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县衙大牢的门前，站着一名少年衙差，颜器觉得此人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到颜器，少年衙差迎了上来，嚷嚷道：“爹，你怎么真给颜捕头带镣铐啊！”

“吵什么吵，就你话多，你怕别人听不到吗？”齐山拍了少年一下，喝斥道。

“虎子，你是虎子！”颜器点指年轻人，看着齐山，恍然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齐山一边打开镣铐，一边腼腆地说道，“承蒙知县大人照顾，刚刚上任做了牢头，以后还望颜捕头多多提携啊！”

颜器摸了摸手腕，笑道：“哪里哪里，我还指望牢头照顾一二呢。”

“颜捕头说笑了！”虎子笑嘻嘻地说道，“苏大人不可能一直关着您的，估计明天一早就把您放出去了！”

虎子在说话之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荣子。

颜器笑而不语，荣子视若不见。

齐山又在虎子头上拍了一下，吩咐道：“快给颜捕头安排一间干净的牢房。”

虎子柔着脑袋，嘿嘿傻笑，满脸通红，不耐烦地嘟囔道：“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齐山没有多留，回县衙复命去了。

虎子手提灯笼，引着齐山和荣子走进一间牢房：明亮的红烛，红漆的大床，火红的铺盖，红木的圆桌木椅，还点着熏香，屋顶有天窗，可见月光。

“这，这哪里是牢房啊！”荣子掩口说道。

虎子嘿嘿一笑，说道：“时间仓促，不及细细准备，颜捕头和姑娘就将就一下吧。”

荣子看了颜器一眼，回头对虎子说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心之人。”

“谢姑娘夸奖！”虎子憨笑道。

“别姑娘姑娘的，叫我荣子吧！”荣子道。

“荣，荣子姑娘……”

“咳！”颜器轻咳了一声，坐在桌旁笑吟吟地打量着二人。

数名下人提着食盒依次走了进来，缓解了虎子的尴尬。

丰盛的酒菜，摆满了圆桌。

虎子恭声道：“颜捕头慢用，卑职先出去了，有事尽管吩咐。”

荣子笑道：“不如留下喝两杯吧。”

虎子看着荣子，咽了口唾沫，摇头道：“不了，有些事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颜器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虎子恋恋不舍地出了牢房，牢门没有上锁，只是将铁链挂着，颜器的雁翎刀就立在门旁。

荣子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颜器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颜爷，当时奴婢在雅间中跳舞，虽然隔着纱幔，却也能看出那些人的做派定是官家！”

“倒酒！”颜器一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让荣子再说下去了。

荣子心领神会，拿起酒壶为颜器斟酒。

“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颜器有意调笑道。

“颜爷，你就别拿奴婢开心了，奴婢只要有颜爷就够了！”荣子撒娇道。

颜器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这样，二人喝酒闲聊，直到上床之后，他们才在欢笑声中说起了悄悄话。

次日清晨，在火红朝阳的照映下，牢房里更增添了几分的温馨。

颜器早早起床，圆桌上的残羹剩饭早已撤去，并且换上了白瓷茶具，备下了白茶和热水。

颜器手中的香茶已经是第三冲了，荣子才缓缓拉开床帏从床上下来，她半依在颜器的身边，指着圆桌远端的茶杯，娇羞道：“颜爷，将轮回酒放在那里不好吧！”

“山人自有妙用！”颜器诡谲一笑，伸手揽着荣子，仰头看向天窗，低语道，“时辰不早了，该来的应该就要来了。”

“有人要来了吗！”荣子面露惊喜。

“怎么，才一晚就后悔跟我进来了？”颜器笑问，他的话音刚落，牢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荣子在颜器面颊上轻吻了一下，乖巧地起身站到了颜器身后。

铁链“哗啦啦”地落下，牢门被打开，齐山走了进来，见颜器坐在桌边，一怔，拱手说道：“颜捕头早，苏大人来了。”

颜器点头，却不起身，朗声说道：“知县大人亲至，卑职未能……”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你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苏丰走进全新布置的牢房，又看到荣子，瞬间面沉似水。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牢房吗，这分明是洞房嘛！”苏丰回头斥责齐山，“一定是你干的好事！”

“荣子，还不赶快见过丰大人！”颜器说道。

“丰大人？”荣子小声嘀咕，眼珠一转，万福道，“奴婢拜见丰大人！”

“胡闹！本官姓苏！”苏丰摆手道，“罢了罢了，起来吧，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荣子吐了吐舌头，站回到颜器身后。

“丰大人请坐。”颜器没有改口。

苏丰也不纠正，坐在了颜器对面，伸手扇了扇，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面前轮回酒的“酒香”。

齐山见苏丰不再追究牢房和荣子的事，更不提虎子，神色一松，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颜捕头，把你关在这里，实非本官所愿。”苏丰撇嘴说道。

“大人言过了，卑职是个捕头，只管缉盗追凶，其它的，一概不问。”

“颜捕头果然是聪明人。”

“大人更是聪明人，等到天亮了才来。”

“本官只是公务繁忙而已。”

“当然，大人一定是忙了一夜，连家都没回。”颜器故意在“忙”字上加了重音。

“你！”苏丰似乎被颜器说破了秘密。

颜器嘴角微翘，言语轻佻地说道：“大人，据说尊夫人养了一只灵猫，专嗅女人体香，不知是真是假？”

苏丰白了颜器一眼，说道：“灵猫？你倒是会说。”

颜器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大人忙了一夜，若是被灵猫嗅出胭脂香气，可就百口莫辩了。”

“你当本官是傻子吗？”苏丰气恼地问道，“你这个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颜器指着荣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牢臭气熏天，却无法掩盖少女的幽香！”

颜器又指了指苏丰面前的那杯轮回酒，摇头晃脑地说道，“在卑职看来，大人需更进一步！”

苏丰看着轮回酒，眉头紧锁，问道：“这是什么？”

颜器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大人喝了它，卑职保证灵猫的鼻子会失灵，到时候大人说什么夫人都会相信！”

“当真？”苏丰脱口而出，随即瞪眼改口道，“她为什么不相信本官的话？难道本官会欺骗自己的夫人吗？”

“大人说的哪里话，卑职只是想为大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颜器大有深意地说道。

苏丰犹疑片刻，还是端起了轮回酒，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