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碧荔城后,景泰一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樊溪升等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上前询问。
谁都知道,景泰一定是在压抑着怒火。
回到大帐中,景泰猛的踉跄了一下,秦炼等人一惊,刚想上前扶住景泰,景泰却挥手制止了他们。
“寡人无碍,”景泰强压下一口气,看向樊溪升,“立刻派人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胤年找回来!还有,柳石......”
话还没说完,景泰忽然喉头一甜,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伸了伸手,直直的往前摔去。
“大王!!”
“快!!快传太医!!!”
......
众将一顿手忙脚乱把景泰放在了床上。
“稳住......稳住军心......不要让将士们知道.....下良郡.....下良郡一定不能让!”
景泰的双眼半闭半睁,嘴角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鲜血,前襟已经被染红,面如金纸,可还是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大王,您别说了,太医马上就到!”秦炼双眼通红,哽咽着劝道。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到?!”苏焕咬了咬牙,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秦炼......守住......”
话还没说完,景泰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快快快!太医来了!让开!!”
没等多久,苏焕就扯着太医跑了进来,樊溪升紧随其后,也走了进来。
一刻之后,太医叹了口气,樊溪升等人表情顿时一变。
“你他妈的快点说!叹什么气?!”苏焕恼了,其余将领的脸色也相当不善。
太医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诸位莫要误会,大王是气急攻心,加上连日操劳,所以才会出现这等症状,不过接下来决计不能再操劳了。”
他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不过是习惯性的叹了口气而已,结果这群将领就好像要吃他一样。
听到太医的诊断,众将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行,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秦炼面无表情的看了太医一眼,提醒道。
“武国公放心,放心。”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去,虽然太医已经说了并不会危及性命,但是众将还是在床前守着。
当中秦炼和苏焕等人出去了一会儿,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赶了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泰忽然吭了两声,然后睁开了双眼。
“大王!”
“大王醒了!”
众将立刻围了上去,每一个的脸上都挂着激动。
“怎么都在这啊?”
景泰的脸色有些苍白,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秦炼等一群人连忙小心翼翼的把景泰扶了起来,靠在了已经铺上软垫的床沿上。
“将士的伤亡如何?可曾发生了什么事?”
景泰看了一眼众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更多的还是感动。
“大王放心,没出任何乱子,该安排的我们已经安排了下去,太医说您不能操劳,还是少说这些,免得伤了身子。”秦炼轻声劝道。
这个时候,苏焕捧着一碗药汤,慢慢的走到了床边,红着眼笑着说道:“大王,先喝药。”
他们和景泰,并不是简单的臣属和国君,大帐里有九成都是一路跟随景泰的老将,感情相当深厚。
有不少人甚至属于那种景泰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抹脖子的人。
“寡人不喝,寡人没事。”
景泰皱了皱眉,挣扎着就要起身,吓得秦炼他们连忙扶住了景泰。
“大王,您现在需要静养,我和少相商量了,明日等大王稍微舒服了些,就将大王送回景都。”秦炼好言劝道。
景胤年已经不知所踪,若是景泰再出事,景国可就真的垮了。
“是啊大王,您先喝点药,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啊。”苏焕也开口道。
景泰叹了口气,无奈的接过碗,匆匆两口喝完,然后看向樊溪升:“少相,派人去了吗?”
“大王安心,已经派人去了,明日消息便可传回。”樊溪升应道。
那边他早就安排好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耽误。
“那就好,一定要给寡人找到胤年。”
景泰点了点头,略显疲惫的靠在了软垫上,闭上了双眼。
“大王?”
见景泰不再说话,秦炼轻轻的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秦炼还要再唤,樊溪升拦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我让太医在里面加了点安神的药。”
景泰本就劳累,一直是强撑着,樊溪升知道,只要他一醒,必然会强打精神,所以为了保证景泰能好好休息,他便让太医在其中加了一点和原本药性不冲突的安神的药材。
“照这样看,少相,不能让大王再留在军营中了,必须要尽快送大王回去。”秦炼提议道。
军中虽然有太医,但是毕竟不是在景都之中,而且在这里,景泰不可能不操心,甚至伤势还会加重,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
“可以。”
樊溪升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也这么觉得。
“映光,你亲率执甲卫,以运送粮草为名,连夜护送大王回景都。”秦炼看向苏焕。
景泰一直念叨着不能影响军心,最好的借口就是运送粮草,延正不在,他和樊溪升、崔阳,都不在,钟崖绝对会察觉到什么。
其余人秦炼和樊溪升又不是很放心,所以只能是苏焕。
“行,我这就是去准备。”
苏焕明显有点意外,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犹豫,当即便转身离开。
很快,军营中所有的执甲卫离开大营,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南行去。
......
与此同时,碧荔城江国王宫,钟崖、司马擎都、燕彦、杨俞以及令狐重、徐之贺和江国国君,正在争吵。
“司马老贼!你还有脸说!今日为何不出兵?!”
杨俞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双眼喷火的看着司马擎都,怒吼着质问道。
短短一个多时辰,数万的将士死在了景国的冲击下,更是有十多万的将士负伤,梁国的大军真的是到了伤亡惨重的地步。
杨俞和燕彦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我为何要出兵?这是景国和你们梁国的恩怨,我傻吗?把我季国的将士给你们做挡箭牌?”
司马擎都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不屑的看着杨俞,冷笑道。
他是出兵了,但是说与不说都一样,既然拿到了踏张驽,不出一年,季国的实力必然会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加上梁国这次有所损伤,迄今为止,季国还没有遇到大的伤亡,彼消此长的情况对于季国可是好事。
“你找死!!”
杨俞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着司马擎都就砍了过去,司马擎都看见了,刚想躲开,一只手忽然从斜刺里伸了出来,捏住了剑身。
“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刀剑相向的。”
钟崖冷冷的看了杨俞一眼,屈指一弹一一股劲气忽然顺着剑身传了回去,杨俞顿时感觉胳膊一麻,剑立刻脱手,满脸震惊的看着钟崖。
他也算是出身将门,一身武艺虽然谈不上登峰造极,但怎么也是精通各种刀枪剑戟。
可是,钟崖不过是魏国的一个文臣,为何会有这么强劲的实力?
“都说说,如何让景国退兵。”钟崖扫了一眼。
“那还不简单,景泰说的条件都答应了,他们景国自然就退兵了。”
司马擎都现在巴不得商量好,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回国。
他已经把梁国卖了一次,杨俞定然咽不下这口气,与其等着被报复,不如早日结束。
“都答应?司马擎都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杨俞冷笑了一声,“毕竟下良郡不是你季国的疆域是吧?”
景泰开出的条件就是下良郡和景胤年,甚至比起来,景国的那位大公子还不如下良郡重要。
大家都是为了制止景国北上,凭什么他们伤亡惨重,季国却毫发无伤?
“杨俞,你脑袋被驴踢了吗?下良郡是景泰打下来的,你有什么能耐让景泰拱手相让?怎么,今日没感觉到?”
司马擎都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景军什么实力他们都体验到了,现在还想凭借武力,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杨俞被噎了一下,刚想再说,燕彦就拉住了他。
“钟崖,你应该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南下,你觉得让景泰占领下良郡,和他占领整个江国有什么分别?”燕彦沉声问道。
江国本来就不大,只有两个郡,一个下良郡就占据了江国的一大半。
“区别还是很大的,最起码,江国还在。”钟崖提醒道。
他们肯定都要离开,谁也不可能一直都留在江国,让景泰撤军,江国虽然只剩下了一半,但怎么说都还在。
江国国君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钟崖也不会在乎他的意见,或者说,整个大殿上,除了徐之贺和令狐重,没有人会在意江国到底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