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之后,纳兰初见立马疾书一封,交予白宁收好。就在这时,一名镖师站到了 门外长廊上喊道:“白客卿,大镖头摆下夜宴,有请先生与你的朋友。”
白宁看了一眼纳兰初见,点了一下头,才对着门外说:“知晓了,你先回去复命,我们随后就到,白某云舟镖局也算是常客了,大镖头的楼船还是找得到的。”
话音落下后不久,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想是那名镖师自行离去了。
纳兰初见会心一笑:“白兄,鱼儿上钩了。”
“虽则如此,我们还是要小心应付,毕竟梁豹身为先天宗师,称雄水上多年,无论是眼力,还是势力,都是远非寻常之人的。”
“初见会小心的。”
纳兰初见说完后,就在白宁的带领下,出了画船,穿过长廊,坐上小舟,登上了那座巨大楼船的第二楼。在一间宽敞的大厅里,一位身着褐色花斑锦衣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宴席的主位上,腰杆儿挺得笔直,他环视下,眼睛里自动流露出一双凶狠的目光。
最妙的是,此人的脸上两边各自留着三根长长的胡须,配上他的神情,还真有三分恶豹的模样。白宁一进来,便朝着这人一抱拳:“大镖头,承蒙款待,白某只好却之不恭了。”
纳兰初见站在大画师的身边,跟着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梁豹先是眯着眼睛看了纳兰初见一眼,但是很快,他就将视线转向了蓝衫人:“白兄客气了,你乃是云舟镖局的客卿,梁某只怕招待不周啊。两位既然来了,就快入座吧!”
纳兰初见和白宁看了一眼,各自落座。白宁坐到了左边,那里自然有一张小案几,上面摆上着几道精美的菜肴,以及茶水糕点。大画师选了之后,纳兰初见便坐到了右首,眼前一切和白宁那边一模一样。
梁豹举起一只墨绿色青铜樽,向纳兰初见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纳兰初见,大镖头雄踞水上,早已如雷贯耳了。”纳兰初见举杯相迎:“不过还请大镖头恕罪,在下不胜酒力,只好以茶代酒了。”
“无妨,公子快人快语,梁某只恨结交太晚。”梁豹一口灌下了烈酒。
纳兰初见饮下一杯茶水。梁豹将青铜樽放到了案几上,看了看纳兰初见放在小案几上的金蝉匣,笑问道:“纳兰公子,你这黄铜匣子是什么宝物啊?居然如此别致。”
“此物叫做金蝉匣,乃是先天级储物宝器,不知大镖头可曾听闻过?”纳兰初见早知道那脸上留着六根胡须的中年男人在自己一踏进大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金蝉匣了。
梁豹身子往后一靠,抬头看着屋顶上的金色吊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好一会儿后,他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可惜,如此宝器,梁某竟是不曾耳闻过,幸好今日得以开了眼界。想必这金蝉匣里,定然是公子的珍重之物了。”
“大镖头此话,大概只对了一半。”纳兰初见微微一笑:“这匣子中装的正是白兄的《山茶花图》,一日前这副宝图还是白兄的心爱之物,是在下夺人所爱,以白银三千两换来了。现在,大镖头要说此图是在下珍重之物,倒是也还说得过去。”
听闻《山茶花图》,梁豹心里一惊,心生外象,他嘴巴一张,那六根胡须齐齐向着两边斜指下去了。纳兰初见故意道出金蝉匣里的宝图,就是想看看梁豹的反应。这一下,云舟镖局早想将此物据为己有的坏心眼儿昭然若揭。
纳兰初见知道大鱼已经死死地咬住了诱饵不放,索性推波助澜一番:“白兄与在下乃是朋友,经他提议,在下决定出价三百两白银,将这金蝉匣托镖于贵镖局,送往上京。一来,云舟镖局声名在外;二来,白兄又是镖局客卿的身份。托镖于你们,在下甚是安心,一路随往,只是不知,大镖头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梁豹喜形于色,高兴地猛地一拍案几,酒盏碗碟通通跳了一下。若是他用上了元气,饶是那是一张铜案几,此刻也已粉碎了。这头掌管云舟镖局的豹子俯身向前,豪气干云地说:“既然纳兰公子如此看得起云舟镖局,将宝物相托,梁某决定不收公子那三百两镖费,以示诚意。”
纳兰初见正要推脱,白宁笑道:“初见,既然大镖头都发话了,你若是不答应,难免惹得大镖头不高兴了。”
因此,纳兰初见便作罢了。他冲着白宁微微一笑,知道自己两人逢场作戏,又省下了三百两白银。随后,双方各得其好,宴席上自然是其乐融融的。
梁豹双手一拍,东边珠帘一卷,立马有一队穿着轻纱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一个个纤细苗条,媚眼款款。这群女子在大厅中间摆好了造型之时,两边的乐师便吹笙的吹笙,敲鼓的敲鼓,抚琴的抚琴。
一下子,大厅里舞姿生艳,弦乐绕梁。
纳兰初见虽然出生于公府侯门,却是十分不喜这些膏粱子弟的做派,从小便对这些寻常的乐师舞姬没有半分好感。于是,他只是看了场中几眼,便连饭也不想吃了,暗中寻了一个借口:“大镖头,在下已经饱了,此刻想要出去走动一下,可好?”
梁豹看了一眼纳兰初见的案几上的金蝉匣,生怕他借机出去,一去不返,便有迟疑之色。纳兰初见何等的眼界,自然将梁豹的表情尽收眼底,就将金蝉匣扔到了梁豹的案几之上,微微一笑:“这金蝉匣太重,在下带在身边颇不方便,还请大镖头将它藏好吧!”
梁豹立马将金蝉匣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遍,心中冷笑:此物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留在人间的日子也不多了。今日且让你四处走走,我也不想大动干戈,以免坏了我大好的心情。
虽然他的心里藏着一股杀机,可是脸上居然只要一片笑意:“纳兰公子,请便。”
得到了云舟镖局大镖头的允许,纳兰初见自然通行无阻地走出了大厅。他来到大厅外的长廊上,抬头一望,只见那高高飘扬在旗杆之上巨大白云帆在月光下微微泛着一丝丝白光,显然上面是有阵法的加持。
只是不知,这杆旗杆还能耸立几时呢?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打骂声。纳兰初见往东边走了几步,倚在朱栏上往下一看,不觉变了脸色。楼下的偏僻杂院里,蹲着二三十个小女孩儿,哭成了几团。四周站着几名负责看守的镖师,另有一名镖师头目正手拿一根牛皮鞭,一边大骂着,一边鞭笞着他身前的一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身上的红袄已经被牛皮鞭抽得破碎不堪了,浑身血迹斑斑。尽管如此,她还是紧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可是强烈的疼痛感还是使她流下了无声的眼泪。即使是一个素昧谋面的小女孩遭此毒打,纳兰初见也会心疼的,更何况她还是福丫头。
眼看那镖师头目将牛皮鞭的鞭梢甩进了水桶中,然后手上一提,就要狠狠地抽打在福丫头的脸上。想来,若是抽中,这浸了水的牛皮鞭只需要一下,就能将那张梨花带雨的红润脸庞抽出一道血痕来,从此破了相。
纳兰初见立马飞身下楼,把福丫头一把抱入怀中,右手一接,便将那根牛皮鞭扯住了。那镖师头目没想到还有人胆敢管云舟镖局的闲事,一时莽撞,下令四下里的几名镖师一拥而上,势必要将那一袭紫衣的尸体扔到水里去喂鱼。
只不过,众人只是冲上来几步,纳兰初见右手一提,便将那个紧紧抓住牛皮鞭的镖师头目扔到了另一名镖师的胸口上,那两人抱成一团,摔倒在地。随即,纳兰初见手腕一动,一连抽出四五鞭,几名镖师各中一鞭,伤口之处,血肉绽开,通通惨叫一声,掉进了水里。
纳兰初见看了一眼怀里楚楚可怜的福丫头,怒火中烧,两步走到了那镖师头目的身前,眼中杀机一片。这时,那个镖师头目才慌乱了,立马跪在地上求饶,同时又道:“我是云舟镖局的镖师,公子若是杀了我,可下不去这楼船了。”
这时,梁豹和白宁也听到了动静,已经站在了楼上观望。纳兰初见刚刚出门时,便知梁豹暗中已经想要对自己动手了,因此也想给他一个信号:纳兰初见虽然年轻,但已经踏入先天了。想到此处,纳兰初见想要激将梁豹出手,道:“本公子生来狂傲,偏要看看你这奴才死了,是不是真的就走不出这云舟镖局?”
纳兰初见的话一出口,梁豹便知他要下狠手了,若是在自己的面前杀了云舟镖局的镖师头目,那无异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于是,他立马展开身形,跳下楼去,口中大喊道:“公子住手。”
这云舟镖局的大镖头以为,凭借自己一阶人宗的先天修为,要从那个富家公子的手中救下那名镖师头目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不料,纳兰初见装作不闻梁豹的话语,听见背后风声袭来,手一抖,那条牛皮鞭带着一层紫气,宛如一条紫蛇一般朝着梁豹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