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二节

将士们无不觉得胜利在望，薛威带几个骑兵冲锋在前，步兵紧随其后，便直冲进匈奴人的大营中，紧接着便是一阵血腥的杀戮。

这次偷袭，并不是因为汉军的援军，而是薛威自己派出的部队。

匈奴人自以为包围了村落，实际上根本没围住，因为这村落是汾河西岸边的，隔着防洪河堤就是汾河，河堤的另一侧其实藏了船只，只是河堤一般都修得很高，高到汉末不少战争都会用河堤藏匿伏兵。

至少，匈奴人是完全没注意到河堤后面藏了船只。

而且，匈奴人善于在草原上驰骋，很少会利用河流行军，这部分也属于他们的知识盲区。

疏忽了对河流的控制，就导致村外就算被围，村里也可以通过船只与对岸取得联系，甚至，直接潜伏绕到对岸，再趁匈奴人不备，发动一次偷袭。

村落周围是旷野，如果有汉军来援，他们从很远就能听到声音，看到敌方部队，他们因此失去了警惕，所以当高顺近距离登陆，并突袭匈奴营地时，匈奴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高顺的偷袭部队只有两百人，但他们四处放火，大喊大叫，让匈奴人误以为来了几千人将他们包夹了，整个营地，在睡梦中惊醒的匈奴人跟炸锅了一样，自相践踏，争相逃命。

前后都是汉军，夜色之中，呼卑也不知道敌军时怎么来的，他还以为汉军突然来了援兵，对他们发起了大举进攻。

一时间，他也乱了阵脚。

“马呢，我的马呢！？”

作为一个匈奴人，他急需一头战马，乘上战马，他就能逃出去，谁也别想再追上他。

可是四处都是受惊的战马，想要抓到一头战马，爬到其背上，又何其难。

拼杀的火光之下，他看到了一个骑兵从自己身边略过，那个匈奴骑兵似乎认出了呼卑的身份，在他身边停留——

“呼卑主帅，后面——”

但呼卑没有让这骑兵说完，他一把拉下了那个骑兵，自己骑上了马。

这种时候，马就是存活的机会，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要上马。

然而就在他刚刚骑上马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身影疾驰而来。

此人正是薛威，他带头冲杀，已经一路追到了这里。

刚刚上马的呼卑，还没来得及拔出自己的武器，薛威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他一枪捅了出去。

这一枪借着战马的力气，直接捅穿了呼卑的心窝，当场毙命。

此时，呼卑才意识到，那个骑兵想告诉他，敌军已经杀过来了，让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抢了那个骑兵的马，结果自己反倒变成了薛威的目标，他上马的时间，正好让薛威追了过来。

就这样，南匈奴反叛的重要头目——呼卑，就这样被年仅十五岁的薛威刺于乱军之中。

薛威虽然不知道自己砍了谁，但却看到周围的匈奴兵纷纷大叫着逃走，在加上眼前这匈奴人穿着华贵，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便抽出环首刀，将呼卑的头割了下来。

战斗从黑夜持续到第二天天明，匈奴兵五千余人要么死，要么逃，还留下了少数人作为俘虏。

从俘虏那里，薛威才知道，休屠各部的部落的首领呼卑，刚才被自己杀了。

尽管一同叛乱的，除了休屠各部，还有至少两个大部，但对于士气受挫的叛军，斩杀一个部落首领就够了。

“匈奴被打败了！”

那天黎明，随着一个士兵的呼喊，全体汉军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一千五百对五千，大获全胜，斩杀敌方主将，如此大功，怎能不庆祝一下？

当天，薛威将匈奴缴获的战利品分发给士兵们，让大家休息一天，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一起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一天以后，吕布，张辽，张杨三人纷纷率部赶了回来。

几人都在战斗中缴获了战马，又招募并州乡勇组成义兵，壮大自己的声势，五百人的部队，越打越多，此时已有一千多人。

就这样，近三千并州军，此时一正式奔赴晋阳，以求解晋阳之围。

“宁远，听说你斩杀呼卑，勇冠三军啊！”张辽说道。

“只是巧合，他忙着抢夺战马，没有防备，就被我刺了一下。

我论武艺，还比不上文远和奉先二位兄长。”

“不论如何，立功就是立功，如果你没有击溃敌军，也不会有这种机会，看来，宁远果然是天下奇才。”

此时，张辽与薛威已经有说有笑，此一战，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薛威的实力，如果没有薛威在后方指挥，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今天的成果。

按照并州人的规矩，张辽甚至认为他的地位应该在自己之上。

只不过，吕布却一言不发。

他想过薛威并不是普通人，也想过薛威或许能够帮助自己，取得他梦寐以求的地位。

但如今看来，薛威或许过于有才，导致一些原本跟随他的人，反倒逐渐开始以薛威为中心了。

此时，薛威也不再是那个给吕布喂马的跟班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练兵，以及之前的那场漂亮的胜利，薛威赢得了那一千多步兵的支持。

这些步兵原本是太守调拨给吕布的，但吕布等人都自己带领骑兵，这一千多人并非他们的嫡系，也没有被分配战马，因此机动作战时，这些步兵都被留在薛威身边。

但薛威却通过一场大胜，直接将这些步兵变成了愿意追随他一起作战的嫡系。

从匈奴那里缴获的战马，让薛威将这些步兵中的一部分，也改编为骑兵部队，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战马，可以说收获颇丰。

一时间，薛威反而成为了三人中统兵最多的那个了。

张辽会服薛威，因为他们都很年轻，年轻人往往会敬佩有才能的人，彼此惺惺相惜，但吕布却很难接受自己的地位被动摇。

但此时，他也只是内心中有这种想法，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看了看薛威的身侧，看到了一个与薛威年纪相仿的貌美女子。

“宁远，这位是——”

“她姓任，我们在村里认识的，她——算是我的妻子吧，虽然没结婚。”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还能赢下女人，你真有本事啊。”

“奉先哥就不要取笑我了……”薛威一个老处男着实不擅长应对这种关系，他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对了，我还想着等我女儿大一些就介绍给你呢，没想到，你这就已经有了妻子。”

“呃，我确实听说奉先哥有个女儿，只是，我还没见过她。”

“没关系，如果你希望的话，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嗯，有机会吧……”

与其说没见过，不如说是过去的吕布，并没有想让薛威去见。

他虽然认为薛威也是个有理想的人，但那时的薛威，毕竟只是个替他喂马的小兵。

吕布自然没有想过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一个普通人，但现在却另当别论。

斩杀呼卑这么大的功绩，哪怕是在腐朽的东汉，也能让朝廷破格封个一官半职，将来，他也许会在并州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既然如此，趁朝廷的封官还没下来，自己不如靠联姻先让他成为自己这边的人，怎么说都不算吃亏。

近三千人来到晋阳城下，而随着这支兵马的赶到，南匈奴竟然直接开始了撤退。

原来，这支匈奴部队的敌人，也不止是吕布和薛威这一部，张懿自己手握一定的兵马，而南方的河东，上党两郡太守，也各自派出了兵力，一共三千多人。

己方兵力加起来，如今也凑了快一万人了。

汉军的一万人，和匈奴的一万部众，可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本来匈奴声势浩大，那些援军也就是作壁上观，没人想真出去跟匈奴打一架。

然而呼卑死了，部众死伤甚多，匈奴军心动摇，已经无心再战。

他们撤了晋阳之围，试图回到自己原本的驻地。

然而，薛威等人自己不会放过这些行走的战功，他们当即发起了追击。

其他并州部曲虽然也各自领兵追杀，但薛威等人领先的冲击战术，决定着他们追到匈奴，可以不减速直接冲进匈奴阵中大杀四方。

尽管大家都是骑马，但匈奴部众中有老幼病残，一旦撤退，很难保持像军队一样的纪律性。

就这样，薛威等人一路追杀十天，从太原追到了西河，追过了黄河，直到黄土高原，斩首七千余。

结果，自知败局一定的其他匈奴部落向朝廷上书，请求宽恕。

南匈奴乞降的诏书传到朝中，汉帝刘宏也颇为意外。

凉州他派了皇甫嵩和董卓，前后数战，也没有完全解决羌人的叛乱。

至于幽州那边，他派了公孙瓒，但公孙瓒孤军冒进，险些被杀，让他不得不封刘虞为幽州牧，以安抚乌桓人。

至于并州这边的叛乱，刘宏是摆烂的，但没想到靠当地的义军，还真把匈奴叛军给摆平了。

在朝堂中，他看到了并州刺史张懿的详细报告。

“这个薛威，也不简单。

斩杀呼卑倒是次要，这奏章中说，薛威以马镫改良骑兵，雁门，五原一带的骑兵皆有马镫，骑枪，每逢战事，以枪猛冲敌军，敌军无不溃散。

嗯，若这战法真如此厉害，叛军也就不足为虑了吧。

让父，你觉得如何？”

“嗯，那便让他到京城为陛下训练一支禁军，也并无不可。”

刘宏向来亲近宦官张让，而张让的品行，本来也只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年代想当官的，不给他们这些宦官贿赂个几千上万钱，那是连门槛都进不去。

但凡事总有特例，那些真的能对他们有好处的人，给个一官半职，也并无不可。毕竟，最近几年的叛乱劳民伤财，把一些能打又没什么背景的人弄到京城带兵，也能稳固皇权。

“不过，这张懿也真是不堪大用。”

“并州北边有匈奴，南边还有不少黄巾余党，若无一得力州官，早晚是要出事的，早点换个人盯上，也是好事。”

“嗯……”

之所以会说张懿不堪大用，是因为张懿呈上报告的同时，还直接表明了自己辞官的意愿。

尽管在东汉末年，大多数官职都是士族内卷，抢着当的，但这种干不好就会死于非命的那种除外。

并州地处边陲，汉朝对并州的态度，向来与对其他州不同，这里特别是北方的边陲之地，不光是军队中，人们总是推举能征善战者为帅，在官员上，如果用人无能，并州失守，京师将直接受到威胁。

并州是雒阳京师门户，一个能打的寒门将领，自然是远比那些世家名士更加可靠。

想来想去，最后刘宏将险些被困死在晋阳的张懿调回京中任职，让并州人丁原继任并州刺史。

至于薛威，薛威并没有被直接封官。

一个十五岁，没有背景的少年，就算立下了功勋，想在这个时代直接当上个名号响亮的官职，那也绝不容易。

仅凭张懿的战报，刘宏也不能完全确认薛威是否是朝廷所需要的人，因此，他给了丁原一个命令：

继任刺史后，选拔并州能人率兵入京，充实禁军，其中倒是特别提到了要考察薛威这个人。

简单地说，薛威的功绩确实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但一个没有出身的人，想要得到提拔，那至少还得过丁原这关才行。

……

战争结束后，薛威等人都回到了雁门驻扎。

此时，薛威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他是雁门太守从事，负责替太守管理那一千五百人，这其中，一千人是替太守管理的，需要负责雁门郡本地的防御，没有太守的命令，不能私自调动。

剩下的五百人则真正成为了薛威的嫡系，如果州里或朝廷要抽调郡里的兵力出征，薛威可以直接带这五百人代表郡里去参战。

之前招募的那些士兵，在薛威的手下经历了一些战事，如今也已经称得上精锐之师，战事结束后就解散回家，实在有些可惜。

薛威驱逐匈奴，斩杀呼卑，立下战功，太守自然也意识到他是个人才。

作为从事的他，在地位上实际上已经与吕布，张辽，张杨三个能独立统兵的将领并驾齐驱，战后，三人的兵力都扩充到三百人，相比之下，甚至薛威的兵权还更多一些。