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叛贼三去其一，撤军就在这几天之间，要是能够抓住机会，也许可以一举平定西凉，到那时大汉西方无忧矣！”

眼前这场大战胜局已定，曹操开始憧憬起了未来，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营寨和曹操那副踌躇满志的模样，潘凤忽然觉得老曹那个“征西将军梦”，还真是发自内心的。

另外两座营寨的敌军也注意到了这边突然发生的变故，就在他们打算出营救援时，同样注意到了战场变化的皇甫嵩立刻全军上前，前出到宋建的营前摆开了决战的架势，准备救援的敌军赶紧缩了回去。

而董卓的西凉骑兵也不失时机地快速出动，跟随曹操的羽林骑杀进了马腾营寨，开始很不要脸的大摘桃子，结果因为他们的人数要比羽林骑多，前方突击的羽林骑也来不及去割首记功，结果他们收获的首级数量居然多出羽林骑不少。

麻淡的！老子们在前方出生入死，你们特么的现在倒来抢功！

“赶紧上去抢人头儿！”

潘凤不停地催促着手下，官职到了一定级别之后，比如曹操的这个位置，抢不抢首级没啥用处，朝廷只看你能不能把事儿办成，可是对于大头兵们来说，首级才是请赏是最重要的证据，无论是升官还是发财，全都要靠它。

手下们哄的一下散了出去，那些伤的死的一律不管，只管一刀下去拿了首级再说，更有几个家伙直接拽了一串俘虏过来，喝令跪下后现杀现拿。

骂了隔壁的，看来只要放任自流，多善良的人都能变成野兽。

潘凤看得暗暗咋舌，那个正在一脸兴奋挨个挥刀取着活人首级的手下他从小就认识，这和叫潘静的家伙虽然体格还不错，但平日里杀个鸡都要犹豫半天，这一次本来没想让他出战，不过他的个头的确显眼，黄忠才硬着头皮把他挑了出来。

不过才一场厮杀下来，这家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大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了四颗首级，系在自己战马的胸带前排了一串。

曹操完全就是一副视如不见的样子，这让潘凤心生佩服，看来什么时候该放纵什么时候该约束，老曹拿捏得相当准确，现在正是这帮大头兵最为兴奋的时候，约束起来招人恨不说，还会影响自己的士气，等他们的过剩精力发泄差不多的时候，随便一道命令下来就完事儿了。

“随我进去看看。”

曹操说着催马走进了营寨，营寨中的到处都是无头的尸体，地面上已经是血糊糊的一片，低洼处甚至都变得泥泞不堪。

敌军跑的跑降的降，瑟瑟发抖的俘虏被绳索串在了一起，正一串串地押出营去，还有许多人正在收拾着满地的兵器、旗帜等物资，这同样是可以请功的标的物。

马腾的营寨渐渐安静下来，潘凤所遇到的骑兵中，几乎每个人的马胸带上都挂着血肉模糊的首级，当潘凤遇到了华雄时，他发现华雄的战马上居然围了整整一圈儿，也不知道他砍掉了多少个。

“凤哥儿，听说你宰了马腾？”

华雄一看潘凤来了，赶紧将最后一颗首级系好后跑到了潘凤马前，他伸手拂了拂首级上散发，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我曾经见过他一次，这沙比厉害的很，没想到居然死在了凤哥儿手里。”

“你不是一样厉害，看看你的战马。”

“我那一堆也没有凤哥儿的这一个值钱。”

华雄很是遗憾地拍了拍了手，又看了几眼马腾的首级之后方才向潘凤挥手告别，领着他的部下去别的地方搜寻去了。

等到将整个营地洗劫一空之后，骑兵们又顺手放了一把火，然后才施施然离开了营地，身后留下了一座千疮百浓烟滚滚的废墟。

此战共收获近万颗首级，被俘者则有三千余人，缴获战马更是无数，马腾的数万大军作鸟兽散，残部脱离陈仓撤往渭谷。

皇甫嵩再一次让潘凤见识了他的很辣之处，第二天一大早，军心大盛的汉军全军出动，骑兵、步兵摆开架势严阵以待，另有许多的役夫开始外阵前挖坑埋立木桩。

就在叛军们不解其意的时候，近万颗首级被戳在了木桩上，面向敌军营寨摆成了一个方阵，而那些捆成粽子的俘虏也被拉到了两军阵前，一个个头朝下捆在了木桩之上，有些人开始在他们身上淋上油脂。

这些俘虏马上就明白了敌人的用意，他们开始大声哭喊起来，叫喊声响彻云霄，连远处正带人警戒的潘凤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甫嵩这老小子，可特么真有你的……

潘凤已经多次见过皇甫嵩的花样，这一次给他的视觉冲击最大，当时筑京观筑最后的时候，在潘凤看来已经和修建坟墓并没有多少差别，最初的不适可谓消失殆尽。

然而今天这个场面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近万颗首级密密麻麻地杵在那里，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要是谁再有点密集恐惧症，恐怕立刻就会吐了出来。

要是天天跟这老小子打仗，估计什么样的花活儿都能学会。

大批的役夫们整整忙了一个上午，这项工作总算到了尾声，而对面的敌军由始至终没有走出营寨。

随着皇甫嵩的一声令下，数千名大头朝下的俘虏被点燃了，已经微弱下去的惨叫声立刻变得惊天动地，连潘凤胯下的战马都躁动起来，幸好潘凤及时勒住了马疆，那战马才没有自己窜了出去。

宋建的大营首先传出了哭声，不多时韩遂的营中也有些骚乱起来，就在众人以为皇甫嵩会趁机开始攻击时，却传来了收兵回营的命令。

皇甫嵩这家伙倒是很谨慎。

潘凤已经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

当前的敌军虽然被消灭了三分之一，但是绝对兵力还是多于汉军，又是凭借营寨据守，所谓哀兵必胜，这时候攻击还真没有把握，一旦要是攻击失利，那连战连败下好不容易重振的士气立刻就会荡然无存，所以还不如先行退去。

把悲伤留给敌人，把士气留给自己。

两军重新开始了对峙，接下来的几天中，汉军时不时地出去挑衅一番，董卓所部的骑兵似乎对羽林骑的成功有些后悔，现在是每天必去，只可惜敌军再也闭门不出。

随着和西凉兵马接触的日渐增多，潘凤渐渐地弄清了一件事，上辈子的人们都说董卓是西凉老大，他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自从张骞打通西域以来，到东汉末年已经历时200余年，大汉帝国对西域各国的影响越来越大，两国民众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密切，随着大汉与西域诸国的联系加深，楼兰，龟兹等西域诸国的百姓逐渐开始大量涌入了玉门关，而凉州作为从河西走廊进入中原的关键通道，渐渐吸引了大量的胡人在此定居，因此凉州便成了胡汉杂居的地区。

因为完全不同于中原地区的地理和人口结构，所以在汉帝国在凉州的治理也完全不同与中原，在凉州既有中原王朝的郡县制，又有异族的部落制，异族在自己的领地高度自自治，凉州和朝廷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半依附半自治的状态。

凉州一直存在各种军阀势力，要说这些军阀在黄巾之前在朝廷的淫威下还算安定，但是随着朝廷黄巾之乱开始，朝廷对凉州的控制力直线下降，不要说异族部落，那些太守和将领们也开始纷纷起事反叛。

所以马腾很快就从平定叛军的官军，没几天就变成了叛军头子。

而董卓并不能算是凉州的传统军阀，他不过是在平叛的战争中慢慢崛起而已，也许他在雒阳被一些人当成了凉州守边大将，但是在当地的土豪眼里，董卓就是雒阳派来的一个毫无根基的治安队长，根本代表不了凉州的大佬们。

现在潘凤算是在明白了上辈子的历史轨迹中，董卓为啥只能带着几千兵马去雒阳了。

他倒是想多带，可他哪有兵啊，在人家马腾、韩遂眼里，你老董又算个猫啊？

实际上，这个鬼地方，就没人真正彻底控制过！

而韩遂和马腾之间的恩怨情仇，不过就是凉州军阀们之间关系的缩影。

这些事让潘凤暗暗叹气，不得不说，老罗把马腾这个黑汉子，洗得太白了，愣是把这个大汉帝国的掘墓人之一，写成了大汉帝国的守护者………

不过这次可能不一样了，凉州之乱关键人物之一的马腾，提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