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星朗缓缓走向被不留行钉在地上的闻仲,闻仲眦目欲裂,奈何眼眶当中双目早已不翼而飞,在那把恐怖飞剑的压制下,连说话都极为吃力,神灵已经失去了所谓的五脏六腑,除了神格破碎,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致命伤一说。
但是,此时不留行的剑气真在疯狂的瓦解着他的神格,闻仲只能咬着牙全力调动着神性的流淌,和那柄莫明其妙就钉在额首不留行僵持不下。“啧啧啧,堂堂万雷之祖啊!呵。”于星朗饶有兴趣的的蹲在闻仲身边,轻轻的抵住剑尾,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头颅深处刺去,看着身形涣散的闻仲露出残酷的笑容,于星朗始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所谓真正意义上的人。
“杨兄救我。”闻仲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忽然大叫到,紧接着雷电古战场消散的刹那,一个身披大氅的身影一拳打碎雷电古战场的界限,拳势不减,将似乎早已预料到于星朗击飞,虽然拳势凶猛,却没有伤到于星朗半分,于星朗借着这一拳的拳势稳稳当当的停在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默默护住闻仲的杨烛,“他猜到了。”杨烛深深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来的就不会是我,而是他,昨晚上你就更不会有机会睡上一次安稳觉。”。
杨烛沉默无言,只是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哦,送客?杨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又把自己当成点将城的人了嘛?”于星朗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此时又如此陌生,学着杨烛的姿势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杨烛深深地看了点将城一眼,点了点头,伸手扯住闻仲的领子“走。”,一息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于星朗的视线里,看着杨烛远去的方向,于星朗久久未曾回身。
“即日起,点将城的防御事务全部由我于某接手,有意见的大可以到城头找我,旧守城大将杨烛叛出点将城,凡有发现其行迹者立即上报,私自接触者皆以通敌处理,杀无赦。”一个声音也在当日下午把这则震撼性的消息公诸于众,诡异的是曾经一度垂涎将军府这块肥肉的城主府却没了动静。
军政分离,在杨烛成为守城大将之前,城主府将军府却一度同气连枝,将军府姓了许多年的袁,。直到杨烛和于新郎的出现,两个人在那一战之后几乎就杀疯了,放到山下王朝,功勋可以说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就是靠着那几乎占满一个功劳簿的战功,一个封王离去,一个则将城主府视为禁脔的将军府死死的抓在了手中,完完全全吞了下去,时任城主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每次将军府将军之位的更迭,城主府总会装模作样的搞上一个委任状,这个习惯也是直到杨烛上任之后就戛然而止,那天城主府的那位飞升境的首席供奉,被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年轻人三脚踹出将军府,砸到城墙上,差点没能扣下来,此后除了必要事务以外,将军府和城主府老死不相往来。
当年袁清旭确实死于神衹之手,但是这和当年城主府的内卷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看在袁清旭的面子上,兴许城主府早就改姓杨或者于了。杨烛走了,但是将军府却又来了一个让他们更头疼的于新郎,似乎还不如杨烛那般和城主府老死不相往来。
“城主,那委任状……”今天城主府议事厅极为罕见的坐满了人,一个新供奉刚开口,就感觉整个议事厅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还有坐在右手第一位的首席供奉何止身上,不断的打量着二人,心想真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城主袁清洛也像看睿智似的看着眼前的供奉,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感情这老小子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嘛?哪壶不开提哪壶。何止就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脸了,议事还未开始,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去了。
“何首席。”袁清洛连忙起身,一个飞升境修士可是在城主府有着极重的份量,何止不表个态,其他人都无足轻重,“城主放心,只要城主不触碰何某底线,何某原因支持城主所有的决策。”何止摆了摆手,离去的身影似乎都佝偻了几分。
“啧啧啧,过来。”于星朗百无聊赖的坐在城头,却听到一阵哈气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毛色黄褐的狗,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看了看手里啃了半截的鸡腿,直接丢给了哈喇子都快滴到地面上的黄毛狗,看着鸡腿得滚到自己的面前,黄狗竟然迟疑了一下,十分人性化的抬头看了于星朗一眼,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黄狗立刻叼起鸡腿就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回去,头都不敢回,好像生怕于新郎会把这个“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鸡腿再抢走,一点没有来时有气无力的样子。
“蠢狗。”于星朗笑骂道,看着黄狗一溜烟的窜走,总感觉自己像是被骂了,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略加思索,忽然想明白,原来这狗把自己当成同类了,“奶奶的,等老子下次想吃狗肉了,非把你炖了。”于星朗骂骂咧咧的瞪了那只蠢狗的背影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又坐回城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往后的日子里黄狗似乎也没有少吃多少东西。
“不是,狗兄,做狗不能这么没节操,昨天我可是给你半个鸡腿了。”此时城头一人一狗大眼瞪着小眼,红衣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刚啃了几口的猪蹄,嘴上还残留着点点油光,黄狗则眼泛星光的看着男人,呃,男人手里的猪蹄,不停晃悠的尾巴表现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要么见面分一半,要么老子就拿刚吃完黄色不明物质嘴来给你一个爱的热吻,想到这,黄狗此时打了个极有味道的饱嗝。
“那,我再啃几口?”红衣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黄狗点了点头,“汪汪汪汪。”叫了四声,“再让我吃四口?”红衣男人看着眼睛已经馋的冒绿光的黄狗还是问了一句,得了到了一声“汪。”的中肯回答,“好吧好吧。”男人飞快的在猪蹄上啃了四大口,然后就把猪蹄丢给了已经迫不及待的黄狗,这次黄狗学聪明了,没有再叼着猪蹄就跑,而是就地吃了起来,任由红衣男人揉着他的毛,一副为了活命被迫卖身的样子,但是猪蹄实在是太香了。
往后的日子里,大概是吃的滑头了,每次于星朗搞到什么好吃的准备开动时,这只黄狗总是能够及时的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钻出来,一段时间下来,狗毛也顺滑光亮了不少,干瘪的肚子都丰满起来,倒是于星朗,也是真真的体验了一把人比黄花瘦的清瘦美感,愈发的我见犹怜。
七月十四日,鬼节,整整一天城门都保持在打开的状态,为的就是让战死沙场的英灵能够找到回家的路,按以往神衹的习惯,今天是绝对不会让点将城安安稳稳过完这一天的。于星朗此时抱着已经颇为圆润的黄狗,看着即将倾塌的云山,心里却盘算着这家伙炖一锅够吃几顿,这让他怀里的黄狗没来由的感觉裆下一凉,抬起脑袋,对上的正是某人已经泛起绿光的眼睛,瞬间狗脸表现出一抹极人性化的惊悚表情,不由分说的就挣脱了于星朗的怀抱,一溜烟的逃走了,鬼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临时起意,在城头就把自己烤了。
目送着黄狗离开,天上的云终于也承受不住雨的重量,先是稀稀拉拉的几滴雨点打在城头,紧接着雨势骤然变大,此时城头除了于星朗之外再无活物,于星朗坐在城头看着无数雨点打在城外沙场,满耳雨声,竟然也是穿云裂石,天地间除却雨声再无其他杂音,一人坐于天下第一雄城的城头赏雨,仿佛眼前这天下极景,竟是只为他一人展现,极目远眺,雨幕之后,也透露出一片祥和气息。
“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朔风里谁两鬓苍苍,所有曾许过的愿最后都凋零成荒凉
……
夜茫茫桥那头谁掌灯把我照亮,
莫忘呀姑娘七月十四接他衣冠还乡。”不知为何,于星朗忽然想起这首歌,开始在城头独自哼唱起来,戏腔婉转,珠落玉盘,眼色也开始变得温柔,背后的城墙上不再空无一人,而是有一道道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浅淡身影缓缓浮现,他们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似乎连彼此之间都看不到,只有那个红衣男人,眼眸含笑,与他们隔着某个界限对视。
“于兄,好久不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儒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城头,“老唐,怎么样了?找到天人境的路子了没?”于星朗头也不回的拍了拍身边的女墙,示意来者落座,白衣儒生也不客气,轻轻拂去雨水,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于星朗身边。
“得了吧,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鬼物天生受到天地的压胜,天人境?我想都不敢想了。”老唐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破境一事,同样望着城墙下的沙场,有些事强求莫过于寻死,“那这城头上人满为患的,加起来岂不是就一个半活人。”“汪汪汪。”此时一声狗叫不合时宜的响起,某人嘴角抽搐。
“嗯,现在算是两个了,不过我是鬼,算不上活的,倒是你们哥俩挺像。”老唐看着那只眼中泛着幽幽光芒的黄狗咧嘴笑了起来,“你才是狗呢。”于星朗岂能听不出来老唐的弦外之音,说罢丢给了对方一壶酒。
“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找到适宜化为鬼修得英灵,如果没有我就要帮他们超度了。”于星朗像身后努了努嘴,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张青色材质的罗天大醮符录,“没有了,也是时候送他们走了。”老唐摇了摇头,于星朗会意,手中符纸无火自燃,脱离了于星朗的掌心,一道青色光华笼罩城头。
老唐与于星朗齐齐起身,朝着籍由青色光华回复了几分灵智的诸多英灵深深作了一揖,死者为大。诸英灵也点了点头,身形涣散,朝着无名处飞去,城头上,两人一狗目送他们离开,某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其实咱仨都挺像的。”“滚。”“汪。”一人一狗都露出嫌弃的神色,一人一狗再互相对视一眼,忽然觉得更恶心了。
“其实我生前资质并不好,到死也就是个龙门境修士。”老唐和于星朗又一次坐回城头,一人一壶酒,慢慢啜饮,谁也不劝酒,“那为何……”于星朗极为清楚,鬼修这种受天地压胜的特殊修士,对修行的天赋要求怕是还要比的道场要求更高,生前龙门境,死后也极难突破地仙。
“曾经的点将城可没有七月十四日这天接引英灵的习俗,直到我的诞生。”老唐仰头猛地喝下一大口酒,从某些意义上来讲,老唐在成为鬼修之后就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本地鬼”了,说他是鬼修也对,但是他在点将城的身份就类似于天生地养的城隍爷,虽无金身供奉,却是实打实的阴官身份,每一次超度英灵,都是一笔极为丰厚的功德,功德的积攒,自然就体现在他的修为上了。
看着他那副不上心的样子,似乎对于天人境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仅仅从鬼修这个身份来讲,他是比李剑歌更有希望成为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的,因为他的路,就是积攒功德的水磨功夫,这条路已经不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了,天人境完全就是送到了嘴边的肉,张嘴就能吃到。
只是他不想走的太快,他想让李剑歌先踏出那一步,这样世界上才能出现唯二的两位天人境鬼修,一但他先李剑歌一步踏入天人境,就相当于彻底堵死了对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