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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道相争
作者:陈貂寺的小迷弟本章字数:1.1万更新时间:2020-11-06 17:24:44

一周前。

  高耸入云的山巅悬崖上,有人盘膝而坐,山风呼啸,吹动得白衫猎猎作响。

  模样俊秀如谪仙人的年轻人伸手在身前从左往右横抹而过,周遭无数的仙气白雾尽数汇聚而来,形成无数各不一样的镜花水月画面。

  简陋草屋里孤苦伶仃的寒酸老人,捧书苦读。

  纵马驰骋于茫茫荒漠的江湖青衫客,腰挎短刀。

  高坐殿堂的衮服男子,一身五爪团龙蟒服,万人朝拜。

  精通算术财力倾城的商贾拨弄算盘不停。

  男身女装,淡妆相抹的台上戏子,婀娜多姿,绝艳动人。

  腾云驾雾的修道真人,脚踩金翅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东海之上,一扁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浮沉,白须老者竹竿垂钓,气运为线,钓出百丈巨蛟破水而出,大笑对峙发须皆张的怒海龙王。

  亮堂书屋内,年轻人一手负后握着教鞭,一手捧着书本,读上一句,底下的孩童们便跟着朗诵,书声琅琅。

  诸如此类。

  人生百态,千灵万物,应有尽有。

  年轻人散去画面,背着手哼着小曲往山下走。

  峰下的山里有个老道观,香火凋零,人气冷淡,寥寥无人,庙壁的壁画已经有不少腐蚀脱落,神像积灰一层,墙角有着数张蜘蛛网,青年走到大门口,看了一眼躺在阶梯边上长条石凳上呼呼大睡的邋遢老道人,后者脚边还散落着三五个空酒坛,醉意弥漫。

  年轻人无奈摇头,搬来清水和抹布。

  大殿不小,一个人想要爬上爬下搞完这些,怕是得少半条命。

  年轻人看了看四周,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树丛里、房梁下,窗户外,有七八个人手长短的各色小人儿,嘻嘻哈哈跑到年轻人脚边,欢天喜地,叽叽喳喳。

  年轻人从边上抽屉里抽出一捆许久未动的贡香,手指一拧,指尖冒出火焰,点燃整捆,插在了神像面前的香炉里,笑呵呵道:“都别蹦达了,好好干活!干完就给你们吃饭!”

  这些香火精怪们纷纷行动起来,分工明确,擦拭地板、抹灰除尘,清扫卫生。

  年轻人和他们一直忙碌到了中午,看着焕然一新的大殿满意点头。

  年轻人瞅着那些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大手一挥。

  香火精怪们顿时争先恐后的跑向香炉,一头扎了进去,饱餐一顿。

  青年则是坐在门槛上,背靠门框,笑意温软的看着嬉笑打闹的精怪们。

  吃饱的精怪们连带带跳,跑到青年周身打圈翻滚,青年伸出手指轻轻揉着面前红色小人的柔软肚子,后者张着大眼睛,双手抱着手指,青年来回晃动手指,小人则是乐得不行。

  阶梯下的邋遢老道人翻了个身,碰碎了脚边坛子,碎裂声顿时吓得精怪们立马躲到了阴影里,只敢探出一个小脑袋。

  青年微微摆手,精怪们顿时四散而走。

  躺着的老道人坐起身子,甩了甩发沉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

  “师傅!”

  坐在门槛上的青年遥遥挥手,笑着喊道。

  老道人朦胧醉眼看了一眼青年,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点头,看了看四周,皱眉道:“人呢?大白天的也不见这些兔崽子们出来打坐?”

  青年起身,微微抿嘴。

  老道人涣散瞳孔缓缓聚焦,他用力的揉了揉脸颊,再看了看破败荒芜的四周,自嘲道:“喝多了喝多了。”

  五年前,香客稀少的三清观就解散了,山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弟子、信徒都已经分了仅剩的钱财下了山,只剩下身为观主的老道人和他年轻时捡上山的二个弃儿徒弟。

  老道人低头扒拉着酒坛,随口问道:“伊清,灵儿呢?”

  名为伊清的年轻人双手按在阶梯栏杆的白玉狮子脑袋上,笑道:“师傅你又忘了,师妹二年前就下山了,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前不久孩子都摆过百日宴了。”

  本欲再找点酒的老道人手掌一僵,轻轻哦了一声,想起了这事,当时他还让伊清带着他们两兜里最后的一袋子铜板下山去随礼。

  老道人捡起最后一个还剩小半的酒坛,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笑道:“酒真是个好东西,不知时间来去,眼睛一闭就三五天,脑子一醒便三五载,呆在这不闻外事的深山里,不知岁月流转,百般烦恼皆无。”

  年轻人微微一笑。

  半空中飞来一只白鸽,落在年轻人面前,看着这三清观饲养的白鸽,如今的观里哪还有弟子会用这信鸽传信呢?

  老道人瞥了一眼白鸽:“灵儿?”

  伊清抽出红脚上的信,快速扫了一眼,点头道:“是的,师妹说这段时间村庄里出了点怪事,不过庄里请不起谱牒仙师,想让我下山去看看。”

  老道人灌了一大口酒,吩咐道:“小心点,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灵儿酿的桃花酒。”

  伊清笑着点头。

  走过回廊,来到一处院落,推门而进,片刻之后,背上包袱,换上得体灰色长衫的年轻人走出道观,沿着山道往下走。

  老道人依旧在观里浑浑噩噩的借酒买醉。

  伊清看着远处的山下。

  北域之大,难以想象,三百诸国,群雄林立,无数山上势力和山下王朝盘根纠错,风雨诡谲,在这些无穷无尽的争霸夺王的人们头上,却始终矗立着一尊霸主。

  青宗。

  下山后的年轻人没走多久,就在官道旁边见到一座竖立的巨大黑色石门。

  这方圆千里,尽是这种黑色石门,它们代表了一个意思:越过石门,即是古诺王朝。

  这个威名震天,极度扩张的王朝用短短四十年转战六千里,灭六国,帝国版图囊括了半洲土地,直到遇上那位号称三生古国创立以来最为圣明的贤君时方才受阻,不得已停下铮铮铁蹄,双方常年于边境线对峙。

  伊清对那成天醉醺醺的师傅了解不多,但他知道,师傅是在三十五年前到三清观的,那一年,刚好是大韩王朝灭亡之年,其中缘由,伊清不愿去深究。

  师傅上了山后就整日酗酒,引起当时诸多道观弟子不满,后来被观主强行压下,又过了十年,观主凝婴失败,走火入魔,临死前将三清观竟然托付给了师傅。

  当天晚上,三清观就走了一半人。

  后来岁月,没有老观主领衔的三清观香火败落,山上弟子青黄不接,陆续有人出走离开,作为新观主的师傅仍旧不管不顾,直到五年前,三清观终于正式解散,就此败亡,全观上下,只剩下他们三人。

  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妹二年前一次下山买购日常所需时,被当地恶霸缠上,当街欺辱,遇上一读书人出手相助,虽然那自不量力的读书人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也拖到了当地官府的人来。

  仅此一次,一见钟情,才子佳人书上,英雄救美的好片段。

  师妹告别师傅和他,下山作了人妇。

  伊清走在官道上,想起那个从小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上次满月宴再见到她时,她眉宇已然有了俗世忧愁。

  她说丈夫对她挺好,她说山下日子挺不错,她还说自己的闺女瞧着就随她,长大后定是个大美人。

  她没和伊清的其实有很多,例如年轻人在村里人闲聊中听到的,她婆家其实嫌弃她出身落魄,当年陪嫁时浑身上下就一串铜钱,可那已经是师傅和他当时全身家当了。

  他还听到原先婆家给张罗了个镇上家底殷实的大户小姐,本想能够攀上高枝,没想到自家儿子整了这么一档子事。

  他听到更多的是,因为生了个女娃,他那势利眼的刻薄公公甚至打算让读书人重新娶妻,顶多允许她为妾,若是敢闹腾,那就干脆休了。

  年轻人在百日宴的酒桌上喝了不少酒。

  后来伊清站在院子里醒酒时,碰上了那迎来往客的小子,这读书人相貌是不错的,不过比他肯定差点,后来忙完人情来往的那小子走过来,陪他撞了一盅。

  一直横竖看这小子不顺眼的伊清听到那晚他对自己开口讲的那些话,心头的一些不满怨愤也都释怀了。

  读书人说,以前月老管姻缘,现在却是财神掌红线,他认为这样是错的。

  读书人还说,是儿是女都一样,没啥好讲究的。

  他最后说,他会好好对灵儿的。

  在二人后面的走廊转角处,初为人妇却已饱受世俗苦感的女子掩面无声。

  伊清当晚拎了坛师妹亲手酿的桃花酒就走了。

  在官道走至无人处的年轻人索性拔地而起,脚踩白虹,短短半刻钟便跨越来时一周的路程,回到了观里,喊醒了醉梦中的师傅,和他畅饮这一坛美酒。

  他和醉醺醺的师傅说,师妹确实找到好归属了,他们不必挂念了。

  师徒二人皆是醉的不省人事。

  这是三清观自创立三百余年以来,出个御风远游的聚婴就吓死人的小地方头一次有人踩虹落下。

  正在官道上走着的年轻人微微偏头,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身边有个抓着他衣角的怯怯女孩,乌黑大眼睛满是惧意,皱着小脸泣声说道:“师哥,师哥!我刚才在屋子里看见妖怪了!好大一只!”

  年轻人和当年一样,一如既往,笑着抚摸女孩脑袋:柔声道:“别怕,师哥在呢。”

  幻影消散。

  年轻人收手抬头,直视前方,朝着遥远尽头,那个阴云笼罩的村落缓步而去,心头默念。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万鬼又如何。

  师哥在呢。

  ……

  跋涉一周,跨越二国边境,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终于看见了匍匐如黑色巨兽般的城墙。

  白羊郡有二城,青阳城与海尚城,而青阳城又有七镇,他要去的地方,是还在三百里外的七镇之一的绿兴镇。

  才走出青阳城城门的伊清突然驻足,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男女,女子一身紫衣,貌美绝伦,男子俊秀挺拔,面如冠玉。

  三人擦肩而过。

  灰衫青年在泥泞雪路上缓步而行,他回望一眼城门口已经消失的年轻男女,笑意莫名。

  “久不下山,原来这北域也出了个如此有趣的人。”灰衫青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自语道:“大道之争么?”

  他失笑摇头,径直往前而去

  待到夕阳落下,他终于见到了那座边陲小镇,小镇歪歪扭扭的黄土官道外有一条岔道,可以沿着岔道看见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

  村子旁有个碧波幽深的绿水潭,面积不小,得有个十几里地大小,这一路走来,湖泊边缘都被手持铁枪的士兵围住了。

  伊清看到了树底下坐着三五个半大的孩子,在那唉声叹气。

  年轻人蹲在他们边上,和他们一起看着深潭,笑道:“怎么回事?”

  一个明显是孩子王的小家伙搓着面前的雪团,瞥了他一眼,道:“哥们,这都看不出来吗?封了呀,这老是莫名其妙的闹水妖,谁遭得住?”

  “水妖?”年轻人若有所思。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煞有其事的连连点头,道:“对!就是水妖!很可怕的,只要一到晚上,湖里就冒绿光!还有很奇怪的声音,就像……”

  小丫头思索着说道:“把铁包在布里,在地上拖一样,渗人的很!这段时间大家都不敢靠近了了!下菜做饭都是从进城里打水!”

  另外一个孩子小鸡啄米般:“可不是!都死了三个人了!村头的王大胆非不信邪,大白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水,结果愣是没上来!死了还有尸体,这王大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浮上来!”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伊清在旁边歪头听着。

  第一次是村子里的王大胆下水死了。

  第二次是报官后绿兴镇官府来了个驱魔道人,下水也没了。

  第三次是守夜的士兵莫名其妙没了一个。

  现在除了白天外,只要天一黑,没人敢靠近深潭百米之内,都只能远远的升起一堆堆篝火观望。

  村子里人心惶惶,城里也流言四起。

  绿兴镇不比青阳城其余地方,在偏僻贫穷上算是七镇之首,镇上的官府哪里请得起那些山上修炼者们,所以只能派了一队兵驻守这里做做样子,当官的老县令出面过一次,让附近村庄的人们熬不住就搬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土生土长在这片地域的村民们哪肯离去,只能忍着晚上的渗人声音,被子裹脑袋入睡,好在除了主动靠近水潭的外,并没有出现过伤亡事件。

  一辆装满水桶的驴车从远处晃晃悠悠驶来,几个孩子见状马上起身,奔向村里,沿途大喊:“水来了!水车来了!”

  大中午还静悄悄的村子陆续响起开门声,满脸疲惫还似没睡醒的男女老少们纷纷拎着水桶、脸盆等工具出来排队装水。

  没过多久,伊清就见到了人群中婉约绰约的布衣女子。

  年轻人用力招手。

  正在排队的温婉女子拎着铁桶,见到树下青年,一怔之后顿时喜出望外,小跑而来:“师哥!”

  伊清笑着点头。

  师妹小名叫灵儿,从小就是这般叫,后来挨不住这二个小家伙的调皮捣蛋,师傅给他们一人取了一个姓氏,落姓为习的温婉女子手指轻轻的揽过一缕发丝至而后,开怀笑道:“师哥,师傅还好吧?”

  伊清说道:“好,我和师傅都挺好的,不过看样子你可不太好。”

  习灵儿一怔,摆手笑道:“师哥你说什么呢,我挺好的啊。”

  伊清笑了笑,只是看了一眼那寻常男人都颇为吃力才能提起的铁桶,并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远处那个水潭。

  习灵儿微微抿嘴,乌黑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惧意,轻声道:“师哥,算了,你还是走吧,我之前只是以为应该是什么小精怪之类的出来捣乱,可现在看来,怕是真有一只妖物藏在水底,村里的几个大户都搬走了,白贤这二天也说是该考虑搬家的事情了。”

  三清观虽然不是什么山上福地,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习灵儿知晓这世界上确实是有很多超过凡俗人理解的东西,可惜她并无修炼之姿,师哥倒是学过一些,可从以往平日里观里那些大师傅小长老们的随意神态看来,师哥其实也并无多少修为。

  而世间能称得上妖物的,非凝核修士不可匹敌,那可是山上谱牒在册的仙师才能达到的境界。

  白贤,自然便是那个拐骗了自家师妹的臭小子了。

  伊清安抚了一会习灵儿,和她随意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习灵儿那张清瘦了许多的小脸上也多了许多真挚笑容,抿嘴偷笑,娇俏风情看的远处正在排队的许多村民眼神直愣,也不乏一些村妇妒忌神色,悄声私语,且不提这白家媳妇确实花容月貌在村子里出了名的,而且那个和她一起的年轻人也相貌极佳,虽然穿着朴素,但五官方正,淡淡笑意如拂面春风。

  年轻人背靠树干枕着手臂,眯眼笑听师妹叙说的往日家常,当然她向来都是挑好的说。

  过了一会,喜笑颜开的习灵儿眉眼突然微微收敛,年轻人也见到了远处村道口站着的锦衣老妇人,在小村里能穿得上这种华贵丝绸的,那可算是大户了。

  伊清起身,拿起水桶,笑道:“我去接水吧。”

  年轻人排进了队伍里。

  女子走向那锦衣老妇人,低眉顺眼,轻喊道:“婆婆。”

  老妇人磕着手里的瓜子,目光打量着远处的青年,言语刻薄:“怎么,让你出来打个水还勾搭上别家汉子了?”

  女子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婆婆,你误会了,那是我师哥!华儿的百日宴上你们见过的!”

  老妇人面色淡漠:“不记得,再说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就算他是你师哥有如何?光天化日之下在村口,众多乡亲面前和一个陌生男子卿卿我我,你把我们老白家当成了什么?偷腥的猫儿还得等没人在呢,你倒是急的不行。”

  温婉女子攥紧衣角,委屈道:“我没有,我只是太久没没见师哥了,和他聊了会。”

  老妇人见得女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愈发厌恶,吐掉嘴里瓜壳,冷声道:“瞅瞅,说上二句,动不动就装可怜,天生的狐魅性子,怪不得我儿整天被你整的五迷三道。”

  习灵儿不知所措,只能默默低头。

  尖酸老妇人一直都看这儿媳妇左右不顺眼,他们白家在村里也算大户,儿子白贤饱读诗书,怎么就偏偏取了个山上道观里的穷丫头回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结婚的时候娘家人谁也没来,孤家寡人一个,前不久的百岁宴上倒是来了个师哥。

  可天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坐的下来?

  一两银子?

  真是活见鬼了,就算是村子里随礼的乡亲们,也没有这么寒酸不要脸的吧?

  成天故意刁难,言语难听的老妇人一直想逼走这个穷儿媳妇,好让的儿子再娶一个,城里丁员外家的千金不就挺好吗?她当初花了多少气力才牵上这根线,人女儿家都含情脉脉表态了,可自家儿子这木墩子竟然一扭头跑了,还上外面找了个这玩意回来。

  拗不过那表明非她不娶的儿子,白家只能同意了这门亲事,而想要让儿子再纳妾?

  他们看得上的人家,哪里肯受这个委屈,而愿意倒贴的,他们又不在乎。

  老妇人越想越烦躁,瞪眼骂道:“杵这做什么?院子里水缸满了?看看别人家的,上得了堂,下得了地,你呢?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来回走过的村民们眼神奇异,窃窃私语,白家那儿媳妇不遭待见是出了名的。

  小手绞在一起的温婉女子匆忙转身,却撞上了一道宽厚身影。

  “哐当!”

  满满的一铁桶水落在地上,晃荡出不少,惊得老妇人匆忙躲避。

  放下铁桶的年轻人微笑拱手道:“习灵儿师兄,三清观伊清,拜见张老夫人。”

  老妇人眯起眼睛,讥讽道:“你就是她那师兄?大老远的跑我们这来探亲?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年轻人轻声说道:“老夫人请慎言。”

  闻言,这老妇人便有些如炸毛的野猫,顿时喝道:“怎么?你还有意见不成?千里迢迢的跑来我们这小地方来私会,莫不是真以为我们白家人死光了不成?”

  女子善妒,闲人喜闹,周围很快就引来许多围观者,这些窃窃私语互相讨论的村民们更是让的温婉女子红了眼眶,悄悄扯了扯年轻人袖子。

  习灵儿哀求说道:“婆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老妇人冷笑,愈发大声:“现在知道要脸了?刚才你们二个在树下搂搂抱抱时怎么就不知羞耻呢?我白家真是家门不幸啊,我儿遇人不淑,娶了你这个败坏家风的东西回来。”

  围观人们中有一些刚才是看着这里在排队的,不过他们显然也知道白家二老对这过门的媳妇百般不顺眼,一个个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有人出来帮着说上一二句。

  少部分人是看到事实的,可更多的是刚凑过来看热闹的,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民风保守的小镇里竟然能出个大白天就偷汉子厮混的?还是堂而皇之搁在村口。

  要命了哟,这岂不是比艳书上写的武大郎潘金莲还要过分?好歹那千古荡.妇也只敢趁着没人才敢去幽会西门庆。

  不过这个陌生青年长得确实不差,跟西门庆能有一比。

  至于事实真假,虽然正常人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可他们才不愿动这个脑子,只想着起哄看热闹。

  人群愈发聚多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一袭白袍。

  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小跑而来,挤开人群,见到树下此幕,心中哀叹,上前轻握住女子手掌,同时向着青年微微点头示意,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无奈道:“娘,这位是灵儿的师哥,你别闹了。”

  老妇人火急火燎:“儿啊!真不是娘在闹,乡亲们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就算他是师兄又如何,习灵儿已经成家,他还千里迢迢跑来纠缠,其心可诛啊!听娘的,这种无德女人,休了吧,再找一个好的!”

  白贤掌心传来一阵刺心疼痛,他微皱眉头,轻轻安抚那小手攥的死紧的低头女子,向着老妇人沉声道:“娘,我相信灵儿不是这种人的,况且,伊兄是我让灵儿请来的,他是山上高人,说不定能解村里此灾。”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高人?

  解灾?

  当即,这些饱受水潭闹妖之祸的村民沸腾了。

  老妇人明显一滞,当即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起婚嫁当日那穷苦零丁的习灵儿模样,当即冷笑道:“儿啊,你可莫要被他们两骗了,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个高人,你让他报个名号出来,让前面那些兵老爷们听听,谱牒上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白袍书生终于面色沉下,甩袖道:“娘!戚兄虽然没入谱牒,可他既然愿意前来帮忙,便是大恩!”

  围观的高涨人群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灰意冷。

  搞什么吗,整了半天原来是个山上不知名的小野修,不是谱牒仙师。

  温婉女子红着眼眶,转头向着青年小声道:“师哥,你要不先走吧。”

  白贤也是回头抱拳,无奈说道:“戚兄,你先上镇上的万兴酒楼住下,待我处理完这边事情便带着灵儿前来拜访。”

  伊清伸手轻揉女子脑袋,微笑道:“没事,师哥在呢。”

  听闻这许多年前,记忆犹新的话语,女子仿若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童岁月,当下饱受的委屈苦难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

  伊清转向白贤,沉声道:“你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年轻人走至边上,踢了踢那只分量极重的铁桶,偏头道:“你们白家搁这村里也是个大户吧,那天宴会上摆阔时候可不见得如此寒酸,家里连个短工下人都没有,打个水都要女人家来,你白贤过来试试,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提着这铁桶水拎回去?”

  白袍书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满脸羞愧之色,而后目光有些愤怒的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心虚的移开目光,随后立马回过神来,色厉内苒:“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白家的事轮得到你唧唧歪歪?”

  “彭!”

  一道极为沉重的碰撞声响起,水流一地,被年轻人一脚踢的桶壁凹陷的铁桶,此刻竟牢牢镶嵌在了树干之上,一半陷入其中,真正的入木三分,强猛力道看的所有人心头一颤。

  老妇人面色煞白,倒退二步,惊恐欲绝,再不敢多言一句。

  沸沸扬扬的人群刹那噤若寒蝉。

  年轻人一言不发,缓步走向那座幽绿深潭。

  温婉女子觉察到年轻人动作,当即焦急喊道:“师哥!别去!”

  伊清只是笑了笑,遥遥摆手,随后在一双双逐渐瞪大的呆滞眼神中,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已经莫名吞噬了三人,连尸体都没有浮上来过的魔窟深潭!

  水花飞溅,涟漪四散,幽深潭面很快就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他竟然跳下去了!”

  “天哪!”

  “这人还上的来吗?”

  村民们都惊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水潭里的水妖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梦魇,甚至没有人敢靠近百米之内!

  习灵儿一把挣脱白贤的手,跑到了岸边,痛哭喊道:“师哥!”

  白贤也急了,连忙追过去:“灵儿,小心!”

  平静水面,突然冒起一个个水泡,整潭幽水竟然如煮沸的开水一般开始沸腾!

  白贤强行扯回了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深潭的异状。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目光。

  一只手掌破水而出,用力的按在了不远处岸边木头搭起的架子上,随后一个青年爬出水面。

  村民们口干舌燥。

  竟然上来了!

  然而,很快就有眼尖的人们发现青年手里好像攥着一根长长的白绳?

  不,不是白绳。

  因为他们惊恐发现,水面下有一团巨大阴影在浮现!

  浑身湿透的青年用力一扯。

  巨大阴影破水而出,重重摔在岸上,落在大惊失色的老妇人面前。

  那白绳原来是一根鱼须!

  而岸上那硕大无朋的东西,赫然便是一条长相狰狞,足有七八丈大小的巨大怪鱼!

  看着面前那模样吓人的怪鱼,再看看那个面色平静的青年,村民们纷纷闭嘴不言,而白家的老妇人此刻更是身子打颤。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白家那平日里被诸多刁难的儿媳妇,竟然还真有一位山上仙师的师哥!

  那种人物,哪里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轻易得见的?

  身上还湿漉漉往下滴水的年轻人站在那条巨大怪鱼的身前,向着老妇人拱手,淡漠道:“习灵儿师兄,三清观伊清,拜见张老夫人!”

须臾前,同样话语,同样动作,同样的人。

  可之前她只以为是破道观来的穷师兄。

  而现在。

  仙师行礼,凡俗世人,谁人敢受?

  先前刻薄尖酸不饶人的老妇人,此刻却面色惨白,嘴唇发抖,连连倒退,慌乱之中跌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受此礼,心头全是刻骨骇然,

  ……

  当天下午,白家大摆宴席,杀猪宰羊,办的比逢年过节还隆重,酒席一路从家里往外摆出到村口。

  村里村外,包括不远处的镇上都闻风而来许多人,围在村口树底下看着那只触目惊心的巨大怪鱼,啧啧称奇,白家的门槛更是一度被踏平,围墙处爬满了好奇的小孩和好事者,想要一睹那位山上仙师的面容。

  到了后来,一队铁骑都飞奔而来,领头的一袭浅青色官服,纹有练雀图案,官居九品,显然便是此处人们口中的县令了。

  二鬓斑白的老县令初一见到村口的怪鱼便大吃一惊,急忙来到白家拜访那位仙师,一见之后惊为天人,言语间满是客气敬意,一位山上修炼者的地位,可比他这种偏僻小镇的县令来的尊贵多了。

  白家虽是村中大户,可往上倒三代也没见过这阵仗,镇上县令带着主薄、县尉和教谕等人亲自登门拜访,那位教谕大人更是他们苦苦拜求而不得见的大人物,白贤想开个私塾,为此他们没少往教谕府邸塞银子,没想到今日高高在上的教谕大人只配缩在一边点头哈腰。

  白家二老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家儿媳妇竟然有这么大来头的师哥,可忧的又是他二人自打儿媳妇进门后,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当下后悔的不行。

  习灵儿进门二年了,这短短一下午她便见到那向来冷漠的公公和刻薄的婆婆向她露出了二年加起来都还没有过三次的慈祥笑容,使了劲的讨好,令她有些不自在。

  天黑之后,湖里果然没了往日一直来的动静,村民们大喜,个个对着白家院子里坐在首位的年轻人感恩戴德,在酒桌之上,县令、主薄们都只能屈居于侧。

  一番世俗的恭维不可避免,官场的几人都是老油子,而年轻人似乎也是老手,往来笑谈间滴水不漏,瞧得这些鬼精的人们更是心头一震,愈发恭敬。

  酒足饭饱后,人们陆续告退。

  拄着拐杖的白家老人悄悄的走到离桌而走的教谕身侧,一边迎往,一边小声的说道儿子的私塾之事,喝的满脸通红的教谕瞥了一眼那张老态龙钟却满脸诌笑的脸庞,随意应下。

  惊喜的老人一直将这些人送出了村口方才返回,和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老妇人对视一眼,抚须点头,老妇人也终于落下一桩心头大事。

  走进屋里的二人正巧见到那温婉女子习惯性的开始收拾残羹剩饭,心头狠狠一缩,立马看了一眼主桌那还在笑谈的人们,见到那主位的年轻人好像没觉察到这一幕才松了口气,老妇人连忙过去夺下温婉女子手上的东西,沉着脸喝来了家里的丫鬟和短工一顿斥骂,同时笑盈盈的握着女子的手往屋里走,一改平日尖酸刻薄的模样,和蔼慈祥的离谱。

  屋里屋外的喝醉了不少人,多是本地村民,因为这段时间水妖的关系不堪折磨,如今总算解决,许多好几周没睡好觉的都趁着今日机会一醉方休,睡个痛快。

  人走的七七八八,没有几人了。

  伊清和白贤各自拎着一壶酒,坐在白家门槛处,从他们这里可以遥望到远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深潭和村口大树下的巨大怪鱼。

  已然有三分醉意的白贤和伊清随意聊着。

  聊当年的一腔热血抱负。

  聊初见习灵儿的经过缘由。

  聊负笈远游的所见所闻。

  年少鲜衣怒马时,总想青衣仗剑走天涯。

  很少下山的伊清边饮酒边听。

  这一喝便是半晚,伊清面色如常,书生接连烈酒下肚,终于是忍不住了,匆忙起身在边上的水沟旁大吐特吐。

  屋里的温婉女子闻声小跑而出,心疼的轻拍书生后背,擦去他嘴角污渍,同时狠狠瞪了一眼门槛下的青年。

  青年挠着脖子耸肩。

  习灵儿将白贤搀扶回屋里,照顾安顿好后轻轻带上门,带上了一件外衣,轻柔披在青年身上,埋怨道:“师哥,你明明知道白贤不能喝酒的。”

  青年耿直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习灵儿气乐了。

  青年缓缓起身。

  习灵儿真诚道:“师哥,这次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村子里的水妖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呢。”

  青年抿嘴,突然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温婉女子一怔,默默无言。

  她知道师哥在说什么。

  她知道师哥现在其实很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若是二年前就以仙师身份来此,她还会受公公婆婆这么多气吗?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哥解释,或者说安慰。

  他从小就是这样,喜欢把所有问题和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回上一句没事的?不,那师哥会自责。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她师哥啊。

  仅此而已。

  年轻人起身,随意抛掉手上的酒壶,突然眉眼飞扬,笑容满面:“灵儿,你一直劝我下山看看,我觉得确实该走一走这大千世界了,世界那么大,终归还是会出现有趣之人的。”

  女子略有愕然,随后婉约一笑:“好阿,记得给我拐个嫂子回来。”

  伊清挥了挥手。

  温婉女子睁大眼眸,吃惊道:“师哥,你现在就走么?歇一晚吧!”

  灰衫青年哈哈大笑:“不了,就此别过吧,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习灵儿站着自家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踩着月辉离去的背影,恍惚间,她仿佛见到地平线的年轻人肩扛明月,仿若神人。

  空无一人的寂静之地,一抹白鸿跨越长空。

  青阳城的一间客栈内,坐着看书的年轻人缓缓抬头,直视着对面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衫青年。

  伊清微微一笑,连吐三句,震耳欲聋。

  “已死之人,何必苟延残喘?”

  “我身化万千,成就本尊伟业,你本尊求死,分身欲要得道,主次有别,你岂敢如此颠倒?”

  “三清观伊清,请道友解惑!”

  年轻人轻声说道:“我如果不解呢?”

  伊清双手猛地拍在桌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身后有无数画面如镜花水月接连浮现,陋室老人、江湖青衫客、衮服男子、富甲商贾、修道真人、私塾教师、垂钓老人、诸如此类的种种万象千人,无论此时在做什么,皆是放下手头事,齐齐回头,神威临身,厉喝道:“竖子休坏我道心!毁我大道!”

灰衫青年抿嘴冷然道:“如此,三清观伊清,只能请道友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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