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早上辰时,纳兰初见已经一如往常地修炼完了紫霞功,并且吃完了早膳。今日,因为想到昨晚李青城和陆章台两人走得有些近了,纳兰初见心里有一些不舒服。
他此刻故意不去京口书院上早课,就是想要气一气陆章台。
片刻后,欧阳明月也吃完了早膳,来到了花厅里,瞧见纳兰初见正坐在橱窗边上发呆,便推了一推,道:“初见,走吧!上早课了。”
“昨晚没有睡得安稳,今日我不去书院了,你自己去。”纳兰初见一直盯着窗台上的那盆山茶花,浅红欲滴。
欧阳明月转头看了看绿营,明眸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他看见绿营也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后,便道:“好吧,我自己去了。”
欧阳明月走后没多久,纳兰初见还一个人呆在花厅之中。
这时,福记快步进来禀报:“公子,虞大师登门拜访。”
纳兰初见听说是虞楚歌上门,心里还有三分吃惊,更兼两分疑惑:我与虞大师并无交集,不知他为何今日登门?
纳兰初见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福记,快请虞大师到客厅。”
福记闻言匆匆出去了。纳兰初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色,也辗转到了外院客厅。当他进入客厅之时,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一股温和之气的虞楚歌已经端坐在客位上了。福记正在奉茶。
纳兰初见先行了一礼:“在下纳兰初见,不知大师驾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纳兰公子不必客气,我不请自来,主人家不要见怪才是。”虞楚歌从福记手中接过了一盏红梅,品了一口,忙站起来。
纳兰初见落席,连忙示意虞楚歌也落座:“虞大师是京都名士,来上府上,自然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粗茶还符合大师的口味么?”
“上京红梅,我也是难得一尝,今日得以品上一品,果真如传言中一样:冷香浓烈。”虞楚歌微微一笑:“不知公子可知,我除了是个戏子之外,还颇通相面之术?”
“虞大师可是要给在下相上一面吗?”纳兰初见也喝了一口茶,笑道。
虞楚歌慈祥地点了一下头,道:“我观公子面相,乃是军中龙凤之相,将来必定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不瞒大师,在下此次回京,正是为了春闱一战,谋取功名,将来好为帝国开疆拓土。”一说到自己的生平志愿,纳兰初见的眼睛里就放出了两道明晃晃地光。
虞楚歌道:“我观公子面相,便知公子有此鸿鹄之志。只是,公子眉宇间还隐隐带着三分阴柔之气,将来虽可沙场称雄,却终究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纳兰初见拱手道:“多谢大师指点。”
“今日,我并非为公子相面而来,只是不愿见一代红颜就此香消玉殒,所以才叨扰上门。”虞楚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公子之面相,我昨日已经相过了。那时,我还相过了一位京都才女的面貌,纳兰公子,是也不是?”
纳兰初见微微一笑:“想不到在下还是没能瞒过大师的气机感知。大师今日登门,难道是为了陆姑娘?”
虞楚歌点点头,提起陆章台,他竟然露出了一片担忧之色:“我观陆姑娘之面相,想到关于她无法习武的种种传闻,便料定她定然是天命阴寒之体。本来,历史上身怀这种体质的人,往往夭折与二十岁。可是,我昨日初见陆姑娘,只觉她身上阴气极重,若是七个月内无法找到先天阳性宝物,以之镇压,恐怕她性命堪忧。”
纳兰初见一时间面如土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虞楚歌又道:“我昨日不敢告诉陆姑娘。她虽身在伯府,却和举目无亲并无两样。我思来想去,无论是前段日子公子在西山伯爵府为陆姑娘辩解,还是昨日的暗中守护,种种行迹表明,公子定是将陆姑娘放在心上之人,因此,我才上门叨扰了。”
语毕,纳兰初见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虞楚歌深深一拜:“大师恩德,初见铭记在心。”
虞楚歌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我是戏子出身,也曾受尽冷眼,与陆姑娘一见如故,或许正是出于同病相怜,才惺惺相惜罢了。只可惜,我不知陆姑娘亡期提前,是何缘故?”
“如果在下所料不错,定是因为她修炼了太阴罗刹身。”纳兰初见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他和陆章台在幽冥殿中的遭遇来。
虞楚歌睁大了眼睛:“太阴罗刹身?原来如此,怪不得陆姑娘身上阴气极重。这门天阶体术虽然强大,但是这世间之事,总是祸福相依的。”
“大师说的不错。是福是祸,一切皆有缘法。”纳兰初见瞧虞楚歌已经从震惊之中安定了下来,问道:“大师今日前来,可是知晓先天阳性宝物的下落?”
“传闻之中,瑶台山上,便有一件先天阳性宝物——春雷剑。”
“原来,名震天下的春雷,竟然藏在瑶台山中。”虽然知道了宝剑下落,但是纳兰初见依旧紧紧皱起了眉头:“可是,结业考核在即,京口书院已经将瑶台山封山。此际,谁都不能擅自上山了。”
虞楚歌指着纳兰初见,笑道:“公子啊公子,一提及陆姑娘,你就乱了心神了。难道,你身为书院弟子,还不能参加结业考核吗?书院只不过规定,北地从军的弟子不必参加瑶台山试炼,可没说不准参加啊!”
纳兰初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红了红脸:“大师说的是,在下糊涂了。”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十一月初十,纳兰初见就去上了早课,本来他想多在府上呆上几天的,可是一来百无聊赖,二来又想念陆章台了,所以,只好自己向自己妥协了。
还是辰时左右,纳兰初见就已经坐在了北院国语堂里面了。他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旁若无人地修剪着窗台上的那盆浅红色的山茶花。
这个时候,陆章台还没有来。
但是,国语堂中却进来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纳兰初见还在剪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公子,但是此人一眼就看见了这一袭紫衣。
那个公子哥慢慢朝着纳兰初见走了过来,步伐散懒,趾高气扬。他刚来到纳兰初见的身边,就一屁股坐到了纳兰初见前面那一张书案上。
那一张书案原本正是陆章台的位置。
纳兰初见感觉到自己前面来人了,还以为是陆章台来了,惊喜地抬头一看,只见一张玩世不恭的俊俏脸庞正轻蔑地盯着自己。只在一瞬间,纳兰初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并且变成了一张冷面:“公子可知,这张书案是有人的?”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人肆无忌惮。
纳兰初见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站在那位公子哥身后的两位护卫,见他们气息缓慢悠长,显然是气功有成,至少是上品武士。
虽然纳兰初见知道这两名上品武士只怕在自己手底下走不过一招,但是出门习武,便有两位上品武士随身,那么此人的身份必定非同小可。
纳兰初见强行按下心中的怒气,转身过去,一边剪花,一边自顾自地道:“公子身为贵胄,却甘愿做市井小民之态。此刻,在下站着,你坐着,岂不是显得低我一等?”
一听此话,那人立马跳了起来,走到纳兰初见身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大的狗胆?现在你瞧瞧,本公子站着,你弯着腰,到底是谁身为下贱?”
这时,纳兰初见已经将那盆山茶花修剪完了,于是他将剪刀递给了福记,又轻轻一挥,那宽大的紫衣袖上便生出一阵紫风,将散落在窗台边上的残花败叶通通吹到了院子里。
他做完了这一切,知道那位公子哥已经受到激将法,离开了陆章台的书案,才不慌不忙地站直了身。纳兰初见这一挺身,便比那位公子微微高了一寸。他笑道:“这国语堂中书案极多,公子自选其他便是,又何苦偏要这一张?”
“笑话?本世子看上的东西,只有毁坏的份儿,没有想让的道理。”那位公子哥见到纳兰初见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便将残花轻轻送到了庭院里,便知他气功精湛,悄悄后退了一步。他刚一说完,便给那两个护卫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动手打烂陆章台的书案。
那两位护卫正要动手,纳兰初见一闪身,便是一道紫影闪现在两人的身后,正好立在陆章台的书案之前。两名护卫从纳兰初见刚刚露出的一手,便知修为在自己之上,一时间就不敢动手了。
听见那人自称世子,纳兰初见对他的身份已经了然,微笑着行了一礼:“原来是宋王世子,在下纳兰初见,见过殿下。”
在这座繁华热闹的京城之中,出了京都四公子之外,还有一位能止小儿啼哭的青年人物,那便是这宋王世子——赵蝉。天下间,说到千万纨绔,只怕无人能及此人。
赵蝉听了纳兰初见自报姓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一袭紫衣,挥手让那两名护卫退下了,才冷笑道:“不愧是京都四公子之首,听说前不久,纳兰公子与小都尉在城西赛了一场马球,本世子未曾一饱眼福,颇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