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降,凉风至,寒蝉鸣。罗县的天气,向来是夏天长,冬天短,春、秋趋近于无。每年中秋前后,便是罗县少有的秋高气爽之时。
一日之计在于晨。八月十六日清晨卯时,公鸡还未打鸣,醉仙居里,已有不少人摸黑起床开始洗漱准备一天的行程了。
“大父何不多睡一会?”
“人老啦,咕噜噜~”区震一边漱口一边回应道,“人老啦,睡得就浅啦,听得一点动静便醒了。在你这个年纪时,便是打雷也不影响我打呼。”
“是小子们行事莽撞,不听少君叮嘱,以至惊扰了老精夫好觉,实在罪过。”区乐眼明心快,俯身鞠躬替区星揽过,“还请老精夫饶恕。”
“咕噜噜~”区震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不碍事的。多亏了你们提醒,老头子才没有睡过头——本就该早起,总不能让人董县令等我不是?”
“唔~是极、是极,”魏延在一旁接口嚷道,“老人家说得是,本就该早起。唔~,我马上去把那几个医工唤起床,也好早些出发。”
“魏郎,不得无礼。”区星轻声喝道,“好好嗦你的粉,不得打扰几位良工休息。”
“唯。”
唱唯应命后,但魏延嘴里仍旧嘟囔着:“还是区君慧眼识人,我却未见其良。几个人屁事没干,蹭了一顿宴饮,还白得数千诊金——还是医工赚钱呐~”
“少君的眼神素来如此,”区康冷不丁的插嘴,“他还曾夸赞你魏郎资质优良,是可造之材呢——如夸赞几位医工是良工一般无二。”
“噗嗤~”
区乐没忍住,又或者根本就没忍,直接笑出来声。少君说得没错,阿康擅长一本正经的阴阳怪气。
“魏大侠,莫不是眼热了,又想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了。”区乐促狭的说道。
魏延白了他一眼,正欲还嘴,却见同县的医工李器踱步到了后院。
“早睡早起,养生之道也,何须黄口小儿来催促?”
“你养生又有何用?巫医乐师百工之属,身卑位贱,就算活到七十也拿不到鸠杖。”
两人似有过节,一见面就互相祖安起来。
“你!”
“你什么你?!”
“魏郎!”区星瞪着魏延,直到他偏过头去,“由你护送张良工返程。李神医归家事,交给阿续负责。”
“唯。”魏延低声应命,犹自不服,小声逼逼道,“就他,神医?不过是欺世盗名的小人罢了。”
区星自己心中郁闷——从昨晚开始,他的心脏就时不时的悸动,像是中了无形之中的一记重拳后的后遗症,他瞥了魏延一眼,懒得再劝,起身向外走去。区康、区乐也起身跟上,紧随其后。
魏延和李器恐怕是有过医患冲突,对喷的音量越来越大了。区星三人行至醉仙居门口,还能隐约听到魏延和李器在激情祖安。
“......世人之疾,多为穷疾。是因为平日里吃得不好导致体虚,日积月累、一朝爆发便误以为身患重病。而你......一剂糖水、一剂盐水外加一剂糖盐水,糊弄......何曾救过一个真正的病人?”
“黄口小儿,懂得什么......因人而异,对症下药,有何不可?......大父......病入膏肓,非人力......”
“少君,”区乐一边牵来坐骑,一边问道,“我们今日是去花溪吗?”
心中又是一悸,区星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后,方才说道:
“不了。我和刘子华约好了,明日在花溪亭汇合。今日,我们回区家冲。”
“善!”一听可以带薪摸鱼,区康很是开心。
区星想着的,是回区家冲等区震,好第一时间知道他和董义聊了些什么。若不是答应了董义今日下乡出差,区星直接就待醉仙居或是去县衙上班了。
让自己下乡回避,再加上董平的提示,区星推测,董义找区震聊的,大概率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区星确实也向往着甜美的恋爱。
但是,穿越到汉末这么多年,他从未遇到过一个“现代女性”,让他产生自由恋爱的冲动。再加上逐鹿天下的野望,让他对政治联姻早有心理建设准备。久而久之,区星对封建包办婚姻的抵触情绪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驾~”
“驾~”/“驾~”
抱好董家大腿,闷声发大财。
如果是个善良的女子,我一定不能负她。
如果是个悍妇,那就忍到诸侯讨董之时,再一脚踢开。
董家女婿的身份,应该对招纳西凉旧部有帮助。便是悍妇,为了大业,也多忍一忍罢。
不知道她漂不漂亮,日本老师的小技巧,她能不能接受呢?
母亲主要待在罗家,这位嫁到我家来,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婆媳矛盾吧?
......
一路上,区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区家冲很快就到了。
“少君。”有族人迎上前来,牵马坠镫。
“当心!”
区星心中突然一阵剧痛。恍惚间,他一脚踏空,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少君,身体有恙乎?”
“无事、无事,”区星踩住单边马镫,翻身下马,“刚刚不过是走神罢了。”
“五叔,不用担心,少君不过是思春罢了。”
“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滴滴~滴滴~滴滴~”
酉时六刻,区星刚用过晚餐不久,正欲出门散步消食,便被急促的铜哨声惊动。这是紧急召集族内民兵集合的哨声。
有强盗、土匪还是大虫?区星走出房间,正欲出门察看情况。
“砰!”院门被撞开了,一名背上插着羽箭的族人扑进来栽倒在地。
“少君,县城里出事了。”
大队族人涌进了院中。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
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古诗十九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