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见和陆章台花了一点时间,在篝火边上整理了一下他们从山洞中收集到的所有的山阴图。等到一张比较完整的地图出现之后,两人借着火光,细细瞧了一瞧。
很快,两人就确定了一条通往山腰营帐的最近路线。因为,纳兰初见猜测,考核已经开始了三日,想来二长老和刑院首座定然不在山脚营帐了。这个时间段,京口书院的大部分弟子主要集中在山腰地带,所以,他们两人坐镇山腰营帐的可能性极大。
按照山阴图上的路线,纳兰初见和陆章台首先便要穿过这座偏僻宁静的幽蓝谷。于是,纳兰初见踢起一堆积雪,掩灭了篝火,就带着陆章台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他们一路走去,花香袭人,只见这谷中处处生长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花草,更有不知品种的蓝色萤火虫飞舞其间,直若梦幻之地。
纳兰初见脱下紫色外衣,双手一招,便笼住了百十只萤火虫,接着双手一系,就做出了一个简单而又美丽的灯笼。然后,他又找来一根枯枝,将其挑了起来。
那一袭紫衣提灯夜行,有一袭狐裘抱着一只小猫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
两人行走了两三里路,谷中却忽然明晃晃地出现了一座山寨。纳兰初见马上和陆章台躲到了一块大石的后面。他们的两个脑袋从石头上露了出来。
只见那座山寨外围正有两队身披铠甲,裹着狼皮的甲士在巡逻。对于这些士兵,纳兰初见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已不知在北地打草谷之时,与苍狼士见过了多少次。甚至,只凭这些士兵脖子上所挂着的狼牙数目,纳兰初见就能判断此人在苍狼士中的官职和地位。
陆章台十分聪颖,她似乎天生就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幽蓝谷也许就是胡人精锐的大本营,如今他们挡在前方,以免打草惊蛇,我们不得不绕路了。”
“只不过,我们若是从别地绕过去,少则三四日的路程,才能赶到山腰营地。只怕,到时候他们已经发动袭营了。”纳兰初见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陆章台细细一想,眼中露出一抹决然:“纳兰公子,我们能悄无声息地穿过敌营吗?”
“若是敌寨中没有狼帅坐镇,凭借朱罗的速度,要不惊动他们倒是不难。只不过,这里既是胡人大本营,必然至少有一位狼帅统领,除了硬闯,别无他法。”纳兰初见迟疑道。
陆章台眼珠一转:“若是硬闯,且不说是否能全身而退,至少打草惊蛇了。纳兰公子,刚刚在山谷口那两人是什么身份?我们可否利用一番?”
“那两人师出同门,男子大概是中品武士,女子只是下品武士。他们都是苍狼士的暗桩。”纳兰初见灵机一动,喜道:“听他们的谈话,男子叫贾长生,女子叫阿台。他们正要去向九狼帅汇报战果,刚刚我还不知这九狼帅在哪里,现在看来,定然就在此处了。我们现在立刻回去,穿上书院服色,混进山寨去。”
陆章台闻言,同样大喜。于是,两人悄悄回到山谷口。陆章台瞧纳兰初见的手里还提着灯笼,看那些已经失去了自由的萤火虫,不由得心生怜悯,轻轻道:“它们为我们照亮很长一段路了,让它们走吧!”
纳兰初见微微一笑之际,陆章台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将那件紫色外衣解开了。随即,百十只蓝色萤火虫在她身边飞了一圈,才一一远去,散落在了花丛之中。
然后,纳兰初见将两具尸体上的蓝上衣除了下来。陆章台趁机在旁边生了一推篝火,找了些枯枝,便将两具尸体火化了。此举,并非陆章台同情心泛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当那两具尸体已经化为灰烬之后,陆章台才转过身来,正好看见纳兰初见正在解衣,手中还拿着已经被解下的红带。那一袭狐裘脸上一红,连忙转过身去,问道:“纳兰公子,你脱衣服干什么?”
“在下并不是脱衣服,只是不将手臂露出来,这右臂之上如何刺上狼图腾呢?”纳兰初见苦笑道。他说完话时,已经是紫衣斜穿,右臂裸露了。
陆章台依旧不敢转过身来:“纳兰公子,你如何刺青?”
“在下自己自然无法刺青,就有劳陆姑娘了。”
“不行,不行。圣人云:非礼勿视。我怎能帮公子刺青呢?”陆章台跺了跺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纳兰初见语气十分平静:“此刻情况紧急,我们顾不得许多了。”
陆章台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退到了纳兰初见的身边,恰好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一瞬间,陆章台马上转过身,问道:“我踩到你了,疼吗?”
纳兰初见微笑着摇了摇头。陆章台别开了脸:“这里没有银针,我用什么东西刺呢?”
“姑娘你傻呀!”纳兰初见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忍不住笑道:“你用笔沾上青墨,在我右臂上画一个狼头,不就行了?谁让你当真了?”
陆章台羞红了脸,低着头拿出了笔,染了青墨,慢慢在纳兰初见的手臂上画狼。其间,画到一半的时候,她偷偷抬头看了一下那一袭紫衣,正好撞上纳兰初见温柔地目光。陆章台立马又低下头去。
片刻后,纳兰初见的右臂上多了一个狼图腾。他穿衣之际,陆章台已经转过了身去,小声的问道:“纳兰公子,难道我、我也要刺青吗?”
“陆姑娘自然不必了,若是苍狼士要检查你的刺青,在下自有办法。”纳兰初见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且外面还罩了一件蓝上衣。他将另一件蓝上衣披到了陆章台身上,轻轻说:“姑娘快穿上衣服,我们就要混进敌营了。”
只不过,等陆章台穿上蓝上衣的时候,纳兰初见瞧她的脸蛋儿太过鲜艳,就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到了她的脸上,就像小猫的三道胡子一般,更显得她十二分的可爱。
陆章台气鼓鼓地不依,跟着也捧了一把余灰,三两下将纳兰初见涂成了一个大花猫,直笑得她弯下了细腰,眼角都挂上了两滴晶莹。
正好,这阿台似乎颇为精通药理之术,竟随身带着一个药箱,里面有许多疗伤之药。另外,还有许多毒药,都被纳兰初见扔掉了。只有一种无色无味地白色粉末,名叫软经散。纳兰初见给了陆章台一包,自己留下了一包。
如此以来,朱罗就有了容身之处。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之后,两人再次朝山谷中走去。
路上,陆章台毕竟是第一次,还是有些紧张:“纳兰公子,我们被识破了怎么办?”
纳兰初见故意咳嗽了两声:“阿台,你叫我什么?”
“师……师哥。”陆章台连忙醒悟了过来。
纳兰初见道:“放心,只要一切如常,不会出现意外的。到了敌营,阿台可千万别误了口。”
陆章台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片刻后,贾长生和阿台来到了营地大门外,守卫的苍狼士手腕上都戴着两只铁爪,纳兰初见一看,便知书院弟子的爪痕正是由此而来。大漠苍狼士的武器几乎清一色都是铁爪。这种阴毒的武器配合沙漠中狂暴的战马,不知葬送了多少帝国武士。
“敌人靠近。”见到两名身着蓝上衣的书院弟子走上来,一名守卫的苍狼士大喊一声。立马,两支巡逻的苍狼士队伍和守卫一起将纳兰初见和陆章台围住了。
陆章台身子有些发抖,虽然她嘴上说不害怕了,但谁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是这样呢?纳兰初见紧紧握住她的手,踏出一步,给周遭都鞠了一躬,道:“在下贾长生,和师妹阿台前来汇报战果。”
说着,纳兰初见便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守卫。那守卫将腰牌一翻,果见背面一个狼图腾,便知是暗桩无疑。可是,他见陆章台似乎有些拘谨,眼神闪闪躲躲的,于是心存一丝疑虑。
就在两人跨过门栏的时候,那守卫猛地一扯纳兰初见的白云袖,“刺啦”一声,就将其撕破了,露出了纳兰初见右臂上的狼图腾。那守卫冷笑道:“对不住了,贾兄弟,不小心弄坏了你的衣服。”
“守卫大人小心谨慎,这不碍事。”纳兰初见点头哈腰,咧嘴赔笑,偷偷塞了两封铜板。
这时,另一名守卫正要去扯陆章台的袖子,纳兰初见立马拉住了那一位守卫,也悄悄往他的手里塞了两封铜板,笑道:“守卫大哥,阿台从小怕生,您通融通融。”
因此,两位守卫纷纷点头,笑着让两人进去了。
在一名苍狼士的带领下,两人进入了山寨之中,来到了中军帐外。一路所见,戒备森严,那些苍狼士巡逻队看似稀稀落落,却是无缝衔接。庭院中看起来除了几十名士兵例行站岗外,比较松散,实则暗中不知还有多少眼线。
一名苍狼士进去通报之后,片刻后就出来向两人点头示意,表示他们可以进去述职了。纳兰初见和陆章台慢慢走进大帐之中,只见长案前端坐着一位彪形大汉,一身黑甲,戴着狼形面具。
纳兰初见带着陆章台俯身行礼:“暗桩贾长生,参见九狼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