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怎么睁不开？

使劲！

使劲！

使劲！

急疯了，终于，如把快要压断脊梁的大石抛开，高云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高云费力地转动眼球，这是床，他躺在床上，有纱帐。

这是哪儿？怎么这么古色古香？当高云正要较劲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皇上？什么皇上？高云更急，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欲速则不达，高云一急，又晕了过去。

当高云再次醒来，精神好多了，而且有第一次的铺垫，迷瞪的时间大大缩短。

美女！

古装美女！

怎么这么美啊！

高云睁开眼睛，便大喊一声，但没人听见。

美女眉目如画，诱人之极，而且高云敢保证，美女绝对是原装货，不是棒子的流水线出来的产品，百分百纯天然。然后，高云愣了，拍戏呢？他这才注意到美女怎么梳着古人的发型，看着好像是明朝的。

等等！

美女有些熟悉，他认识这个古装美女，但她是谁？高云想啊想啊想，想得脑袋疼。

美女越来越熟悉，但高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高云急得要疯，突然，茫茫虚空裂开了一道缝隙，记忆如潮水涌出。

高云又晕过去了。

这一次，高云没晕多久，醒来后精神又好了些。现在，他是高云，也是崇祯。

高云的魂魄虽然鸠占鹊巢，崇祯变成了高云，但崇祯把完整的记忆留了下来，也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磨灭不去的印记。

美女是周皇后，现在是崇祯八年。

正月十五，凤阳祖陵被高迎祥等流寇焚毁，崇祯又惊又怒，大口吐血，一病不起，这才有了高云的重生。病榻上，高云本身的记忆与崇祯的记忆融合。随着记忆融合，一种冰冷之极的愤怒自高云的心底缓缓升起。

文官皆曰可杀！

记忆融合后，一件件，一桩桩，过往百官肆无忌惮对崇祯的愚弄，像一个个肥皂泡被一一刺破，一切都明白如画。

高云感同身受。

七天后，虽然还很虚弱，但精神还可以，高云可以正常说话了。

龙榻上，高云闭目靠坐。

龙榻前，大太监王成恩躬身侍立。

王成恩垂首侍立，眼角余光时不时观察一下闭目靠坐的崇祯。

王成恩观察崇祯，一是因为他的职责所在，他得时时刻刻留意崇祯的身体状况，二是因为王成恩好奇，极度的好奇。

崇祯变了，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对崇祯的变化，其他人的感触不会太大，但王成恩不同。

崇祯很小的时候，王成恩就在崇祯身边伺候，一直到今天。天下最了解崇祯的人可能不是王成恩，但最熟悉崇祯的人却非王成恩莫属。

崇祯清醒之后，威严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增加。

崇祯的威严，以前几乎都是因为崇祯是大明皇帝，而现在，崇祯的威严越来越多是因为朱由检这个人本身。

忽然，高云沉声道：“王成恩。”

王成恩躬身道：“皇上。”

高云道：“把锦衣卫七品以上的官员资料给朕拿来。”

啊？愣了一下，王成恩赶紧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然后吩咐小太监赶紧去取。

一会儿，资料取来了，高云低头看了起来。

皇上要恢复锦衣卫？一旁，躬身侍立的王承恩心里惊喜，更是忐忑，因为崇祯办事，凡是正事，从来都是有头无尾，越是正事就越是如此。

即使发觉崇祯变了，王成恩心里也不落底。

崇祯登基，铲除魏忠贤，使得朝堂之上众正盈朝。

在众正的怂恿下，崇祯把锦衣卫废了大半，现在的锦衣卫更是半死不活，有等于无。

――――――

朝堂上下，大都醉生梦死，但有一件事例外。

争权夺利，权在前，利在后，有了权才可以争夺更大的利益。

即使崇祯是个废物，但只要坐在那把椅子上，就必定得被有心人时时刻刻关注。

崇祯的紫禁城没有秘密，比漏勺还漏八百倍，崇祯只要稍有异常，就必定会传出去。

钱府，书房里，太师椅上，钱士升双手交叠在小腹，闭目沉思。

查阅锦衣卫七品以上官员的档案，崇祯想干什么？显然，崇祯是想要恢复锦衣卫。

钱士升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崇祯想恢复锦衣卫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崇祯早就想这么干了，但崇祯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崇祯想恢复锦衣卫很容易，表面上，就一句话的事儿，但之所以一直都在想，是因为崇祯这个人既没有真正的主意，又极其好面子。

没有真正的主意，崇祯就不真正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而不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崇祯就不知道应该坚持什么，更加之好面子，所以崇祯做事都会三心二意，见难就缩，虎头蛇尾。

这一次，钱士升心里之所以不安，是因为查阅官员档案这事儿不是崇祯的做派。

换句话说，崇祯根本想不到做这种事。

已经可以确定，崇祯这么做，既没有人多嘴，更没有人主使，完全是崇祯自己要这么做的。

事有反常必有妖，但这个妖究竟是什么？

――――――

温府。

一壶老酒，三个冷蝶，温体仁自斟自饮，喝得有滋有味。

刚刚得到消息，王成恩去锦衣卫宣崇祯的口谕，崇祯要锦衣卫，不论品级高低，都可以上呈密报。

密报什么？

密报的内容没有要求，没有范围，既可以针砭时弊，更可以对朝廷的大政方针提出看法，也可以揭发贪腐，还可以对锦衣卫的发展提意见，以及自荐和举荐，说清楚自己和同僚有什么本事。

崇祯此举，令温体仁大吃一惊，更刮目相看，崇祯完成了一次飞跃，成长中的飞跃。

一个人经历的坎坷多了，在某一瞬间，被什么事刺激了，就可能会发生脱变，其变化之大，以至于判若两人，看来崇祯就是如此。

温体仁不怕崇祯厉害，他只烦恼崇祯不厉害，他这样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局下，在一个傻子皇帝手下，他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他能达到的高度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而是由崇祯的高度决定的。崇祯的高度越高，他发挥的空间也就越大。

崇祯这手玩得实在是漂亮，他都想不出这样的点子。

密报相当于殿试，即使当时有人不明白，过后也会知道的，崇祯这是要建立一个超级强大的锦衣卫。

崇祯能干成吗？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崇祯，干不成，就即使干成了，也必定非驴非马，不是那么回事儿，但现在，看崇祯的出手，倒是可以看看。

这一刻，小酒喝着，温体仁的雄心壮志一再提升，由想弄死钱谦益等几个人，已然扩大至几十人，进而又扩展至整个虚伪透顶的腐儒。

酒杯端起，温体仁轻轻抿了一口，他应该出手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