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之所以这样说，怕的就是直接说随心所欲，会形成一个真正强者为尊世界，到那个时候对于强者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对人间的人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

如今那些山上人虽然都明目张胆说山下人是蝼蚁，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修士敢随心所欲的屠杀百姓，虽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事情也常有发生，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但是在九洲天下这样的事，却远比其他几座天下发生得少，每年在九洲天下发生的事情可能连其他几座天下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而如果当真没有了儒家规矩，如果那些修士人人都修随心意，那么今天这个人进境，需要祭炼万千生灵，明天那个老祖需要延续生命，但是那些灵根灵药没用了，又要祭炼生灵。

到时候山上人，云端人是越来越多了，但是九洲天下用得了多少年就会给他们打成妖族的古莽天下，和魔族的废土了，哪里会有如今的礼乐鼎盛。

而还在龙鲲出现之前，那个十五境的太极大罗金仙境的在九洲天下开辟魔族道统的魔帝，为什么会被会被心圣活活打得消散，因为他要以一洲为食想看一看十五境之上的风光，当时的心圣何其如日中天，三次出手，第一次打得魔教彻底沦落，第二次出手打得无忧血海丢了血海二字，第三次出手定鼎，九洲万族想要反叛者瑟瑟发抖。

以至于最后心圣一句：“有我在居心叵测之人趴着就是，要是想爬起来，好啊！去死时，天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天下心甘情愿叫一声心圣。”

他明明看似处处不讲道理，却偏偏能让万族在心上就站不住理，以至于那句杀你们我于心不忍，但杀你们的是天理，我心甚慰这句话，让天下人都觉得他说得对，心学多可怕啊！

而如今的江尘就是，明明带着随心所欲的心性，却偏偏处处讲道理，讲规矩，一切都好像恰到好处，又好像不怎么对，这也是江尘这么快就能解开心结，没有困在彭子琳的对错之上的原因。

江尘不单单看表面的对错，而是在扪心自问时，他觉得如果自己身边人被害死了，他也会这样做，这叫做将心比心，所以偏偏看似最难的一关，江尘反而过得最容易。

但是江尘却又显得钻牛角尖了，他觉得作为罪魁祸首的林芳很坏，但这因为江尘不知道世间情爱二字的缘故，这怪不了江尘，因为爱情二字好像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林芳的确有错，但绝对没到江尘所说的不可原谅，反而是情有可原的。

在这方面江尘反而很难将心比心的去换位思考。

杨子衿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江尘，他问道：“江尘如果你是林芳你会怎么选?”

这是江尘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设身处地去做到的，所以当杨子衿这样一问的时候，立刻就把江尘给问住了，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他看向杨子衿摇头，只能问道：“我是不是还是错了。”

杨子衿道：“大体上还是没错，但是你能站在彭子琳的角度想一遍，为什么不能再站在林芳，或者许琴的角度想一想?”

江尘认真道：“杨子衿你会怎么想?”

杨子衿笑道：“你既然想到林芳的变节是因为皮囊，那么为什么许琴，又偏偏会很喜欢彭子琳，以至于愿意生死相许，这跟道理是没有太大关系，对于许琴来说除了彭子琳谁都不可以，那么对于林芳来说会不会也是不能将就，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林芳的犯错，也不是一开始的故意而为，她肯定也没有想过要去害谁，就喜欢谁这件事来说道祖佛陀都管不了，何况是她呢！”

江尘还是有些不懂，他问道：“所以林芳也没错吗？”

杨子衿摇头道：“就如你所说，她没有管控住自己的情欲，她的确是罪魁祸首之一，她做的是合情但不合理，情理有时间是很难判断一件事的好坏的，所以这也是夫子千方百计都要给九洲天下定立一个规矩的原因，合情合理不能判别，那就得再合法，有人觉得这规矩实在太麻烦，太过束缚人心了，但是何曾想到儒家的规矩，已经把道德底线定得很低了，但即便如此，天下人依旧觉得很难做到，这也难怪当年那位霸圣会提出人性本恶这样被人人鞭笞的论调了。”

这些说法太过骇人听闻，也是江尘从来没有听过的，以至于听到之时，立刻便又给江尘打开一道能看到世界隐约轮廓的大门。

他瞪大眼睛看着杨子衿道：“杨子衿你懂得也太多了吧！”

杨子衿问道：“你懂了?”

江尘道：“林芳依旧有错，也得了惩罚，而彭子琳最后放了她，就代表是已经原谅了她，也放下了的，所以也算是不合理，不合法，接受了惩罚之后也算是情有可原，这用回头是岸，依旧说得通。”

这番话又是杨子衿都没有想到的，所以两人算是互相解惑，互相问道。

杨子衿最后也是会心一笑，他道：“那现在该做的也做完了，该想的也想通是不是又要继续赶路了。”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处废弃木屋，突然之间一声响动，江尘杨子衿同时看了过去 。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白衣小童手中拿着一个雕花水晶盒子，缓缓从一个洞里爬了出来：“老爷你当真没骗我，我找到钱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给我取媳妇儿了，还真有不少钱呢！”

但当看见面前只有杨子衿和江尘时，那晚吃过亏的白衣小童眼睛嘀咕撸转得飞快，他狐假虎威道：“我告诉你，我老爷在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我，我老爷肯定会把你们都打死的。”

杨子衿轻轻一笑，江尘开口道：“你老爷已经走了。”

白衣小童眼睛看了一大圈，果然没有看见之家老爷：“他继续虚张声势，他还会回来的，你们可不能趁他没在就欺负我。”

江尘道：“我们不会欺负你，你老爷跟我们说他不会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衣小童道：“他真的死了吗？”

江尘点头，白衣小童哦了一声，好像没有太多悲伤，他翻开手上大盒子，拿出一本书递给江尘道：“你叫江尘是吧！这是老爷说他死了，就叫我交给你的，他说只要给你，你…你就不能抓我了。”

江尘走过去轻轻接过那本书，翻开来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是什么了，他呆呆站立了片刻他再次问道：“你老爷走了你好像半点不伤心。”

白衣小童拿着盒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什么好伤心的，人都会死的啊！再说他对我也不好，死了才好呢！这不他死了就舍得把钱给我了。”

好像知道说漏了嘴，他赶快捂紧自己的口袋，老爷说你们都是好人，你们应该不会抢我的钱吧！”

江尘苦笑，这小童子好像不太聪明，杨子衿看向江尘道：“这是香火精魅，他是了解不了人类的生离死别的，你可以带着他一起赶路，这种小东西是很难生成的一种精魅，如果你以后有了山头，这种小家伙给有给你山头增加香火气运。”

江尘听了看向杨子衿：“还有这个说法。”

杨子衿点头道：“当然。”

于是江尘看向作为香火精魅的白衣小童，依旧是询问的口气：“你老爷已经走了，你要跟着我们吗？”

白衣小童警惕的看着江尘：“这里是我的家，跟着你干嘛！”

但杨子衿不是好脾气，她直接道：“你的家已经没了，以后的清霄庙香火，只会越来越稀薄，直到没有，确定还要呆在这里。”

白衣小童有些害怕：“赶紧一把将盒子盖起，你们不是想抢我的钱吧！”

江尘哭笑不得，他看向杨子衿道：“别吓他。”

杨子衿没有管江尘，依旧道：“你老爷既然已经把书给了江尘那，就代表把你也卖给了江尘知道吗？”

江尘拉了拉杨子衿：“他不愿意就算了。”

杨子衿悄声道：“这可是好东西。”

但当看见江尘的清澈眼眸之后，他只能道：“那随便你吧！不知好歹的家伙。”

江尘这才带着和气问白衣小童：“你老爷那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白衣小童毕竟不是笨蛋，他知道杨子衿在吓唬他，他道：“老爷就说要走要留随我啊！”

江尘又问：“那你怎么想。”

白衣小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杨子衿，然后再惨兮兮的看向江尘：“要是我不跟你们走 你们是不是就会一巴掌把我拍死。”

江尘又是哭笑不得：“当然不是，我们也随便你。”

白衣小童依旧哭丧着脸道：“那我就留在这里行吗？”

江尘点头：“当然可以。”

白衣小童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脾气好像不太好的杨子衿。

杨子衿翻了个白眼：“还不快滚。”

白衣小童果然一溜烟就跑了回了，那间小庙。

杨子衿看向江尘：“我给你唱黑脸，你都不知道拿住这份机缘?”

江尘笑道：“也不能强迫他嘛！”

杨子衿摇头：“江尘事事讲道理，哪天遇到不讲道理的人怎么办，你这样于大道无益啊！”

江尘想了想道：“我觉得，只要我有理，无论是出拳还是出剑，都是随心意，会很快的。”

杨子衿沉默不语，她突然有些期待江尘哪天真正自己创出那很讲理到很不讲理的一拳 他也觉得会很强。

但是他还是冷冷道：“那就走吧！继续赶路。”

说完他大步向前，眼眸含笑。

江尘一笑后也是缓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