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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作者xwEuBh本章字数:3785更新时间:2022-11-30 23:11:13

阿双跟随李仁言和李仁桂来到他们的家中,与李仁桂住在一起。李仁言问了他的名字,之后不再管他,把他们分到后院的小屋子里。李仁言的二弟李仁明对阿双颇感兴趣,对他很亲切,拉他聊天谈天谈地,聊东聊西。但他感到很奇怪,因为阿双的话很少,通常只是默默倾听,连接话都不会,样子拘谨过头了。

“唉呀,你这个小孩子怎么不爱说话哩!”他感叹道。

“他不说话最好,不然免得家里嚷嚷吵吵,闹个不停!”李仁言若是在家,他总是要这么故意大声说道。

“你叫啥名字?”李仁明问他。

“我叫李霜鸿。”他回道。

“你也姓李,算是咱们老李家的娃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记得,一家人在一起说话,总不能无话可说。”

李霜鸿渐渐了解了这里,通过三兄妹日常的话语,也知道了他们彼此的情况。大哥李仁言在孟家镇里与发小一起开酒店,生意繁忙,有时七八日才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他都不给李霜鸿好脸色看,一回来就嘀嘀咕咕牢牢骚骚,说二弟没把家里打理好,整天捣鼓捣鼓菜园子也没见捣鼓出什么花样出来,反而菜园子泥巴越翻越烂,都不知道能不能种菜了;说妹子在家里头好吃懒做,整天闲着,平白无故把一张嘴巴带到家里,给家里添负担,早晚得着机会把你们两个轰出去,叫你们滚蛋。“狗还知道看家,你们两就和家里头那只死猫一样,不捉老鼠睡大觉!”他脾气发作起来的时候往往破口大骂,毫无遮拦。不是没有人说过李仁言的坏脾气,但他很固执,就是不改,你越说他越骂。不过他骂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不问候别人祖宗十八代,不然袁家酒楼的掌柜袁三儿早就不和他合作了。袁三儿是个能人,和李仁言是发小关系,以前就住在李家南边小土丘下面。后来袁三儿死活不肯接他老爹的木匠手艺,非要去当个厨子,他老爹骂他忘祖背宗,揍了他一顿。袁三儿一赌气,心想不干你那累活。他收拾家当,带上银子干脆瞒着他那木匠老爹溜了出去,他走之前也把李仁言忽悠了,于是二人脑子一热,都离家出走。两人年轻的时候便一块闯荡,一走二三年。回来的时候袁三儿学得了一身好厨艺,给当时的县官看中,聘到家里去了。李仁言给长生库打工,打得一手好算盘,写得字也工工整整,期间也不忘锻炼吵架骂人的功夫,短短时间便更上一层楼,回来后本也想投到县衙门里找个算账的活计,无奈没人要。最后有个做皮草的看上了他,要带他一块走。李仁言回到家里,和两个弟弟们商量,表示要带他们一起走。老二不肯出去,宁愿在家里待着,老三倒是愿意和大哥出去。谁知这一去多年,李仁言回来后和发小袁三儿商量开了酒店,老二则在家里种地越种越得意,四妹到邻乡给人家做工,只有老三李仁广在外一走多年,已经不怎么回来了。说起酒楼,袁三儿出钱多,李仁言出钱少,所以酒楼就随袁三儿姓了。李仁言表示服气,毕竟谁叫袁三儿出钱多呢?他骂不成。他平日里头就在前柜待着,算账点帐叫菜。酒楼里统共十六号人,正好不缺不少。但有时候也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比如每逢佳节,酒楼里莫说十六号人,就是来三十六号人那也忙不完。这桌的红烧蹄膀没上,那桌的地锅鸡没烧好,他家的水果吃完撒了一桌,缺酒了,缺材料了,缺厨子了,总之忙的昏天黑地。月亮快下去他们才能休息,等待太阳刚刚挂在天上,他们又开始照死忙活。袁家酒楼就像是人的身体,各个器官都不能停止运动。不过这张大嘴巴嘛,谁都希望可以稍稍小一点的。李霜鸿每每看见他回来,总是躲开,就是吃饭的时候他也快快吃,一碗吃完后便赶紧回自己的小屋子里去,因为每当他看到李仁言那副凶样,他便害怕他打人。

“你回来!”李霜鸿饭桌上刚走,李仁言便喊住他。那时他们正一起吃晚饭。

李霜鸿乖乖回来,低着头。

“我看看你的碗。”他说着,用筷子敲了敲李霜鸿的手,眼睛往碗底一瞧,气得顿时把筷子往屋外一甩,站起来怒道:“奶奶的,吃饭怎恁的浪费!把里面饭粒子给我拣干净吃掉!”李霜鸿吓得愣在原地,呆呆站着,什么反应也没有。李仁言更生气了,把自己碗放下,桌子一拍,呵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诗你可读过?小小年纪,就这么浪费粮食,你当咱们家粮食是一麻袋一麻袋放仓库里堆不完可是?你还站着干什么?还瞪我,还不赶紧把碗里面粮食拣干净吃掉。”说完他坐下,小眼睛眯起来。李霜鸿委屈地要哭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只好颤颤巍巍地用筷子往碗底胡扒几下,往嘴巴送。李仁言一直盯着他,一直盯到他把碗里的饭粒子都扫干净他才让他走。李霜鸿将碗放到厨房,然后跑回自己的小屋子里去,李仁桂放下碗筷,也赶紧跟过去,回头朝李仁言骂道:“你个王八畜生,没事生事刁难孩子作甚,可太可恶了!”

“蠢婆娘,你懂个屁!”李仁言回骂道,他的大嘴巴一点也不客气。

他浑身都小,小头,小脸,小鼻子,小耳朵,可一张嘴巴大的能塞进他的小拳头。那一张大嘴巴给李霜鸿的幼年留下了不少阴影,小时候他总是疑心是因为李仁言总是骂人,所以嘴巴也跟着越骂越大。嘴巴越骂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大,骂的也越来越狠。

李仁明一言不发,悄悄吃饭,完后把锅碗都刷了。

二哥李仁明平日里在家种地,春夏秋忙着种稻谷,冬天打理打理菜园,规划土地,挑选种子,考虑来年的作物。他不和李仁言住在一起,他住在前面的小坡,从小坡下去便是他们家那几亩地。本来因该是三兄弟一起种,但是老大到城里去开酒店,老三走外面去闯荡做生意,跑到天南海北,谁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所以这里的几亩地就归了老二李仁明,供他耕种。李仁明可高兴种地了,总是不会让田地缺产。既使是在荒年,家里依然能填饱肚子。在种地这方面上,李仁言嘴上虽一直不停骂,骂的老难听,可心中一直是暗暗佩服的。但李仁明有点不幸,这是李仁桂等李霜鸿长大才告诉他的。李仁明早年娶了个傻子老婆,那傻子老婆娘家是孟家镇里顶有钱的富商。然而傻子姑娘因为早年的变故,有人把她甩了,她受不住,一不小心就变傻了,整日价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喊着要杀人。她爹妈只得把她锁起来,一关多年,再没见过面。渐渐地,直到她父母想起,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儿,商量这怎么办。正发愁呢,恰逢来了个老实人,富商看他挺能干,做人又不错,一打听打听,正好单身,觉得倒也可以。于是傻子姑娘就稀里糊涂地嫁给了李仁明。李仁言那天又破口大骂了,骂的极其歹毒,不过他没骂完,他的几个朋友慌忙地把他推了出去。就这么过了几年,本来一切都该平平安安,傻子姑娘就该永远傻下去,直到她的儿子把她抚养到终,才会结束她疯癫又幸福的人生。然而偏偏,也许是命运的捉弄吧。有一天,傻子姑娘忽然不傻了,她仿佛是大醉一场后苏醒过来,看着自己不认识的丈夫,看着自己不认识的儿子,一个管她叫浑家,一个管她叫妈妈。她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去照镜子,她惊吓地黑了脸。“镜子中的这个可怖的女人是谁啊?”她痛苦地哀道。她挽起自己泛黄的头发丝,摸着自己枯萎的皮肤,盯着池塘看着她的眼睛变得比以前大,比以前深,脸比以前圆了一圈,下巴长宽了一个小拇指节,手指肉嘟嘟却很粗糙。她疯狂地搅动水面。李仁明因她苏醒而由衷地高兴,却又因她反常的举止而感到害怕。那一天晚上,她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终于相信自己和那个黝黑的庄稼人生了一个儿子。李仁明为她细心地熬了一锅粥,在里面放上黑豆和花生,取出柜子里的豇豆,取一点盛在碗里。他精心准备的晚饭,连他儿子也难以得到的美餐,在她看来这根本不能吃。带有咸酸臭味的豇豆,擦不干净的白瓷碗,以及那边缘满是肮脏黄米灰散发锈味的铁锅,她不能忍受这一切。当李仁明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告诉她的时候,她拒绝了,她说:

“我想吃点别的,”她说:“你能去买个馒头吗?”

李仁明答应,明天一早他就去买馒头。当他第二天清晨回来的时候,馒头还热乎乎的。傻醒的傻子姑娘抱着昨天才认识的儿子最后哭了一场,然后服下了李仁明用于除草的药剂。

傻子姑娘被李仁明简单地埋葬了,除了李仁明和他的儿子,没有人来参加傻子姑娘的葬礼。一年后,傻子姑娘被遗忘了。又过一年,李仁明的儿子也莫名其妙地疯了,从此被关在小坡的屋子里头,再也没有出来。

但李仁明心地质朴本性却从未改变,他依旧是笑呵呵的。他尖牙利嘴的大哥依旧满脸黑发,他的双鬓这几年刚刚白。

李仁明不满足只种地种菜,他今年还打算养鸭。

“我告诉你,鸭子就该买纯种鸭,不要买杂种鸭。纯种的鸭子不如杂种鸭子好看,但比杂种鸭子好吃多了。纯种鸭子浑身是麻色的,杂种鸭子脸上有一道竖着的白条。”他最近缠上了李霜鸿,将自己刚知道的东西一一对他说。

过年的时候,李仁言的女儿和女婿回来了,他们对李仁明和李仁桂都很好,但和李仁言有些僵。阿双一直缩在他和干娘一起住小屋子里,匆匆吃完饭他便跑回去。

“你把阿双叫出来。吃完饭便跑回去,成什么样子,这么不礼貌。”李仁言对妹子说道,李仁桂于是到小屋子去,要把李霜鸿叫出来。

“我不出去!”李霜鸿坐在床上说道。

“阿双,你乖,今儿是过年,得应酬应酬,不然可太不好看了。”李仁桂说道。

于是李霜鸿痛苦地坐在那里一个下午,数着院子里的小石子打发时间。他们说他们的,他玩他自己的。他们笑他们的,他还是玩他自己的。熬过了艰难的下午,再熬过可怕的晚饭。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你拿着,”那个晚上干娘将红包给他,他打开,里面是一个十文的铜币。

他收下,心中发誓永远记住。

第二天早上,李仁言带着礼物到外面要去拜年,首先去拜访李仁明,看看他的傻儿子怎么样,然后留下东西供他们过年。接着他会去拜访其他邻里,整个上午他都精疲力竭。中午在别人家吃,睡一会,起来之后聊聊天,抱怨抱怨,再随便骂骂,直到傍晚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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