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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山河志
卫子玠
仙侠 类型2021-01-23 首发时间14.4万 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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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也天真
作者:卫子玠本章字数:5348更新时间:2021-02-07 14:16:59

“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

山清水秀,小桥流水,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炎炎烈日下,朗朗书声从一个小小的书舍中传来。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背着个大包裹跑过来,额头上尽是黄豆大小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还沾上了些许尘土,他跑到书舍外,探头探脑,脚迈了又收回。里面也有一个小男孩,东张西望,没有跟着教书先生一起摇头晃脑。小男孩看到门口的少年,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使劲招手让少年偷摸进来。

门口的少年呢,还是犹犹豫豫,看了看讲台上的教书先生,又看了看台下这一片小姑娘小小子,各个摇头晃脑,也不知道读没读进去。

还是教书先生看到了那个不跟着读书,蹿上蹿下的男童,微微皱眉,顺着男孩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门口的少年。先生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他走下讲台走到书舍门口:

“小齐,是来找弟弟么?”先生和煦地笑问。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脸庞消瘦男人,他一身灰色长衫,缝缝补补满是补丁,穿了一年又一年,都不知道这是穿的第几个年头了。好像教书先生一来到这个小村子里就一直穿着这身长衫,特别是教书,只要他出现在讲台上就必然身着长衫。面庞消瘦,面色有点蜡黄,平时也会帮助乡里乡亲做些农活,手上结了不少茧子,一个书生硬是给磨去了书卷气反倒是多了些土气。

先生的眼睛很明亮,是那种清澈如一汪潭水的透亮,好像所有精气神都凝聚到了这双眼睛上。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少年使劲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后的包裹,捧出一本一本的书,

“小岚走的时候没带书,我给他把书送过来。”他小声地说,生怕影响了那群摇头晃脑的孩子。

少年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手心上的书本,喉结动了动,吞了吞口水。那些书都微微泛黄,但是书本上连个折角都没有,平日里总害怕弟弟会把书乱丢,这些书都是由他亲自保存的。

先生笑着接过书,给那个还在抓耳挠腮的小男孩送了过去。

课堂继续,只不过先生音量又大了些,窗外又多了一个趴着偷听的小脑袋。

少年名为齐谨青,弟弟齐谨岚,他比弟弟大个五岁。五年前,母亲难产,生下弟弟后就死了,父亲上山砍柴就没再回来,留下只有五岁的小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以及一个徒有四壁的家。那时只有五岁的男孩,背着弟弟跑去垃圾堆里,一双小手就在垃圾堆里刨,这刨就刨出了娘亲的棺材板还有让兄弟二人过活的食物。权且当是食物了。他从邻居那借来了铲子,挖了个坑,两块木板,他背着弟弟磕了三个头,就算把娘亲葬了。

五岁的孩子,养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齐谨青养齐谨岚。

五年后,弟弟到了读书的年纪,他就把弟弟送去私塾。弟弟到了长身体的时候,他就把菜都留给弟弟。

没办法,谁叫这小子命苦,做了我齐谨青的弟弟呢?

“铛,铛。”一阵浑厚的钟声从山间传来。不知不觉,一日已过,原本骄阳似火的天突然阴沉了下来,果然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家家父母都来接孩子回家。齐谨岚就站在门口等着,等大家都走了,哥哥会最后一个接走他。

却不知怎的,一双大手轻轻抚在齐谨岚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是夫子,却听他笑道:

“雨要下大了,我送你们俩回家。”说着撑起一把油纸伞,牵着齐谨岚的小手走出门去,就看到在一群父母的最外面,就站着一个少年。刚刚十岁的孩子,还没长到先生的胸口高,要是接孩子确实挤不过那些身高体壮的男人。

夫子自来到小村子就一直自称元晦,孩子们都叫他元先生。元先生冲着齐谨青招了招手,把他拉进伞下,伞很大,先生的身影也很大。

三个人走在乡间的泥泞小路上,雨打湿了裤脚,鞋上沾满了泥水。

元先生左手牵着小谨岚,谨岚今年才五岁,长得却很高,小脸圆润,嘟嘟的小嘴,肉乎乎的小胳膊小手。竟是个小胖子。而元先生右手举着伞,谨青就走在他的右手边,比起弟弟谨青就瘦削很多,个头也差不多只有七八岁的个头。

“小齐,你说‘人之初,性本善’对也不对?”

元先生习惯性叫谨青为小齐,叫谨岚为小岚。

谨青闻言有点犹豫,手攥紧了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连私塾都没上过,圣人说的话我怎么知道对不对。”

元先生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竟是大笑起来,是那种喜出望外的笑。

“你觉得你怎么才能确定圣人说的话是对还是不对呢?”元先生笑着追问。

谨青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道:“圣人有云‘坐而言之,起而可设,张而可施’。”

元先生一怔,进而错愕,然后恍然失笑。

他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然后元先生又将视线望向谨岚,小男孩顿时满头冒汗,眼神焦急地望向右边的少年,满眼求救的神色。

“来,小岚,背一段书让先生听听。”

“夫子,我能不背么?”

“那你问你哥。”

“哥。”

“听夫子的话。”小男孩顿时哀嚎不已。

阴雨阵阵,雷声滚滚,而三人则在小岚的苦兮兮磕磕巴巴的背书声中,顺着这条泥泞小路缓步而行。

翌日清晨,鸡鸣日升,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一个身影忙碌起来。先是给弟弟煮好了白粥,兄弟俩一人一碗白粥就咸菜。现在日子好过了,总算不会让兄弟俩饿肚子了,但是这餐桌上一年到头还是难见那一两片绿叶子。

齐谨青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日子到底是好些了。五年前,娘亲刚死,兄弟俩无依无靠,正好赶上元先生来到村子里。这个外乡人是村子里难得一见的读书人,那股子书卷气,让街里街坊都是很新奇。村里的人都是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老实人,却也不想后代也这么跟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元先生是个好人,就做了私塾先生。知道兄弟俩过得不好,平日里经常把两人带到家里吃饭。

摆好了碗筷,等着弟弟起床更衣,齐谨青拿起门口的扫帚铲子,一手一个,走到屋舍外面。大大小小的屋舍鳞次栉比,竟然是井然有序,门口一水的石板路。据说村子里曾经来过一位高人,说是仙风道骨,自称黄冠子。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至于真人是否真的有说得那么仙气飘飘就不得而知了。这个老道士掐指一算便指导村子里的先人按这个布局修盖了屋舍。至于石板路则是很多年以前村里的一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考了举人,村里人都说是文曲星下凡了。这个文曲星发达后就给村子铺上了石板路,便有了小村子里现在这番光景。

这么许多年过去石板路早已变得坑坑洼洼,尤其是这条小路上,石板显得格外老旧。一场大雨过后有了不少积水和淤泥。少年便扛起铲子一铲子一铲子地从头到尾把淤泥清理干净,再用扫帚清扫积水。

“小齐啊,又这么早就起来清扫街道啊。”是隔壁的马婆婆。老人家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手拄着一根拐杖笑呵呵地看着忙碌着的齐谨青,眼中满脸的笑意。

“哟,老婆子还没死呢。”这时又是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从对面的一户人家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扭动着腰肢,一张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丹凤眼吊梢眉,嘴唇薄薄的,眼角余光瞟了一下少年,“还不是劳碌命。”

看到眼前的妇人,马婆婆的一张老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拄着拐杖重重敲地,“老婆子这把老骨头用不着你操心,一个黄脸婆抹这么厚的粉都够烙张饼了。”

少年却是置若罔闻,对着老人微微地笑了笑,继续清扫街道,那妇人脚下的她门口的一亩三分地也是少年刚刚清扫过的。

那妇人斜了眼少年,咂了咂嘴,啧啧称奇:“原来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野种就这个德行,只能给人家扫扫地换几口饭吃,不像我家冬儿,天生的读书种子,马上就要送去镇上去读那正儿巴经的私塾,唉可怜哦。”她摇了摇头,神色悲悯地看着少年。

少年眼中怒意一闪而过,手中的扫帚微微攥紧,青筋凸起却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摇了摇头就当没听见,继续扫地。

那马婆婆却听不下去了,用苍老的声音呵斥道:“狗婆娘,早上没漱口满嘴喷粪。”她又转向少年,“小齐,这你都不生气?她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分了。刚刚骂的可是你的娘亲。”马婆婆似乎有些失望,看着少年的眼神有些黯淡。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骨头软了些。

谁知齐谨青却扬起头来,他微微一笑,眼睛看都不看那个妇人,却说道:“婆婆,您刚刚叫她什么?”

马婆婆一愣,旋即呵呵一笑,“狗婆娘!”

“就是的,狗对我叫难道我也要……”说到这少年难得发起狠来要撂下的话却吞了回去。就看到小路口一个灰袍男子,脚踩布鞋缓缓走来。

少年微微躬身,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元先生。”

那马婆婆和妇人也收敛了神色,静静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

元先生很奇怪,他总是能赢得各种人的尊重,慈祥的马婆婆,恶毒的中年妇人概莫能外。

元先生拍了拍少年的额头,接过他手中的扫帚,一边扫地一边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少年憋红了脸,手指紧攥,指节微微发白。他有点害怕,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会责骂他。

元先生摇了摇头,对着少年说:“去叫你弟弟,该上课了。”

日头逐渐升起,村里的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这村里的女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说这东家长那西家短。说那家的王夫人这纺织活是真的好,又说那李寡妇院墙外总是有猫叫声,也不曾听说谁家养猫啊,怪也不怪?期间像是这早上的马婆婆与中年妇人的斗法更是屡见不鲜,或许这就是小村子里平平淡淡生活的最好调味品。

“我说小娃子,你这天天跑东跑西一天能赚几文钱啊?”齐谨青将挑着两桶水,浑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走到这村门口,却是一个大髯汉子,声音粗犷向他询问。

齐谨青放下担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笑望向这个汉子。这汉子姓曾名短,就因为这个名字村子里的大妇人老妇人没少调笑他,他却也不恼,就舔着脸说那姐姐妹妹不如试一试,长还是短那不就知道了。汉子虎背熊腰却是身形佝偻,满脸大胡子,邋里邋遢的,就是这头发却是一根没有,在这炎炎烈日下就像个小灯笼似的,瓦光锃亮。终年都在这里看门,给小村子当起了看门人。

“一天能挑个十几桶水,也能有个两三文钱吧。”齐谨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村子就一口水井,还在村子外面,真不知道当年给设计村子屋舍布局的老道士是怎么想的。

那汉子点了点头,声音洪亮,他问道:“待会儿你再去给我挑两桶水,这日头太毒,我解解暑。按一文钱给你。”

少年笑了笑却没吭声,犹豫了一下他说道:“这十几桶水有大半是给村里独居的老人和寡妇挑的……正常人家挑一桶水一文钱。”

那汉子瞪大了眼睛:“好啊你小子,做生意够黑心的。”却见他大手一挥,“那就给我挑一桶的,给你一文钱。”

“好嘞。”

齐谨青刚要再扛起担子,那汉子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这有份差事能赚钱,你干不干。”

齐谨青面色古怪,你这一个单身汉,成天就给人看个门,你能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该不会是赚黑钱吧……他这一瞬间第一个想起的竟是元先生,要是真是黑钱得先告诉元先生。

大髯汉子看着齐谨青变幻不定的脸色,撇了撇嘴,“罢了罢了,不干拉倒。”

齐谨青咬了咬牙,“你先说说什么事,要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勾当我可不干。”

汉子闻言乐了,却说:“你先去给我再挑桶水来,要两桶啊,就给你一文钱,挑回来了我就把赚钱门路给你。”

少年闻言也不说什么就挑起担子给马婆婆先把水送过去。好不容易挑到门口了却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比他个头略高略微壮硕的男孩,男孩浓眉大眼,阔面重颜,作一身青色的儒衫打扮,却是挽起了袖管,用手中的书本扇着风。吐出舌头像那小狗似的,喘着粗气。

“小齐啊,又去挑水了啊,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等等我今天我陪你一起。”那男孩看到齐谨青走过来却是手中扇风不停。

齐谨青却是没好气地道:“我说柳大哥,咱们能不能换个东西扇风。”

听罢,那个柳姓少年放下手上的书本,却又从背后摸出来一本书,又开始呼扇呼扇地扇起来。

齐谨青有些无奈:“您老人家有私塾不上,不怕先生生气么?”

那少年却是摆了摆手,“先生啥脾气你不知道,我就算被抓着了他生气,但是要是知道我是帮你,估计罚完之后又得赏我点让我少抄两遍书。”

齐谨青却更是无奈了,扛起担子先给马婆婆把水送过去,又走到这少年跟前,

“你就别挑水了,看你穿得这么好,到时再给你弄破了。”他又犹豫了一下,“看门的那个曾大汉叫我去再给他挑两桶水,咱们一起去?”

那坐在门口的少年噌地一下就弹了起来,很快啊。

“走着!”

这个穿着儒衫却大大咧咧的少年名叫柳炎焱,估摸着是名字没起好,格外地怕热,火气壮。

“你先把书放好。”

“得,听你的。”

这路说长也不长说短可也不短。炎炎烈日,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滚滚热浪。少年衣衫湿透,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到水井旁。

少年放下一只木桶打起一桶水,这酷暑之下,井里的水却是清爽甘冽,竟还有一种丝丝凉意,在小村子里那就是解暑消火的灵丹妙药。

“你听没听说过,咱们这个小村子里曾来过一个名为黄冠子的世外高人,那仙风道骨,潇洒飘逸……”还没等柳炎焱说完就被齐谨青打断了,他悻悻然缩了缩脖子,就继续兴冲冲地说,“据说这口井也是他老人家定的地点,村里的人才把村子里的唯一一口井挖在了这里。这老道士算得倒是没错,好些年过去了,这井里的水竟好似一点也没有少过。”

听说是老道士让村里人挖的井,齐谨青也轻轻低头又打量了一下这深不见底的井水。井中倒映着他的倒影,平静的水面就像是镜子一样,天地自然的镜子。

然而却是在齐谨青这一瞥之间,井中倒影却是疏忽变色,原来高高悬空的金色烈日突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轮巨大的银色明月。月光如雪照耀得天地大白,齐谨青惊骇不已,然而让他更惊骇的还是后面。他耳边竟好似有人在念诵经书一般。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齐谨青刹那间失神,整个人的灵魂就沉浸在这郎朗的诵读声中,那声音沧桑而又浑厚,声如鸣钟;又仿佛是一位古稀老人,絮絮叨叨地跟子孙说着这人间世道,看破了这天地万物。如洪钟大鼓般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万年,跨越了时空,在这光阴长河中荡起圈圈涟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然而经书诵读至此,却是戛然而止!天地异象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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