然道:“忘然忘了娘亲说的了,生恩不能忘。”

忘然小小年纪,也学大人皱着眉头,转身对储叶明道:“你真的是忘然的亲生爹亲吗?”

储叶明张嘴回话,声音嘶哑,道:“是啊,我是你的亲生爹亲啊。”

忘然道:“傻子叔叔说你今天要来杀忘然的爹亲。”

储叶明指着宁衷对忘然道:“忘然,这个人不是你的爹亲,他是你的仇人,杀了你所有亲人的仇人。”

忘然道:“你骗人,如果是仇人,爹亲为什么会对忘然这么好。”

储叶明道:“因为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忘然道:“上次傻子叔叔说了,忘然就知道了,爹亲也知道了,可是爹亲对忘然还是那么好。”

储叶明道:“难道你真的要为这样维护一个杀害你亲生爹亲的仇人吗?”

忘然道:“你不是还没有死吗?”

储叶明又道:“那是因为你叔叔救了我,可是我们家里其他人都被他杀了。包括你的亲生娘亲也是因他而死的。”

忘然道:“我不管,那是你们的事情。忘然只知道爹亲对忘然很好。你如果不杀他,忘然可以原谅你,如果你一定要杀他,忘然也会杀了你的!”

忘然一席话让宁衷和冉湘百感交集,却让储叶明怒火中烧,他对冉湘道:“忘然已经做了选择了,郡主,你的选择了。”

冉湘向储叶明行了一个万安礼,往事骤上心头,强抑着内心情绪,对储叶明道:“湘感谢储公子当年在召北的照顾之情,而今已经嫁与宁衷为妻。”

储叶明听闻此话,不由得一阵冷笑,道:“你我无缘,当初也算我负了你,你嫁与他人,我自无怨,只是为何偏偏是这个暴君?”

冉湘道:“湘红尘漂萍,能得一人怜惜足矣。他若向善,湘便从之;他若向恶,湘便改之;改而不得,愿同坠无间地狱,湘九死不悔!”说时,冉湘已经是眼含泪光,抬头深情望了一眼宁衷。于宁衷而言,哪怕是昨日拜堂,昨夜洞房花烛,他也是在此刻,才真正确认,这位冷美人心内的坚冰已经完全融化,自己彻底走进了她的内心,不觉也流下了泪水。

储叶明对冉湘道:“你既有选择,我自无法强求。他对忘然有救命之恩,此情我不敢或忘,然而他对我储家也有灭门之仇,此恨我亦不敢忘。今日便在此地,我与他君子一决,生死无怨。只是我若死,最不能放心的便是忘然,我的女儿就劳你抚养了;他若死,女儿定也不会原谅我,忘然也只能托付于你了。”

冉湘道:“忘然既称我为娘亲,我便会以一生护她周全。请储公子放心。”

储叶明点点头,长叹一声,对宁衷道:“圣君,你我恩怨,合该今日了结。但以三尺秋水,生死无尤。”

宁衷叹了口气,半晌,缓缓道:“是我公孙宁衷年少轻狂无知,铸下大错,有愧于你储家。今日堪备既然给我一条生路,我必为了湘儿与忘然争取。”

二人抱拳施礼,宁衷这才细看储叶明手上宝剑:那剑长二尺九寸,剑身似雪,银光闪烁;剑柄上配有一颗无瑕祖母绿;剑鞘上刻有仙山集瑜地形图。这剑,正是上古神兵——盈月天蚩剑。储叶明拔出宝剑,剑身反射的阳光照到了宁衷眼睛,他顿感双眼灼痛,忙闭了眼,而后慢慢睁开,却已然畏光。

储叶明道:“圣君少时习武,剑术在太名山中大有精进,只不知道而今是否退步。”

宁衷道:“生死相决,剑术倒在其次,端看人的求生意志。”

“那便请圣君赐教了。”说时,储叶明一剑向宁衷刺来,宁衷后退两步,闪身躲开,复一剑刺去,直指储叶明左胸,储叶明提剑一隔,顺势转身,左肘在宁衷胸膛上一击。宁衷退了几步,复又上前,使一招荒神霸道,这是宁衷在太名山所习得的剑招,属于《沧浪剑经》之中的招式,本是将剑作刀之招,以力为上,因力而速。储叶明则使用了同属沧浪剑经中的儒风雅志,以巧化力,成功化解了宁衷攻势,而后借力起脚,又踢中宁衷左腿,宁衷再退几步。一旁的冉湘看得提心吊胆,忘然也因为担心,紧紧地拉着冉湘的手。

几个回合下来,储叶明稳稳占据了优势,然而最令宁衷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储叶明也会使用神教的《沧浪剑经》。宁衷不敢太急,以守为主,储叶明却开始发起了凌厉的攻势,虚晃一招,接着一招剑挽梅花逼着宁衷漏出了破绽。储叶明虚步上前,一剑上挑,宁衷只得再退,下盘稍显不稳。此时储叶明再一招寒江映月,巧化剑劲,宁衷举剑隔挡,付耶铭转过剑身,护住剑刃,却借力而下,两剑相击,迸发出紫红两色火星,那宁衷握剑的右手,此时被震得绵软无力。储叶明借势长剑再次划下,正是废宁衷右手之招,他却临时旋转剑柄,改为用剑身敲了一下宁衷手腕。宁衷登时松手,夜烁明神剑掉入尘土之中,再想反击之时,储叶明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宁衷输了,尽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左手的剑鞘也掉落在地上。

宁衷的眼里流出两滴清泪,忘然见状,却已经跑了过来,抱着爹亲的腿,怒视着储叶明。

储叶明对忘然吼道:“你走开,我和他说好的,生死不论。”

忘然的眼中此刻全是怒火,她看见爹亲的剑还在地上,马上拾起夜烁明神剑,刺向储叶明。只因力气太小,慌忙之间又没将剑拿好,只在储叶明的腿上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储叶明看了看流血的伤口,又看了忘然,发出一阵冷笑,而后,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皮——原来,那和宁衷决斗的,竟是储叶迪!

忘然见是储叶迪,扔了剑,哭着对他咆哮道:“傻子!你是傻子!”

宁衷和冉湘见眼前之人是储叶迪假扮,心中也百感交集。储叶迪一面解下自己的腰带捆住大腿止血,一面从嘴中吐出一物。宁衷认得,那是神教九部中斗部斥候常用的一物,含于嘴中,能改变人说话的音色。怪不得他和冉湘虽能从体型上认出这人像储叶迪,一听却似储叶明。

此时,但听储叶迪笑嘻嘻对忘然道:“下手挺狠啊。身上穿着软甲,你却往腿上用剑,真是防不胜防。再说了,刚刚我假扮那个人可是你的亲生爹亲,你还真为了公孙宁衷弑父啊!”

忘然见那人是储叶迪,便想着爹亲应该没有危险了,不禁嚎啕大哭,边哭边对宁衷道:“傻子,爹亲,他真的是傻子!”

冉湘也弄不明白储叶迪这么做到底是为何,也不去问他,只上前去将忘然搂在怀里,好生安抚。

储叶迪转身面对储叶明的坟,强忍腿上疼痛,跪倒在地,道:“哥哥,忘然托付他夫妻二人,你放心吧!”而后吃力地转过身,靠着储叶明的墓碑坐着,储叶迪就这样靠着他哥哥的无字碑,看着宁衷、冉湘安慰忘然。

半晌,忘然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经过刚才剧烈的情绪起伏,此刻已经很疲惫了,虽然没有睡觉,却是靠着冉湘怀中,并不说话。

宁衷向储叶迪行一礼,道:“教尊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扮成令兄找我寻仇?刚刚比剑明明是我输了,教尊却又放过了我,宁衷不解。”

储叶迪道:“万般仇怨自有其主,我没有权力替我哥哥原谅于你,也不想杀你,于我亦是两难。”

冉湘见储叶迪满脸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所以教尊就扮成令兄,只当此仇已报?”

储叶迪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时,储叶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看,其中有三颗药丸,道:“本来还想拿这个再测试一下你们的。就说这其中有一颗是毒药,让你们三人各选一颗,谁死谁生,端看天命了。我估计你们也是抢着要一个人吞下三颗,不想看你们一家人是如何互相疼惜了。”

冉湘道:“那你现在还想干些什么?”

储叶迪道:“只想请你夫君把我扶回去,给我这伤口上点药,你们家这丫头片子下手太狠了。”

听得这话,宁衷、冉湘忍俊不禁,知道过往恩怨,或许真的就此要两清了。

四人又在储叶明的衣冠冢前,为他烧了些纸钱。冉湘背着忘然,宁衷扶着储叶迪,背着阳光,慢慢往家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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